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15、Chapter 15 养成是最危险的游戏（8）

　　鞋里的沙子压住了周楚吟的脚步，却偏偏很难清理干净，周楚吟索性甩开鞋子，赤着脚跑在海滩的细沙上去追宋涣。
　　陈导个子不高，身材也偏瘦弱，架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宋涣走得踉踉跄跄，很快就被腿长步子大的周楚吟追上了。
　　周楚吟倒没贸然冲上去，只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打算待陈导有实质性行动的时候抓个现行，免得被他寻到托词推脱干净。
　　到了乱石堆，陈导把宋涣从自己肩上卸下来，一边摩挲着他的胸口一边把人往石头上推。
　　就是这个时候了！周楚吟借着酒意足下发力，狠狠一蹬，几乎一步就蹦到了乱石堆旁。
　　可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周楚吟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宋涣是什么时候扣住陈胜浩的手腕骤然暴起的。待到他反应过来，宋涣已经一个小擒拿手把陈胜浩摁在乱石堆上了。
　　宋涣甚至没有用腿，只是两只手就控制住了陈胜浩，让他动弹不得。陈胜浩的头被侧着摁在海边粗糙的岩石上，疼得发出“啊啊”的惨叫声。
　　宋涣的功夫周楚吟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跟过来是怕宋涣喝醉了吃亏。可要是宋涣醒着，十个陈胜浩也挨不着他。这会儿宋涣动了真格儿，他倒怕这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把陈胜浩打出个好歹来。要是还没进圈子就先惹出这么大事端，日后别说有什么发展了，能不能进这个圈子都难说。
　　周楚吟赶忙呵斥宋涣，“宋涣！松手！”
　　宋涣充耳未闻，摁着陈导的脑袋问，“趁人喝醉就动手动脚，说，还敢不敢了？！”
　　陈导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连句告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涕泪和口水一并横流。
　　周楚吟只得从身后抱住宋涣，试图强行把他拖走，“放开他，别在这撒野！”
　　这一下宋涣倒真把陈导放开了，反手还推了周楚吟一把，周楚吟看着他明明只是轻轻一甩，自己却被推得狠狠摔在沙滩上。周楚吟揉着屁股慢慢站起身，心道看来这孩子平时跟自己“争夺高下”的时候还真是收着力气来的，这会儿喝多了才暴露了真正的实力。
　　“撒野？！我这也叫撒野？！非得他把我拽走吃干抹净了我才叫乖巧吗？！”宋涣大约真的醉了，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陈胜浩借势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敢跑也不敢再出声。
　　周楚吟安慰宋涣，“怎么会把你吃干抹净呢？他没那个能耐，我这不是来了么？”
　　“你来有什么用？！”宋涣大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跟在我后面，可是你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我一直在等你开口，等你阻止他，等你告诉他我是你的，可是我等到他出手，也没等到你有半点表示！”
　　宋涣原本就醉得厉害，这一阵狂吼更是牵动了脆弱的肠胃神经，才一吼完，便“哇”的一声把今晚喝的酒以及为数不多的一点食物全吐出来了。
　　呕吐完的宋涣情况并没有好转，晃晃悠悠地坐在地上，委屈地一直抹眼泪。左手抹完换右手，手心抹完换手背，哭得好不凄惨。
　　此时听到动静的人们也陆续过来了，陈导见人多了才畏畏缩缩地站起来。
　　周楚吟面不改色地半搂着坐在地上哭的宋涣打圆场，“宋涣这孩子喝醉了，让大家见笑了，孩子么，没喝过酒，难免的。刚才陈导本来想教他催吐，结果他这一吐还就吐陈导身上了，倒把陈导吓了一跳。”
　　这样的说辞自然是站不住脚的，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点好，你在任何时候抛出一个剧本，不管多么离谱，只要足够体面，就会有人义无反顾地陪你演下去。人们在这种时候浑然天成的演技，不亚于任何一位戛纳影帝。
　　“哎呀，陈导也是教年轻人点儿好的呀，教人家催吐……”
　　“看这孩子吐的，以前没喝过酒吧，楚吟你待会儿得给他叫一碗粥喝。”
　　“亏得咱们陈导也不是讲究人，快回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吧。”
　　……
　　庆功宴就这样在一片毫不尴尬的欢笑声中散场，周楚吟看着宋涣踉踉跄跄却不愿停留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宋涣的这一出无脑甜剧也该散场了。
　　回到酒店房间，宋涣又抱着马桶干呕了一会儿。周楚吟并不擅长应付醉鬼，但还是耐心地给他用热毛巾擦了脸，又让客房送了白粥上来。
　　宋涣实在吐不动了，自己扶着马桶站起来，趴到洗面池边上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捧冷水漱口。
　　“还难受吗？”周楚吟一边盛粥一边问他。
　　宋涣没吭声，趴着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起来喝点粥再睡……”周楚吟把粥端过来，拍了拍宋涣的肩膀。
　　“不用你管！”宋涣反手欲推开他，却不小心掀翻了周楚吟手里的粥碗，一碗滚烫的粥全扣在他手上。
