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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这日,沈之言刚一进思学堂,好友谢舟便神秘兮兮上来悄声道:

      “子服,你知不知道,今日要来一个新同窗?”

      沈之言走到自己位置上,漠不关心道:“不知。”

      白鹭书院是临州最好的书院,来这里的学子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所以新来的学子,也不在乎这两种。

      谢舟见沈之言也不好奇,不免感叹道:“我也是听夫子说的,说是钱知州的远房亲戚,据说还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二字让沈之言微微抬起了眼皮,不过那眸中的情绪只是微微一动,便很快沉寂了下来。

      众人皆在位置上落座,沈之言翻开昨日看的策论开始温书,便忽觉有一人不疾不徐从旁经过,并怡然在他右手边坐下来。

      那人一身白底金纹的罩袍,腰间坠着同色玉佩,正同时向他看过来。

      他眼睛明明在笑,可眼底的幽光却又像伺机喷出毒液的蛇,让沈之言不由眉头一皱。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是碍眼。

      沈之言转过头去不做理会,那人却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沈之言?”

      说完又似笑非笑地道:“我听说你是这里的第一?”

      沈之言淡淡地看向他,皱眉道:“你是?”

      “呵。”那人轻笑两声,“司徒鹤。”

      说完意味深长的补充道:“沈兄,真是幸会呢。”

      沈之言看不出他的意图,可这也不妨碍他不喜这人的态度,他便皱眉移开目光,不再搭话。

      司徒鹤打量了他一眼,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脚下的布鞋似乎还有些开裂,他心中一哂,眼角划过一丝讥讽。

      “吏治不明,民意不平,此乃国殆也,前六朝之事,为官者,皆以为戒。”

      李夫子道:“这是霍老先生在《为官论》之中的话,老朽今日便要请教诸位,何为官者?官者为何?”

      听得夫子的提问,便有学生沉思片刻道:“为官者,当为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也有那不着调的世家公子笑道:“当为美婢金财,好不快活!”

      有人跟着哄堂大笑,夫子瞪了他一眼,满堂便安静下来。

      李夫子冷哼一声,看向沈之言,“之言,你认为呢?”

      沈之言睫羽微抬,站起身来。

      “为官者,当为吏治清明,海晏河清。”

      他声音冷淡,却字字有如玉石落银盘,清脆而有力。

      “好!”

      李夫子满意的点点头,不住夸赞了几句。

      沈之言坐下后,只听身侧响起一声轻笑,司徒鹤嘴角噙着笑,懒散道:“沈兄好气志。”

      说完又眯了眯眼,讽刺道:“不知这气志,撑不撑得起你的海晏河清呢?”

      当今皇上在壮年时还尚算一个明君,可近年来也是越发昏庸,朝政一半把持在太子手中,小小一个青衣书生,居然还敢说什么海晏河清,当真是可笑。

      眼见快要到午时,夫子便放了他们休憩,各家小厮婢女们一拥而上,开始前后张罗起来。

      有一小厮匆匆进门,在司徒鹤身边耳语。

      片刻,司徒鹤点了点头,那小厮便低着头又匆匆出去了。

      沈之言被夫子叫到了内室,李夫子打量了他一眼,才叹气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沈之言眸色动了动,“让老师失望了。”

      李夫子负手走了几步,又叹道:“你不想做官,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吧?”

      沈之言指尖微缩,喉间有些酸涩,“对不起,老师。”

      “不必说对不起。”李夫子道:“你父亲也曾是我的学生,十五年前,你父亲被小人诬陷而遭到贬黜,之后郁郁而终,可他依旧希望你能继承他的遗志,还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我知你厌恶官场,若不是你父亲临终嘱托逼着你读书,你便宁愿待在穷乡里做一个乡夫,是也不是?否则以你的能力,不会连连两次乡试落选,我也知你心有不甘,否则也不会说出海晏河清这句话。”

      “你父亲九泉之下,想必也不想看到你因噎废食,况且,你若这般固步自封,你父亲的冤情,便永不得大白于天下了。”

      沈之言瞳孔微缩,他静立良久,忽而朝李夫子一拜。

      “学生,知道了。”

      ....

      此时的姜妙跟着王婶进了城,王婶家在城里有个小菜摊,每日起早贪黑的来卖点小维持生计。

      近几日沈家大郎忙着去书院念学,王婶怕她在家无聊,便提出每天带她来城里逛逛。

      谁知姜妙往那菜摊前一站,不及片刻,买菜的人便挤满了小摊。

      王婶悄悄打量了姜妙一眼,只见这姑娘虽然身穿朴素的青裙,容貌也刻意的不做打扮,可她眼尾带红,烟波盈盈,看起来娇怜至极。

      “小娘子,这青菜可否少我一个铜子儿?”

      “小娘子,这豆子可还有多的?”

      “小娘子生得这般好,缘何在这儿卖菜?何不跟了哥几个,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忽闻一道粗嘎的男声响起,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王婶慌忙将姜妙拉到身后,使了个眼色,王叔也赶紧站了起来打圆场。

      “哎哟,几位爷,这是我远房侄女,乡下来的,入不了几位爷的眼。”

      “隋二,你在做什么?”

      一声娇喝传来,人群顿时一片寂静,待看到来人时,便赶忙让开一条道,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便带着身后的仆婢走上前来。

      被唤作隋二的人脸色一变,谄媚的向来人道:“哟,三小姐,是您啊!”

      钱惠婉冷哼一声,接着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姜妙。

      她脸色顿时一变,眸子里露出些厌恶来。

      钱慧婉虽是知州家的三千金,母亲受宠,可到底是个庶女,长得也不尽如人意,所以平生最讨厌的,便是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

      她正欲对姜妙发难,身旁的跟班便惊道:“林妙?!”

