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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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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多。
马路上的路灯通宵亮着，陈迟跑得满头大汗，停在路灯下，看着对面还在营业的网吧。
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只有网吧还没找过，如果林朝不在网吧里，他就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了——林朝提前买票走了。
陈迟扶着路灯喘了口气，穿过马路走进网吧。网吧里只有稀疏几个不归家的夜猫子还在打游戏，听到门口有声响，都下意识的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见不是自家大人，就低下头继续手里的事情，时不时冒出两句懊恼的怒骂。
网吧最角落里，电脑是黑着的。男生戴着耳机趴在电脑前，头枕在臂弯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曲，勾着后脑勺的一缕头发，电脑线被压在手臂下变了形，似乎睡得很沉。
陈迟在网吧里转了一圈，总算看到了林朝的身影。
“靠，老子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找你一个多小时，你又花钱在这儿睡觉！”陈迟虽然嘴上强硬得要命，走过去时，还是十分认怂的轻轻拍了拍林朝的后背：“林朝，起来。”
林朝微微侧身，一边的耳机掉下来半挂在耳朵上。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影逆着灯光站在面前，看不太真切，他缓了一会儿，等到眼睛清亮了些，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
“要一起打游戏吗？”
“打个屁的游戏。”陈迟简直想打人：“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电话？”林朝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关机了。
陈迟：“……”
林朝这会儿还没太从睡意中缓过来，眼睛半眯着，睫毛又长又密，嘴唇带着点红润，一头黑发被揉捏得有些凌乱，平时走哪儿都带着股冷意的人竟露出一点不符合林朝的温柔。
陈迟扯了个凳子坐在林朝旁边：“我不来你就打算花钱在这地方睡一晚上？”
“你来我也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回答得漫不经心。
“……”陈迟说：“叔叔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嗯。”
陈迟看林朝听到叔叔两个字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劝到：“你明天就要走了，没必要这么绝吧，好歹回去和叔叔好好谈谈。”
“嗯。”
林朝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小游戏。
“你走了他就一个人在这儿了，不管你有多讨厌他，总不能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嗯。”
陈迟看他始终一副冷冰冰，跟自己没关系的态度，心里有些毛了：“你嗯个毛线，我跟你认真的。”
林朝点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游戏人没了掌控，撞上前面的冰块，死了。林朝摘掉耳机，面无表情的说：“我走了就没人管他喝酒赌博了，他巴不得吧。”
陈迟一时语塞，好半晌才开口：“真不打算回去谈谈？”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林朝说完，带上耳机又准备趴下睡觉，陈迟知道林朝铁了心了不打算回去，一把拉住林朝的手臂：“你真打算在这儿睡？”
“不然呢，你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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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迟带着林朝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两人开着手机电筒上了楼，陈迟的父母因为常年在外工作，他只能一个人住在这儿。
两人坐在沙发上，被夜风吹醒了神，这会儿都没什么睡意，陈迟感概道：“真羡慕你，考上重点高中了，早知道就该早点让你帮我提提成绩，说不定明天我就和你一块儿走了。”
林朝靠在沙发上，笑道：“怎么，当初按着你头，你都不愿意学习，这会儿后悔了？”
陈迟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悔不当初，以后咋们哥俩也不知道什么能见面。”
“想见面还不是一通电话，一张车票的事情，”林朝说着，突然想起自己手机还关着机。
林朝刚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霎时就跳动着出现“你有二十五通未接来电”的字样，微信里也多了很多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钟小艾发来的，林朝抬了抬眼皮，点了进去。
钟女士：小朝，你表哥那边已经给你联系了，你明天直接过去就行，我这边工作忙，没办法过来送你，别怪妈。
