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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装醉的人不用醒酒(2) ...


  •   周楚吟使了点手段逼得辛铭退出剧组,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开拍之后换演员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可是辛铭是带资进组的,人走容易,一下子少了近三成的投资,这个窟窿得有人补上。
      周楚吟自然有这个担当,自己掏钱把这个窟窿堵上了,顺势对剧本做了大改。说是大改,除了女主人设没变,剩下的基本可以说是重写了,名字也从《迟来的美好》改为《慢慢来》。出钱的人财大气粗,周楚吟便有了让宋涣当男主的想法,加之于导和齐编都对宋涣印象不错,众人推波助澜之下这事居然很快敲定。
      周楚吟怕拖得太久耽误宋涣开学以后上课,便刻不容缓地押着他回森城拍戏。
      编剧老师们效率很高,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剧本竟然也颇有看头。女主张圆子和男主秦明浩是关系亲密的大学同学,万人迷的乐队成员秦明浩身边不乏追求者,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直和平平无奇的张圆子保持着纯洁的革命友谊。
      毕业后已经小有名气的秦明浩签约了经纪公司,别无所长的张圆子则在他的经纪团队里当助理。秦明浩绯闻满天飞,张圆子甚至负责帮他跟上一任女朋友说分手,再给下一任女朋友准备见面礼,两人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有一天,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张圆子决定去相亲,一对好友之间平衡的关系被打破。秦明浩像恶作剧的坏小孩一样处处搞破坏,张圆子无奈辞职,两人才慢慢在越来越激烈的冲突中,剥去伪装,袒露真心。
      算是双向暗恋的小甜剧,梗都是滥俗的梗,但电视剧只要台词经典制作精良,越是狗血俗套,反而越能赢得观众的心。宫斗剧必须滴血认亲,仙侠剧三辈子起拍,都市剧绿茶渣男至少占一头,战争片鬼子死法越新奇越好。
      宋涣文字阅读速度很快,匆匆把故事梗概读过一遍,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微妙的猜测,这个故事,怕不是承载了周楚吟的某种愿景。
      然而一连七天拍戏拍到除夕,给他撑腰的粗大腿也没露面。只在大年三十那天下午给他转了个大红包,叮嘱他好好过年,别吃太胖,过完年回来继续好好拍戏。
      宋涣虽然是收了工才看到微信,但并没耽误多少时间,看完微信就把电话打过去了,周楚吟那头居然就已经关了机,手快得简直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
      正垂头丧气地站在教学楼外发怔,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宋涣兴奋地看向屏幕,却并不是自己期待中的号码。
      “喂,吴叔。你到了?”
      ……
      “就停在学校外面吧,你那车太显眼了,我自己走过去。”
      ……
      “西门?行吧,西门就西门吧,没事,你稍微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宋涣上课的地方离南门近,宿舍离东门近,实验室离北门近,这三个门都经常走,西门却是从没走过的。又不愿意麻烦别人,只好百无聊赖地往离自己最远的西门走。
      不想才走到西门内的停车场,竟赫然看见周楚吟的车停在那。
      宋涣怀疑自己眼花了,又定睛看了一会儿,那确实是周楚吟的车。以他的眼力,即使是在100辆相似的车子中,也能很快认出自己想找的车子,更何况着停车场里突兀地只停着一辆车。
      宋涣快步走到车子跟前,没过多时就看见一个人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从他来时的方向走来。别人或许认不出,他却从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上一眼认出。
      那人乍然看见宋涣,不由得顿住脚步,踌躇片刻才再度走来。起先步子还有些迟缓,过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脚步渐疾,很快便走到了宋涣面前。
      “正好路过,就来看看你。”周楚吟往掌心呵了口气,双手相互搓了搓。
      他大概从南方刚飞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外面套机车皮夹克,有风度没温度。宋涣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在周楚吟身上。
      厚实的羽绒服带着宋涣的体温将周楚吟包裹住,他暖和得打了个哆嗦。转念又想,自己一个一大把年纪的老爷们,实在不好扮这样一朵娇花,遂有些别扭地要挣开。宋涣却长臂一紧,将他连人带衣服搂紧怀里。
      周楚吟下巴垫在宋涣肩窝,渐渐不再挣扎,安享此刻静好。宋涣的声音却和冬夜的风一起灌进他的耳廓,“你来看我,却故意不想让我知道吧?”
      宋涣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却也没做任何解释。
      他接着说,“手机关了机,让我找不到你,自己却跑到学校来,还把车子停到我平时绝对不会过来的停车场……楚吟哥,为什么躲着我?”