      姜妙一看,还真是巧,曹琴花。

      “你认识?”

      钱惠婉皱了皱眉,曹琴花忙道:“表姐,就是这人!”

      方才她才与钱惠婉说过,村里来了个长相妖艳的狐狸精,容貌惑众不说,还顺带抢了她的未婚夫。

      钱惠婉头脑简单,此刻一听曹琴花这话,自然少不得要教训教训她。

      她上前,冷哼道:“你叫林妙?”

      姜妙挑了挑眉,并未搭话。

      “你!”

      这人竟然如此无视于她?!钱惠婉气炸了,当即便尖声道:“给本小姐道歉!”

      姜妙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不好意思,我从不跟长得丑的人道歉。”

      这下几乎是踩了钱惠婉的通脚,她往日仗着家世,在临州从来都是横着走,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指着姜妙的手指颤抖,突然冷笑道:“给我砸了这个菜摊。”

      身后小厮得令,便要上前掀翻摊子,王叔上去阻拦,也被一把推开。

      王婶忙拉住姜妙,“林姑娘,你快跑!”

      他们是有眼色的,这些人显然来头不小,若是真较起真来,姜妙一定得吃亏。

      眼见王叔被推倒在地,姜妙便是不怒也怒了。

      她好端端的在这里卖菜,到底招谁惹谁了?一个曹琴花便足够碍她眼了,怎么又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霸王花?

      想到此,她冷笑一声,径直抄起菜摊上用来切菜根的小刀,几步绕过呆滞的人群,一把将刀刃抵在了钱惠婉的脸上。

      “林姑娘!”

      “林妙!你敢!”

      钱惠婉吓得脑中一空,当即便叫道:“林妙!你要做什么?我爹可是临州知州!”

      她爹还是天皇老子呢!

      姜妙冷笑一声,目光划过惊恐的小厮和面无血色的曹琴花,冷冷道:“砸啊,怎么不砸了?他们砸一次,我便往你脸上划一刀。”

      “林妙,你个贱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

      姜妙睨了曹琴花一眼,“总之今日你们敢动手,我就敢动刀,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

      说完,她十分客气的朝钱惠婉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钱小姐,不知您想要这样划呢....”

      说着她用刀刃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又向下滑了滑道:“还是这样划呢?”

      钱慧婉惊恐的瞪大眼睛,刀上的凉意如冰凉的水蛭一般渗透进她的皮肤里,激起她无限的恐惧。

      林妙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温柔而娇软,可钱惠婉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林妙是做的出来的!

      姜妙执着刀的手很稳健,她忽然想起幼年那个踩低捧高的嬷嬷,除夕夜按着姜妙的脸灌她发馊的肉汤,那天夜里她便趁着夜色,用这样一把小刀划了她的脸。

      当时她才不过六岁,那满手血迹和嬷嬷的尖叫让她做了足足一个月的噩梦,可也就在那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一味的软弱是护不了自己周全的。

      她原本不想出头,可她忍受不了王叔王婶被这般欺辱。

      局面僵持着,突然便有一声男音插进来,道:“都在这儿做什么呢!”

      钱惠婉有如看到救星,惊恐道:“二哥,救我!”

      钱易从人群中走过来,见姜妙拿着一把小刀横在自己妹妹脸上,不免一惊,“林小姐?!”

      姜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钱惠婉见自己哥哥来了,顿时有了底气,咬牙道:“这个贱人,你....”

      姜妙眉头一皱,手中的刀便要进一寸,一只手却突然横过来,掐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悦的抬头,却见一人眸色深沉,低头看着她笑道:“这位小姐,可别冲动啊。”

      “你是谁?”姜妙眉头一簇,怎么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司徒鹤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很好,她不认得他了。

      姜妙被制住,便索性丢了刀,抱臂看着钱惠婉扑进钱易怀里,道:“二哥,杀了她,杀了她!”

      当下这位锦衣卫大人神色不明,钱易哪儿敢轻易发话,只小心的看了看司徒鹤,道:“您看.....”

      司徒鹤依旧掐着姜妙的手腕,他看了她半晌,忽然道:“要我帮你吗?”

      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想起宫中最幽深的古井,带着微凉的、腐朽而令人厌恶的气息。

      姜妙甩开他的手,不耐道:“放开我!”

      司徒鹤闻言一愣,唇角笑意更甚,他伸出手,正要抓住姜妙的肩头,便有一人急步上前,径直将姜妙拉到自己身后。

      姜妙眼睛一亮,“沈之言!”

      忽然她又一顿,开始心虚起来。

      完了,沈之言最怕麻烦,她好像又给他惹麻烦了,还是不小的那种。

      司徒鹤的手落空,闻言看向来人,眸色微讽。

      沈之言身高腿长,稳稳地挡在姜妙面前,尽管他的穿着在几人中看起来最为朴素,可他眉眼冷峻,那气质竟隐隐压过他们去。

      他回头看了姜妙一眼,“你又胡闹?”

      没有斥责,没有嫌弃,仿佛只是她心血来潮,拿着他的衣衫练习针脚一般。

      姜妙心中漏了一拍,正欲张口,却听那奇怪的人笑道:“林小姐,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姜妙冷哼一声,讽刺道:“条件呢?”

      司徒鹤突然敛下眼中笑意,唇角带了一丝玩味。

      “过几日是立冬灯节,林小姐若肯赏脸作陪....”

      姜妙正想讽刺他痴心妄想,沈之言却一把拉过她,眸色幽邃的看向司徒鹤。

      “她拒绝。”

      司徒鹤闻言一笑,讽刺道:“沈兄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呢?”

      沈之言喉结动了动,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姜妙一眼,似乎下了决定般,淡淡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有收藏啦
    谢谢收藏的小可爱,爱你,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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