　　周楚吟咬着牙没出声，脸却已经皱得变了形。宋涣听得碗砸在地毯上的声音，方才觉察到不对劲，翻身坐起来，便看见周楚吟扶着被烫伤那只手的手腕，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宋涣的酒立时就醒了，二话没说拽着周楚吟回到洗手间冲冷水。
　　周楚吟自觉没那么疼了，便关上了水龙头，试图把自己的手从宋涣手中抽出来，“我去叫人来打扫一下。”
　　宋涣却没撒手，拉着周楚吟的手腕反复看了几遍，“还好没起泡。我给你涂点牙膏。”
　　趁宋涣拆牙膏的空当，周楚吟收回了手，“不用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回去了。”
　　宋涣从身后牢牢地抱住周楚吟，委屈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对不起，楚吟哥。”
　　周楚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闹够了？”
　　宋涣的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了，“我没闹……可是今天那个色狼欺负我，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你都不跟他宣示主权，我真的很难过……”
　　周楚吟自问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却把手覆在宋涣的手背上，好脾气地解释，“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遇到这种事不是像脑残偶像剧里演得一样，霸道地宣示一下主权就解决了。我需要等最合适的时机，让他没有狡辩的余地，同时还得给他留一点面子，不然以后吃亏的是你。”
　　宋涣似乎并不认同周楚吟的这套说辞，“你亲眼所见，我亲身所历，他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他做出这种事，凭什么给他留面子，你越给他留面子，他下次越猖狂。”
　　周楚吟笑着叹气，“少不更事。不过也好，有我在，也不会有人敢让你吃亏。”
　　“那……楚吟哥，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吗？”宋涣小心翼翼又有些雀跃的声音钻进周楚吟耳朵里。
　　周楚吟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心里没有宋涣想要的答案，也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心，就如窗外寂静无垠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就不能说句‘喜欢’哄哄我，让我高兴一下吗？”宋涣扁着嘴松开了周楚吟，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周楚吟刮了刮宋涣的鼻子，“我换个法子一样能让你高兴。”
　　从椰子岛回去后不久，周楚吟就给宋涣安排了一次试镜。本子是难得的原创剧本，讲了一个对爱情失去信心的都市女白领和呆萌大学教授先婚后爱的故事。编剧和导演的班底十分年轻，近两年合作的几部都市偶像剧都叫好又叫座。
　　宋涣试镜的角色是女白领的初恋，在大学时代与她相恋，却在毕业时因为面临就业等压力无疾而终。因为全部戏份都出现在女主角的回忆里，所以人设几乎是完美的，算是一个白月光型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人设非常讨喜，是宋涣敲开演艺之路大门的绝佳之选。
　　不仅如此，女主和初恋的故事都是在校园里发生的，拍摄地点刚好就是宋涣就读的森交大。
　　所以宋涣试镜的时候，发现这个角色只有他一个人试镜时就明白，这是周楚吟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试的这一场戏是女主向白月光递告白信，却发现白月光已经暗恋自己很久，两人顺势在一起的片段。
　　周楚吟原本假托没时间，让宋涣自己去的。可试镜快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像着了魔似的，赶到了试镜的地方。选角导演和几个编剧都是他的老熟人了，他来的时候在门外听见里面导演正在讲这一段的故事背景，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在后排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导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看在周楚吟的面子上，背景讲得很充分。“你是乐队的主唱，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孩子。张圆子每天和小姐妹一起到音乐教室看你们排练，有一天她忽然给你递上来一封信，你借此机会跟她告白，然后你们两情相悦抱在一起，大致就这么个情况。”
　　宋涣站在台上点点头，“嗯，我明白了，谢谢导演。”
　　导演对旁边一个女编剧说，“齐老师，你刚才不是一直夸这小伙子是你理想型，要不你辛苦辛苦给他配个戏。”
　　女编剧笑着往后面看了一眼，“这有现成的影帝来指导呢，我跟着凑什么热闹，让周老师来呗。”
　　导演这才注意到周楚吟，“嚯，楚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那正好了，你给你们小宋搭个台吧。”
　　“几位老师这是存心看我的笑话。”周楚吟苦笑着摇头，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从阶梯礼堂的最后一排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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