      森城的除夕从未这样冷过,天气预报说午夜零点左右已经几年没有下过雪的森城有很大概率会飘雪。南方的风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像北方的风那样割脸,可是凉意却能在浑然不觉间浸入皮肤,寒凉彻骨。
      周楚吟偎在宋涣怀里,却像在两人之间点起了小火炉,仅属于他们这一片小天地被两人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
      周楚吟自始至终也没回答宋涣的问题,只是把手伸进羽绒服的袖子里,再张开手臂反将宋涣抱进怀里。
      天彻底黑了,学校里一个人也看不见,周楚吟和宋涣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楚吟听见宋涣说,“楚吟哥,下雪了。”
      周楚吟果然看见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从天上荡下,落在地上的,还能映出路灯的光亮;落在宋涣身上的,眨眼就化了。
      周楚吟缓缓放开宋涣,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他,像是杀青了一部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似的,洒脱又眷恋地说,“走吧,我送你。”
      宋涣站在车门边上不动,“你去哪儿过年?”
      周楚吟父母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两人和平分手没吵没闹,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童年阴影。只是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几乎是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如果说周楚吟这个“端着”的性格有一个开端的话,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了。父母平静地告诉他,他们要离婚了,并且耐心地解释了“离婚”是什么意思。两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嘎巴豆子一样大的儿子会哭断气的心理准备,周楚吟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小大人似的说,不用顾虑我,希望你们分开之后能找到各自的幸福。
      其实他那时候只是在某一次拍戏的时候学了这么一句似懂非懂的台词,没想到说出口之后让那对迫不及待一拍两散的夫妻大为惊喜了一把。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周楚吟和他们见面都是类似的态度,再后来他似乎养成了习惯,不仅对父母如此,对谁都是这个调调。
      这对坑儿子的父母离异之后,导演父亲又经历了两段失败的婚姻,目前过着逍遥快活的单身生活;世姐母亲再嫁了东南亚富商,这会儿应该和后爸一家子正吃着团圆饭;周楚吟向来哪边都不去。这些都不是秘密,十几年前网络还不怎么发达时就是人尽皆知的娱乐圈八卦,人们不知道的是,最近这几年周楚吟都只和喻晚风一起过年。
      两个没有家的人凑在一起,不仅不再凄凉,窝在地毯上吃着酒店里打包回来的团圆饭还倍觉自在欢畅。
      周楚吟收回思绪,不答反问,“你去哪儿过年?”
      “我去外婆家过年。”宋涣的父母趁着过年假期出国旅行去了,留下宋涣这个充话费送的儿子,爱去奶奶家就去奶奶家,爱去外婆家就去外婆家。
      周楚吟言笑晏晏,“我也是去外婆家过年。”
      宋涣的眼睛忽然亮起,“要不你也跟我去我外婆家吧,我外婆家在浙东农村,景色特别好,好吃的也多!”
      周楚吟则依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笑模样,“汽车站还是火车站,我送你。”
      少年眼中熠熠的星光渐熄,“不用了,你走吧,我看着你。下雪了,路上滑,开车小心点。”
      周楚吟没再坚持,开门上车,很快发动了车子。
      没开出多远,宋涣却又忽然追上来,扒在车门上敲打车窗。好在路上没人也没车,周楚吟一脚刹车停在了路中间,打开车窗看着窗外有些急切的少年。
      宋涣嘴唇微颤,几度欲言又止。
      周楚吟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笑着问,“怎么了?”
