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同人文合集》大大大石头

15、滋味

　　（深夜摸鱼，一个小甜饼，一丢丢吃醋梗）

　　这世上唯有禹司凤一人，会称曾经有过战神这样辉煌头衔的褚璇玑为笨蛋。

　　每次用上这个称呼，必然是她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总是逗得他发笑的同时，又难掩羞涩，只好唤一声“笨蛋”，让他在她面前，看来不是那么的百依百顺。

　　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

　　褚璇玑和禹司凤正并肩站在长长的人流之中，听着人声鼎沸，看着车水马龙。

　　他们近来定居的栖霞镇中，因美食繁多而扬名远外，大大满足了褚璇玑这颗整日都想尝鲜的胃。

　　今日镇中恰巧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取名为芳心斋，主打各种类型的甜点。

　　晶莹的桂花糕，软糯的绿豆酥，爽口的绿豆沙，应有尽有。

　　而这家店铺，之所以会有一个这样大胆的名字，全是仰赖店家对品质的执着，相信来客只要吃上一次斋中点心，就会对那滋味念念不忘，从此只光顾这里的生意。

　　虽说有几分噱头大于实质的味道，但平淡生活中偶尔来上那么几桩趣闻，倒也给了人凑热闹的闲趣。

　　褚璇玑这种一等一的嗜甜者，在街头巷尾处听到镇上村民纷纷将这芳心斋的甜品，捧得传乎其神，一手揉了揉正打算开吃的肚子，一手扯着禹司凤的衣袖，甜笑道：“司凤，我们也去那芳心斋看看怎么样？”

　　禹司凤自是不会让她期望落空，任她执着自己的手，做出十指紧扣的亲密姿态，并肩朝那芳心斋走去。

　　正是午后时分，下肚了一个多时辰的丰盛午膳，已是无法满足褚璇玑的口腹之欲，恰巧是用些甜点的好时候。

　　不成想当他们到得那店铺跟前时，印着“芳心斋”三个大字的金色匾额下，已是排起长龙，看样子也都是慕名而来，对甜品的热爱，甚至胜过褚璇玑。

　　褚璇玑见到这人山人海的场面，为自己的考虑不周，吃瘪的吐了吐舌。

　　她讨好的看了一眼禹司凤，只见他一眼看穿她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只是无尽宠溺的道：“既然想吃，就一起排着吧。”

　　虽有高强术法傍身，但他们还不至于为了午后茶点就走偏门，这时候谨记遵循人间规矩，依次排队，不争不抢。

　　于是两个曾经足以呼风唤雨的人，安分的排在了人群的末尾。

　　静站着等了几许，前头的人却没少几个，一眼望去，还是乌压压的一长串，仿佛不是来采买吃食，而是正进行着拔河比赛。

　　褚璇玑探头探脑的关注着前面的动向，却是被窜动的人群遮挡着视线，站了好一会儿，才能挪动地砖那么大的一小格。

　　点心清甜诱人的香味透过芳心斋门闸和窗户的缝隙四溢开来，惹得她深吸了几口气，借用浮动的香气流窜在胸膛中，好平息她体内正在作祟的馋虫。

　　可惜画饼充饥反倒招致了反效果，让她不由的抿了抿唇，变得更加迫不及待。

　　禹司凤对吃食没有这般强烈的执念，但看她那般急不可耐，禁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尖，调侃她道：“真是个小馋猫。”

　　褚璇玑抬眸与他对视，俏皮的应声道：“我就是想知道，这芳心斋的点心，到底有没有那么大魅力。”

　　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颇有几分旁人插不进来的情调，让等待的时间不再变得那么空虚乏味。

　　只是一旦在同一个地方站定久了，四周那些不值一提的琐事，从散乱渐渐变得清晰，让她发现了许多被忽略的细节。

　　比如入秋之后，天际中掠过的大雁已是成群结队的南飞过冬。

　　比如其实镇中栽种的植物，已从百合换成了满天星。

　　再比如她看到人群中有个容颜清丽的女子，正朝着他们站得方位，视线越过了她，直直落在了禹司凤的身上。

　　那女子生怕自己的偷瞄太过招摇，还从身上掏出一方绢帕，时不时掩住面庞，但那些微妙的小动作，却仍是没能瞒过褚璇玑的眼睛。

　　以前不分美丑，食不知味，世界单调的有如一汪死水，如今她六识恢复，有了辨别能力，自然知道那女子躲闪的目光出自何意。

　　猜想禹司凤知道有人这样欣赏他的容颜，必定会脸红羞怯，她心念一动，踮起脚尖，故意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在他耳边低语道：“司凤，我发现有别的姑娘在看你。”

　　她向来直来直去，所以这时也不避讳，只是直白的阐述着她认为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禹司凤口舌功夫本就比不上她，这会儿见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并不在意是否确有其事，只是喉头滚动，反驳着她的第二句话：“笨蛋，不要乱说话。”

　　在她面前，他仍是经不住逗弄，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毫无气势。

　　他尴尬到四处乱漂的眼神，僵硬而笔挺的身子，都是他此时被她一句话，轻易撩拨了心弦的证据。

　　因着玩笑成功，褚璇玑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起来：“我可没胡说。”