林朝盯着手机屏幕，眼睑微敛，敲着屏幕打字。
π：嗯，知道了
陈迟偏头问：“你不回去，那你行李怎么办？”
林朝关掉手机，长长的舒了口气：“明天早点过去收拾。”
陈迟拿起放在桌子上没喝完的酒瓶，喝了一大口，整个人顿时又清醒了不少：“你妈明天会来吗？”
“不来。”
“哦，”陈迟笑了笑，突然有些伤感：“那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了，咋们微信，电话联系。”
林朝垂着眼皮，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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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家，窗外蒙蒙亮，林今还没有起来。为了避免正面交锋，林朝想在林今起来之前就收拾完，他才刚推开房门，旁边的房间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然后房门打开，林今站在门口，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林今昨晚估计又去喝酒了，打开门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扑面而来，林朝不爽皱起眉头。
“怎么，考上重点高中了，打算一声不吭就走了？”林今摇晃着走到桌前端起一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一口灌下肚，然后嘲讽的说道：“啧啧啧，看看，多了不起啊。”
林朝被他这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恶心到了，冷笑道：“是比你了不起，看到了吗，事实证明，我还是摆脱你了。”
林今看着他，突然一把抓起刚喝完水的杯子猛地朝林朝扔了过去。林朝站在原地，没有躲闪，玻璃杯子狠狠地砸在林朝的手臂上，最后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碎了。
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林今扶着桌子大笑着：“还手啊，今天怎么不还手了？啊？看不起谁？”
“疯子。”林朝紧紧握着拳头，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跟他闹，忍着一肚子火气，转身回了房间。
林朝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要带的东西，出门的时候林今还在哑着嗓子骂，他听到林今说：“走啊，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呵，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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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拉着行李箱到车站上了车，剥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睡觉。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多了。
林朝也就小时候来过两回，只是时隔十多年，对这边的路印象早就已经模糊了，他下了车翻开通讯录，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许泽的电话号码了。
他将屏幕滑过一页，点进微信里给钟小艾发消息。
π：表哥的电话多少
林朝等了好半晌没等到回信，只好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林朝：“……”
估计又在忙工作。啧，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林朝拖着箱子走出车站，站在路边随手招了辆已迎面开过来的出租车。
那车在他面前停下来，林朝视线落在车上，右眼毫无预兆的狠狠一跳。这车看起来不太友好，整一个颓废样儿，车窗玻璃像被拆了，四面车窗上空空如也，坐一路大概能够体会一把乘着兰博基尼兜风的快感。
林朝往四周看了一眼，除了稀稀拉拉几辆摩托车，没看到哪儿还有供他选择的出租车。
“……”
司机打开车门下来，热情的替林朝接下箱子，带到后备箱去放，还一边用大嗓门喷着一口泡沫星子说话：“你别看我这车旧，但是耐用，跟着我打拼几十年，载过的人无数，绝对良心。你也甭管它旧不旧，就坐里面，我保证给你安全送到目的地。”
“比如这箱子，也绝对给你保护好，”他说着，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伸手拉下车盖，往下一压，卡住了。
林朝：“……”他突然觉得现在转身去找辆摩托车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司机又换了几个角度来回摆放箱子，怎么都没办法拉下车盖，他尴尬的笑一声：“你这箱子还挺大。诶，没事，压不下去，就这样吧。要去哪儿，我们先上车吧。”
林朝看了一眼掉出来的半个箱身，怀疑这箱子会不会半路直接飞出去。
“真不会掉，我开车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没看过，你要实在怕掉了，我给你绑车顶上行不。”
几分钟后，一辆头顶大号行李箱的破旧出租车出现在马路上。林朝坐在四面透风的车里，突然觉得人生真他妈变幻莫测。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试图和车后的人搭话，只是林朝一直低着头刷手机，没有回这个话贼多的中年大叔，他兀自说了一会儿，察觉到后面的人并不想理会他，只好闭上嘴。
