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总想掰弯我》亿颗糖

67、第六十七章

　　钟小艾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整个人都很颓丧，几缕头发凌乱的散在耳侧，眼眶微微泛红，目光死死地凝在两人身上。

　　林朝心虚的挣开周闫扶着自己的手，站直了，周闫失落的将手收到了背后，对上钟小艾泛红的眼睛，心猛地沉了下去。

　　双方僵持了近十秒，好像谁也不会说话了。

　　走廊上的风吹得刺骨，钟小艾拢了拢外套，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冲两人招手：“你俩回来了，快过来开门，冷死了。”

　　林朝心里一阵刺痛，一步步，脚步沉重的走过去，仿佛前面就是是一场即将审判的死刑。

　　周闫几次欲言又止，他很擅于找话题，讨人欢心，现在却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找不到一句话，手忙脚乱的去开了门。

　　钟小艾先一步走进屋里，背着两人问：“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林朝有些心疼的喊：“妈……”

　　“没吃的话我给你们做。”钟小艾依旧背对着他们，走到桌子前，毫无章法的把东西翻成一团糟，也不知道要拿什么，最后她像是放弃了，抓了一把头发，这才脸色难看的看向两人：“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们这刚放假，肯定没买什么菜，你们先坐着，我去买。”

　　“妈！”林朝忍无可忍的喊住想要起身的钟小艾，一字一句的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钟小艾动作顿住，突然双手掩着脸，肩膀不住的发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好半晌才抬起头，只这一会儿时间，面容便憔悴到了极致。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缓了缓，尽量不让声音太颤抖，却还是哑了嗓子。

　　林朝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话也没什么不敢说了：“这学期，挺久了。”

　　“小朝，对不起，”钟小艾垂下眼，耷拉着嘴角，说：“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工作，以后就能让你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我以前亏欠得你太多，就想着以后能好好补偿你，所以我拼命的往上爬，拼命的表现自己，磕磕绊绊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甚至因为这个我们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这所有的一切，在刚听到我儿子是个同性恋的时候却显得那么可笑。”

　　钟小艾看着他那种失望的眼神像一根根刺密不透风的扎过来，林朝拽紧了手，指甲嵌进皮肉里，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疼的只是他那颗跳得失了规律的心。

　　“阿姨，”周闫一把将林朝捞到身后，独自迎上钟小艾，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我先找上朝儿，是我追的他，是我想和他在一起，都是我的错，不怪小朝。”

　　“不，”林朝紧紧握住周闫身侧的手，低垂着眉眼：“是我喜欢周闫，我心甘情愿。”

　　周闫：“朝儿……”

　　林朝明明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却还是安抚的捏了捏周闫的手，说：“我们就这样了，改不了。”

　　周闫一时间心疼，不安，悔恨在心里搅成一锅粥，觉得好像就是他害了林朝，如果当初他没有不择手段的企图掰弯林朝，或许林朝现在应该和正常人一样，找了个心怡的女孩子，又或者无心恋爱，沉浸在学习中，也就不会出现在这种局面，钟小艾也不会短短一日便憔悴得如此不堪。

　　钟小艾有一瞬像是突然间麻木了，没有了任何的情绪波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两人，如同看陌生人一般，良久，她才自顾自的苦笑一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林朝转头看向周闫，见他点了点头，心里一紧，慢慢的从他手上移开，往钟小艾那边跨出一步。

　　钟小艾：“你们俩一起过来。”

　　林朝顿住脚步，看向钟小艾，她没有过多的言语，从刚进门到现在，这次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林朝突然就有点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了。

　　周闫却浑身紧张了起来，几乎同手同脚的跟在林朝身后，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掐着手指，不敢去看钟小艾的眼睛。

　　三个人沉默不语的坐了近半分钟，气氛压抑到快窒息，林朝率先开了口：“妈，其实在过去那十几年时间里，每天除了苦，我也没有办法找到任何其他的词能来形容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破败的黑洞，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懂我，知我，爱我的人，妈，你能不能试着抛开性别，就成全我这一次的任性？”

　　“小朝，我……”钟小艾突然鼻子一酸，嗓子一瞬间苦涩发紧：“其实我来的时候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要不干脆带着你转学，断了你们的联系，或许几年后，你又还是那个正常的小朝，到时候你想交什么样的女朋友我都不干涉，可是……可是当我真的看见你们手牵手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又觉得刚刚一切的想法都不可能了。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格，你认定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钟小艾牵过林朝和周闫的手，覆在一起，抬头扬起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她眼角还挂着泪痕，在两人的手背上拍了拍：“后来，我也想开了一点，不同意又能怎样，真让你们分开了，你恐怕要一辈子都记恨我吧，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然后我们僵持着，中间永远的隔着一道裂缝，填也填不上，我本来也就你这么一个至亲的人了……直到现在，我彻底想通了。”