　　这对话最终以禹司凤的沉默不言而告一段落，但在褚璇玑心中，却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因为和某个场景过于相似，而勾起她对往昔的回忆。

　　心里凹凸不平的多了一个小疙瘩，连带着点心的吸引力都变得平平，让她用不同于玩闹的语调说道：“我还记得，上次我们救了点睛谷的女弟子时候，对方就是这么看你的。”

　　局势一下翻转过来，换成禹司凤一脸玩味的说道：“还记着这事呢？”

　　褚璇玑不服气的顶嘴道：“当然还记得。”

　　路遇点睛谷的女弟子是半年前发生的事。

　　彼时两人正穿梭在来这栖霞镇的路上，在苍茫的山林中忽得听见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一听便知不远处发生了棘手的大事。

　　禹司凤和褚璇玑急急赶去，只见一个少女跌入乌黑一片的泥潭中，因为肢体的剧烈扭动，即将被泥流淹没。

　　禹司凤救人心切，急急施展法术，将那落难女子从泥沼中救出。

　　那少女蒙受打劫，身子瘫软，眼见就要晕倒在地。

　　幸而褚璇玑眼疾手快，忙扯下身上干净的衣衫，擦拭着她满是泥垢的面庞，安抚她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那少女险些丧命，对救命恩人，自是感激涕零，只是她道谢时，却是无视了身旁的褚璇玑，只对准禹司凤一人喊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禹司凤不觉有异，只淡淡的回了声：“无妨。”

　　褚璇玑看着那少女倾慕的眼神，心口仿若成了刚才一汪黑色泥潭，埋入了异物后，越搅越紧。

　　随后在那少女朗声叙述中，他们慢慢理清了她遇难的前因后果。

　　她名唤星涵，是点睛谷的弟子，这次出门本是和师姐们一道历练。

　　谁料她过于贪吃，在附近的城镇多耽搁了一会儿，就和师姐们失散，落得孤身一人，兼之她法力不够深厚，这才一不小心，跌入这泥潭之中。

　　这次的少女不再是当初小银花那般掩饰身份，而是货真价实的点睛谷弟子。

　　这个山林距点睛谷距离不远，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星涵只想仰仗这两人高强的法力，恳求他们发发善心，送她回到门派之中。

　　也想借此和那救她于危难中的恩人，争取多一点的相处时光。

　　左右也算是一件善事，即使褚璇玑心头有刺，也是应声说好，用上御剑飞行的法术，一盏茶的功夫，就带星涵回到了点睛谷。

　　一路上星涵一双眼睛咕噜噜的盯着禹司凤转，像是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这样一个男子。

　　看到褚璇玑与他的举止亲密，她不难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表情由最初的欣喜转为苦涩。

　　只是情窦初开往往难以控制，星涵流连在禹司凤身上的眼神，仍是满怀情意，直到和萍水相逢的两人说再见时，还是难分难舍。

　　如同很久以前玉宁开导褚璇玑心乱时所说的话。

　　很多少女心中看到偏偏潇洒的身影，就会砰砰跳个不停。

　　褚璇玑最是了解明明情动却还懵懂的情愫，是以当天夜晚在客栈留宿后，辗转反侧，轻手轻脚的从他的怀抱中挣开，一下子窜到了客栈宽阔的后院中。

　　她又是练起了那恍如隔世的静心咒。

　　只她心乱如麻，满心满眼全是别的女子对禹司凤的一腔真心，于是咒法练得乱七八糟，只想面前有捅冷水，一头栽进去就好。

　　禹司凤夜里本就浅眠，没有褚璇玑在身侧时，更是如此，他跟到外面，看她双手胡乱在空中画圈，疑惑问道：“璇玑，你在做什么？”

　　夜里星芒微弱，唯有头上的一弯圆月，象征圆满的同时，在地上投射两人交叠的身影。

　　褚璇玑借着月的银辉，凑到他的跟前，定睛细看他眉眼的一毫一寸。

　　而后她又是忽而扭开了头，蹲下身去，故意不和他面对面，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都怪你，长一张这么好看的脸，惹得别的女孩子都喜欢看你。”

　　即使她知道，他是被动承受情思的一方，却还是遏制不住心头那酸酸涨涨的感觉。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只想独占他的全部。

　　他的温柔也好，强大也好，脆弱也好，悲伤也好，一分一毫都不愿分给别人。

　　禹司凤看她孩童般赌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们最喜欢吃甜食的小贪吃鬼，什么时候变成醋坛子了？”

　　褚璇玑垂着头，从喉腔里挤出一声轻哼来，以示不满，他却是嘴角上扬，笑容如湖面投进了石子一样，越发扩大。

　　曾经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饱受占有欲的磨折，让他有时甚至希望能有某种法器，能将她永永远远锁在身侧，一时一刻也不能分离。

　　而眼下知道她也怀着同样炽热的情感，于是心下那些充满不安的角落，被填补的严严实实，让他蹲下身来，转过她的脸，郑重说道：“别人的美丑和感情，都与我无关。”