车里安静下来，只有不断呼呼吹过的风声。林朝正兴致缺缺的翻着一本名著看，中年大叔突然一个急刹车，他没反应过来，额头直直的撞上前面的椅背。
“操，”
林朝低骂一声，抬起头就看见旁边的车门打开了，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出现在车门口，然后一个男生弯腰坐了进来。
司机转头问：“小伙子去哪儿啊。”
周闫曲着两条长腿，语气上扬：“和春路超市那边。”
司机：“哟，你们俩同路啊，这小伙子也是去和春路。”
“那还挺巧啊，兄弟叫什么，住哪儿啊？”周闫转头看向林朝，一双眼睛弯起，瞳孔乌黑深邃。
林朝轻轻掀起眼皮，冷声道：“查户口要钱，不贵，五百块，微信支付宝我都接受。”
周闫没想到林朝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随后又拿出手机说：“行啊，刚好我今天充钱了，五百块小问题，还能交个朋友。”
林朝：“……”
他无语片刻，选择低下头继续翻那本名著。周闫摸摸鼻子，也不自讨没趣，长腿稍伸直些，侧看着窗边吹冷风。
车子开了近二十分钟到了和春路附近的超市，周闫付了钱开车门下去，林朝看了一眼男生下车的背影，心想着反正也不知道往哪儿走，不如就在这儿下了。
他也从兜里拿出整五十递给司机，司机接过钱，给他找零：“你也在这儿下？”
林朝嗯了一声，接过零钱下车。司机跟着走下来，伸手解开带子扔进车里，然后把箱子从车顶上扛了下来。
超市附近人多眼杂，他们这一车一箱子吸引了不少目光，简直前所未有的丢人。
林朝也不知道往哪儿走，钟小艾还没回消息，再打电话也还是关机状态，只好拖着箱子准备先到附近转转。
他刚走了一段路，视线里突然多出了好几双鞋。林朝皱了皱眉，抬眼就看见六七个小混混模样的人站在两步之外的地方，正好挡了他的路。
为首的不良少年状似嘲讽的勾起嘴角，语气十分欠揍：“哟，周闫，两个月没见，就开始收小弟了？”
林朝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而且不良少年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几秒，继而又转向了后面。
果然下一秒，身后就传来略带不屑的声音，口气之大：“不好意思，我不收小弟，你们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林朝转过头，看见刚刚跟他坐同一个车的男生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此时正站他身后。
而不良少年口中的小弟明显就是他了。林朝现在烦得很，觉得自己出门前肯定忘了看黄历，遇到的逼事这么多。
“我不认识他，也不是他小弟，”林朝不耐烦的说：“还有，让开，别挡我路。”
李默伸手指着林朝的鼻子骂道：“呵，长得这么白，娘们拉几的，就一小白脸，口气倒不小，信不信我三两下就把你撂倒，让你跪着哭！”
林朝抓着拉栏的手骤然收紧，心里那窝气终于飙升到顶点，他视线落在指着他鼻子的手指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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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许泽正在给一个客人调咖啡，打算调完这杯问一下林朝到哪儿了。结果中间突兀的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说是周闫在超市附近和一帮混混打架，被拘留在警察局里，让许泽去领人。
许泽人还没接又要去警察局。他走得急，临时把调了一半的咖啡转交给一起工作的女孩儿，女孩儿来不及拒绝，许泽已经脚底生风的溜了，留下女孩儿和那调了一半的咖啡大眼瞪小眼。
警察对这些年轻气盛，动不动就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少年很是头疼，视线在两拨人之间跑了一圈，以人数和形象气质为标准，自动将这两拨人分出了个轻重缓急。
警察指了指那一排六七个染着非主流头发的混混：“你们，蹲下。”
李默偏头狠狠剜了周闫和林朝一眼。
“看什么看，要吃人还是要上天啊，给我蹲下！”
李默被警察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急忙收回目光，带着一群狗腿子不情不愿的蹲在地上。
警察又转向林朝和周闫，一秒收起了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你俩，坐这儿。”
林朝和周闫诧异地对望了一眼，慢吞吞的坐在长椅上，周闫无意的蹭着林朝的手背，笑嘻嘻地对警察说到：“谢谢警察叔叔。”
警察很满意这种嘴甜的年轻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看看你们，长得多俊俩小伙儿啊，打个架，在身上脸上挂个标志就能成英雄吗？对于这种暴力行为，我们不能用暴力去解决，要懂得用正确的手段，知道吗？”
李默本来就十分不爽，看到警察如此偏袒林朝和周闫，并且越说指向性越强，顿时就一阵发毛。
“不是，警察叔叔，是他们先动手的，你看我这手臂，都被那个小白脸扭青了。”
李默一开口，其他人也都一通乱七八糟的叫嚣，誓死要把自己的“窦娥冤”诉说清楚。
警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地上一群不服管的小混混一阵唾沫横飞：“闭嘴，你瞅瞅你们那副德行，像好人吗？你看见过哪个好人把自己打扮成黄鼠狼的？”
一群小混混被警察的威风震得一时间偃旗息鼓，齐刷刷的蹲在地上不吭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