　　她认真的看着两人，说：“但是你们要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既然真的决定在一起了，那就请你们一直坚持下去，我会永远都向着你们，反正多一个儿子，也挺好的。”

　　林朝愣了愣，有些心酸：“妈，对不起。”

　　钟小艾摇了摇头：“小朝，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有错，知道吗？”

　　林朝点了点头，还是莫名的止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禁想起自己刚来时看到林今的样子，早已不是那个真诚阳光，常常跟在她身后的少年，见到的只是一个邋遢丑恶的陌生男人，一直唑唑逼人，阴阳怪气的说着难听的话。

　　钟小艾所有心动和失望都拜这个男人所赐，她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林今，但同时又觉得庆幸，庆幸林朝来到了她的世界里，让她灰暗的生活里多了一道光。

　　所以她会怕，怕林朝一辈子背负着流言蜚语，别人的指指点点，更怕林朝变成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可当她看见林朝的坚定，祈求，令人心痛的眼神，周闫的紧张失落，小心翼翼，发现，原来林今是林今，周闫是周闫，林朝是林朝，她是她，他们之间任何两个人都不能划等号，又怎么能把自己不好的结局强加在他们身上。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她会永远做两人的保护伞。

　　周闫局促不安，激动得差点胡言乱语：“阿姨，我……你别看我平时总是花言巧语的，其实我之前都没喜欢过任何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朝儿这么让我上心的人，一发不可收拾的就喜欢上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向你保证往后的路究竟会怎样，但以后的每一天，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苦难，我都会永远站在朝儿的前面，护他周全。”

　　钟小艾忍不住笑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周闫，不管怎么样，有你这段话，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挺喜欢你这孩子的，大方没什么脾气，小朝性格内敛，脾气又不怎么好，我还担心万一哪天真恋爱了，人女孩子还驾驭不住呢。”

　　周闫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看像林朝，轻笑了一声：“我就喜欢他脾气大。”

　　林朝：“……”

　　气氛短暂的凝固了一会儿，钟小艾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周闫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反应过来了什么，赶紧开口想要解释，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突兀的敲门打断了。

　　“没事，”钟小艾心里不言而喻，站起身说：“你们坐着，我去开门。”

　　“……”周闫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何解释，神色复杂的望向林朝。

　　林朝基本已经平复了下来，嘴角扬了点笑，耸了耸肩：“你自己说的。”

　　周闫：“……”也是。

　　钟小艾到门口打开门，看见门外的男人正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手还停在半空。

　　周荣费也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女人，一时间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可抬眼看了看门牌号，发现的确就是这里。

　　钟小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男人，三四十岁左右，眉眼却很深邃，又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极其熟悉，钟小艾心下了然：“你是周闫爸爸吧？”

　　周荣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来找他，你是？”

　　钟小艾抿了抿嘴唇，让出一条通道，说：“我是林朝的妈妈。”

　　周荣费往里抬的脚顿了一瞬，嗯了一声走了进去，没再说什么。

　　周闫能猜到周荣费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居然恰巧和钟小艾撞到了一起，他冷下脸，明知故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周荣费眉头紧皱，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一副迁就的模样。

　　周闫嗤笑一声：“我想，你也管不着吧。有这闲工夫，不如把时间花在你家里那个儿子身上，我毕竟算个外人。”

　　“周闫！”周荣费气急败坏，死死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么久的事有必要一直抓着不放吗？”

　　“是啊，那么多年的感情，连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走的你都不懈去反思，这就是你的爱？真够廉价的。”

　　“我怎么没有反思？我每天都在反思自己，每天都在找尽办法想让你回来，你都滴水不进，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周闫：“只要那个女人一天还在，我都不可能回去。”

　　“……”周荣费哑言，沉默着看了周闫良久，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算了，反正今天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钟小艾一直在一旁站着，也没好干涉，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大概了解了一点，这会儿才好说话：“那个……”

　　周荣费转过头，又变得谦和礼貌起来：“刚刚不好意思，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钟小艾：“嗯……可以。”

　　周荣费点点头：“谢谢。”

　　林朝叫住要往外走的两个人：“妈，你们就在这儿说吧，我们俩回屋。”

　　周闫没多看周荣费一眼，牵着林朝回了卧房。

　　钟小艾看着被关了的门，问：“怎么不跟周闫聊聊？”

　　周荣费自嘲的笑了笑：“他不想跟我说话，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