　　他看向她时，眼里的光芒耀眼过天上明月：“褚璇玑你知道的，就算跨越十生十世，我眼中也只有你一人。”

　　褚璇玑得了他一番深情表白，也是回以同样深重的情感：“我也是。”

　　“客官，您要点什么？”

　　店小二的招呼声成功召回了褚璇玑发散在外的神思。

　　不知不觉中，回忆过往，让她出神良久，直到此刻才回归现实。

　　终于轮到了他们的顺序，褚璇玑一股脑把想吃的小吃报了个遍，几乎把整个店的东西都说上一遍，最后还要征询身侧人的意见：“司凤，你看这些够了吗？”

　　本就是她自己贪嘴，这会儿却是眨巴着眼睛，大咧咧的看向禹司凤，仿佛要等他点头后，才敢放开去吃。

　　“你啊，还真是能吃。”禹司凤嘴上不忘损她一句，从怀里拿出银两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生怕她被刚出炉的点心烫到了手，他快她一步，接过了满当当的纸袋。

　　褚璇玑拿着店家附赠的竹签，一口一口的品尝起了各色各样的点心。

　　这芳心斋的点心确实名不虚传，口感上乘，食物的甜味浓郁却并不黏腻，不会让人恶心发腻，反倒是在唇齿间留下点点清香。

　　褚璇玑吃得脸颊鼓鼓，像只囤积食物的仓鼠般，惹得禹司凤又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只这样看着她不雅观的吃相，就已让他觉得拥获了世上最大的幸福。

　　偶尔看见她往嘴里送了老大一口食物，嘴角边不自觉沾了食物的碎屑，禹司凤用手指抹去那些沫子，还不忘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司凤，你也尝尝看，真的很好吃。”褚璇玑给这刚出炉的绿豆酥轻吹口气，吹到温度适中后，送到他的嘴边，看着他将糕点吃进嘴里。

　　她等不及他咀嚼完毕，就已先一步抢白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禹司凤轻点点头，顺着她语意称赞道：“的确是人间极品，不愧芳心斋这个名号。”

　　“每一个都很好吃。”褚璇玑把所有种类尝了个遍，如愿以偿的同时，给禹司凤抛了一个问题，探听他的喜好，“司凤，你觉得什么甜点最好吃啊？”

　　禹司凤沉吟片刻，而后似是心中早已有数，给出了一个简短的答案：“寿糕。”

　　褚璇玑骤然听到这两个字，大惑不解，迷蒙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禹司凤看她仍是后知后觉，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在她的脸肉堆成好大一个团子时，才点破道：“是我没能吃到的那块寿糕。”

　　他其实并非钟爱寿糕，不过是在很久以前，就对送寿糕的那个人情根深种。

　　如今历经风霜，终是得以相守，但他有时仍会假想着过去的场景，若是在不同分岔路口时，做出其他抉择，他们能不能走得更顺利些？

　　若是他初始，就对她更温言相待，若是他当初接下那块寿糕，若是他咬着牙没有戴上情人咒面具，那么她的六识会不会开得更早些，她的情路会不会没有那么坎坷？

　　只是世间浩荡，却从没有回溯过去的法术，眼下的结局，已是他所能求得最大的圆满。

　　无论过程如何改变，在某个节点上，他都注定要与她相遇，注定要与她相守。

　　褚璇玑沉吟片刻，已是领悟了他的意思，只是她在表达上，不似他那样深沉内敛，所以说得浅显易懂：“司凤，你放心，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给你送寿糕。”

　　“大概送这么多吧。”她先是伸展双臂，比出了怀抱那么大的范围，随即摇摇头还觉得不够，把数量比作她个子还要高，“不对，是这么多，多到数不清有多少个。”

　　多到有天与地之间那样辽阔的距离，多到只能用无穷无尽来表达她对他的情感。

　　两人就这样一路边走边吃，到了后来，也不顾什么看客的眼光，还互相喂食起来，俨然一对甜蜜的爱侣。

　　褚璇玑到底是吃了更多，过一会儿就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她拍了拍有些鼓起的小腹，已是心满意足，眼睛眯到新月那样弯。

　　饱腹的充实感让她头脑转得更灵活起来，这会儿黑眸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她认真严肃的道：“对了司凤，我想了一下，你之前老是让我不能随便和异性有亲密接触，那我得要求你也这么做，不然我就吃亏了。”

　　如同做买卖一样，她计算着得失平衡，但说到底，不过是在能够体味人生百味后，也知道了“酸”的另一种含义。

　　酸不再是美味菜肴中的佐料，而是她所有情思的另一种体现。

　　“明明吃了这么多好吃的，有的人却还是飘着酸气。”禹司凤为着她难得的小心思而雀跃不已，是以回话时也宠溺无边，“知道了，小醋坛子。”

　　他们的感情从不只有一种滋味组成，酸甜苦辣，每一种皆是凝结成此刻不可缺少的部分。

　　平和的未来还能由他们创造无限的可能，禹司凤知道，以后的每一天里，他都会和她一起，体味所有美好的滋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