      宋涣看着他这样,又说不出来了,摇着头说,“没什么,我会早点回去等你的。”
      周楚吟仍旧只是笑,甚至没说一声“好”,便合上车窗绝尘而去,独留宋涣看着路灯下铺满一层浅霜的地面上,两条清晰的车辙远去。
      周楚吟倒也不是无处可去,外婆家、奶奶家也都欢迎他,只是他这些年都没去过,今年骤然去了,倒要劳驾一众亲戚猜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索性像往年一样,开上一瓶好酒,窝在自己家的地毯上吃年夜饭、守岁。
      午夜十二点前后,尽管他公寓所在的区域不允许燃放烟花,晴朗的夜空中,还是能穿过星河看见远天的乱星如雨,溢彩流光。只是大约距离太过遥远,他又紧闭着门窗,到底只能看到夜空绽开的烟花朵朵,却听不见除旧迎新的爆竹声声,恍惚间竟有一种眼前的一切盛景都是虚妄幻象的错觉。纵然是真实存在的,也与自己相去甚远,不处在同一时空。
      果然只有喝到肚子里的酒、酒气上头的醺,才是最能切身体会的。周楚吟拉上窗帘,又是一杯满饮。
      辞旧迎新,屠苏酒暖,几个老友之间免不了通个电话同贺春风,这自然也包括喻晚风和周楚吟之间。不过彼时周楚吟已经酩酊大醉,记不清彼此都说过些什么了。
      第二天酒醒后甚至没来得及复盘昨晚的通话,周楚吟便又开了新的酒,醉入新的梦。
      直到大年初二中午宋涣回来,周楚吟还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烂醉如泥。尽管房子里的换气系统十分先进,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熏人的酒气。一向整洁的周楚吟也比街头的醉汉好不到哪里去,胡子拉碴,头发杂乱。
      宋涣对着眼前的场景,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类似他小时候在奶奶家院子的葡萄架上摘葡萄,好不容易爬到高处摘了一串最大最红的葡萄,伸手一摸却发现葡萄背面沾了一坨鸟屎。
      周楚吟在家,虽然已经大年初二,他也算四舍五入和周楚吟一起过了个年。可是周楚吟在家却不联系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心里想的是谁已不言而喻。
      委屈与不甘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人类果然都是得陇望蜀不知满足的生物。宋涣认命地扔下背包,走上前去看周楚吟。
      周楚吟虽不清醒,却也并未睡着,宋涣一碰,他便醒了。
      宋涣一手穿过周楚吟脖子下方,一手去勾他的两条腿,原本想把他抱回卧室。周楚吟却扶着他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别抱我,扶着我。”
      宋涣依言把他一只胳膊搭在肩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周楚吟目光涣散地看着身侧的人,声音沙哑地问,“怎么这会儿才来?”
      宋涣刚要答话,却又忽然哽住,缓缓侧过头,冷声问,“真有那么像吗?”
      周楚吟的回答是把两只手拉在一起勾住他的脖子,皱着眉说,“晚风,我好像喝多了,有点想吐……”
      宋涣冷着脸把周楚吟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几乎是提着他的衣襟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楚吟哥,你看清楚我是谁!”
      周楚吟裂开嘴笑得开心,“你是晚风啊,喻晚风,你就是晚风……”周楚吟说着,作势要吐。
      宋涣无法,咬着牙把这一口气咽回去,矮下身子把他像扛麻包一样扛到肩上,匆匆几步走到洗手间。他是真想直接把这个叫不醒的醉鬼直接摔在卫生间硬邦邦的地板上,手掐在腰上都准备投掷了,动作却又不由自主地轻缓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站在马桶边上。
      周楚吟醉得厉害,却只是干呕了几下,并没有真的大肆呕吐。宋涣甚至觉得他表现得想吐,只是不想继续某些话题。毕竟这位可是周楚吟,吐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吐。
      周楚吟干呕够了,趴在面池边洗了把脸,这才从镜中看见,少年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后。他对着镜中的宋涣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涣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挂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你真不记得了?”
      这是周楚吟最擅长的领域,宋涣赢不了他,他笑得比宋涣更加滴水不漏,“我喝醉了,刚才酒劲儿正冲。”
      宋涣败下阵来,轻声说,“楚吟哥,我是来跟你过年的。”
      “嗯。”周楚吟晃了两步,靠在宋涣身上。
      宋涣抱着他,沉默了很久,才像故意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隔开似的,忽然说,“我给你带吃的了,我外婆做的梅菜扣肉、芋头烧鸡,还有咸膏蟹和汤圆。”
      “你外婆可真够疼你的。”周楚吟搂了搂宋涣的腰,“看来你这两天没少吃。”
      宋涣看着镜子里自己圆了一圈的脸,略显尴尬,“嗯,是没少吃。不过这些都是她给你准备的。”
      周楚吟猛地从他怀里起来,不由又晃了三晃,“她知道我?”
      宋涣拉着他往客厅走,“你别紧张,她只是知道我恋爱了,并不知道是跟你。”
      周楚吟对着宋涣的后背,看不见他的表情,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之间的事我从没刻意遮掩过,连很多粉丝都看出来了,我当然不会介意你家里人知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老人家了,有点不好意思。”
      宋涣把带来的菜放在餐桌上,一样样摆开,“不想辜负她老人家的心意你就多吃点,梅菜扣肉和芋头烧鸡还温着呢,汤圆是生的,我去煮一下。”
      周楚吟拉住他,“这两个菜够了,汤圆明天再吃。你坐下陪我。”
      “我去拿筷子。”宋涣这才由衷笑了。
      他取回来两双筷子,周楚吟却又放回去一双,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就单纯地陪我吧,初六就要回去拍戏了,少吃点。”
      “都听你的。”
      “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装醉的人不用醒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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