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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铜镜 ...

  •   “等……等等……您说什么?闹闹闹……闹鬼?!”罗武天生胆子不算小,奈何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两处弱点,罗武的弱点就是这些“妖魔鬼怪”,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听见就会反射性地害怕。

      “可不是?!来来,我跟你讲啊,这山庄里头可不得了,一到了夜晚……”这位老大爷或许很有讲故事的天分,也许他年轻时就是一名说书先生,一说到山庄闹鬼,自动切换到恐怖片氛围,偏偏罗武小哥还非常捧场,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要听,可以说入戏得很彻底了。

      好不容易告别了这位老农,罗武与司徒蒙重新回到马车上,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幸好这匹马不像二叔母给的马一般慢吞吞的,两人还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来到了山庄。

      司徒蒙掀开布帘,透过车窗看到了庄园门口的牌匾,因为年久失修,那牌匾破败不堪,只能勉强认出上面书写着“澄宁山庄”这四个字。

      以后一定要找人把这个牌匾修葺一下,司徒蒙心说。

      随着马车慢慢走进庄园,司徒蒙目力所及,到处都是颓败的景物,偌大的庄园空荡荡的,只七零八落地点缀着几座土房,房子都很破旧不说,看上去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田地错落,只有几块田种植了农作物,其余都是长满杂草的荒地。唯有道路还算整洁,这是司徒蒙唯一觉得欣慰的事情了。

      顺着道路,马车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府邸的破落与庄园画风统一,就连上头的牌匾也破得与山庄大门牌匾如出一辙。司徒蒙下了马车,抬头望向上面的牌匾,“林府”二字笔触飘逸潇洒,与山庄大门的牌匾题字应当出自同一人手笔。

      罗武说:“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娘说过,夫人的母族姓林。”

      司徒蒙点了点头,这里就是他以后居住的地方了。

      两人合力推开了林府厚重的大门,里面的景色渐渐清晰:破旧不堪的瓦片房,园林景观因疏于打理,早就长满了两三尺高的杂草;缺胳膊少腿的山石屏风,池塘的水干了一大半,剩下的半塘池水浑浊不堪,枯萎的莲花与莲叶腐烂在池水里;门窗大都是烂的,更不用说原本放置在房间里的摆设,恐怕早就被人拿出去卖了。

      两人将就着收拾出一个房间,司徒蒙睡在内间的床上,罗武在外间的榻上睡。但由于白天才听完了发生在山庄里的恐怖故事,罗武睁着眼睛如何也睡不着,他瞪着窗上树枝的影子,总感觉这影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司徒蒙睡着睡着,忽然感觉自己脖颈一阵冰凉,他蓦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白影从身边略过,下一刻,外间传出一阵惨叫。

      司徒蒙赶紧起床,点了蜡烛拿着去了外间,只见罗武整个上半身都缩进了被子里,只露了个后座在外面瑟瑟发抖,声音让被子弄得闷闷的,司徒蒙听了一耳朵,满天神佛都被罗武求了个遍。

      他把罗武从被子里揪出来,正想安慰他没事,一个白影就从他背后慢悠悠地飘起来,罗武瞪着双眼,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司徒蒙从他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恐惧,一扭头,那个白影又倏地一下消失了。

      嚯,有两下子!我就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就让我把你揪出来,看看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

      司徒蒙一转身,要把屋里的灯都点开,他一边点,那神出鬼没的“鬼”就一边把蜡烛弄熄,最后司徒蒙暗戳戳地抓起一把炉灰,因为他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屋里又黑漆漆的,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被人看到。他一手拿着火折子装作还要点灯,身后果然掠过一阵风,他头都不扭一下,仅凭着直觉把炉灰往身后一撒,马上传来一阵惊呼。

      他这才把灯芯点燃,端起烛台转身,一个身着烂布似的白衣,披头散发,满脸炉灰的小孩正在边打喷嚏边把头脸上的灰弄掉。

      罗武见自家少爷把“鬼”捉住了,便小心翼翼地凑到司徒蒙旁边,看到了白衣鬼的真面目,“这……怎么是一个小孩?”

      “不然你以为呢?”司徒蒙说完,转向“白衣鬼”,“装神弄鬼的,小鬼头,你从哪儿来的?你家人是庄园的佃户?”

      “才不呢!”小少年正值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啧,一点儿也不好玩!”

      司徒蒙拉着他的手,他想走又走不了,正想着要不要用蛮力让对方松手,司徒蒙却说:“小哥,你把屋里的灯都点了,我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只‘鬼’!”

      居然还敢教训我?!小少年心想,看看是你教训我还是我教训你!

      他都已经动了打架的心思,没想到司徒蒙说的“教育”是真的教育,竟然跟他讲大道理,说什么扮鬼是不对的,容易吓到人,而被他吓到的人万一患有心疾,被他这一吓,很容易吓出个好歹;就算没有心疾,但万一对方本身就很胆小,被吓到也不好……如此云云,小少年听得头疼,偏偏对方抓自己的手抓得死紧,除非用武功,不然怎么也挣脱不了,但他又不能用武功伤人……

      景深小少年被啰啰嗦嗦地教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被意犹未尽的司徒蒙给放了,他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立刻插上翅膀跑了。

      罗武望着被小鬼冲开了的摇摇欲坠的木门,奇怪道:“少爷,您怎么跟他说了那么多话?”您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些又长又臭的大道理吗?

      司徒蒙把门关上,揉了揉鼻子,刚才房门大开,他差点没被风吹成冰块。“我问你,孙悟空最怕的是什么?”

      “哈?怎么又扯到了孙悟空……他最怕……怕佛祖吧,他不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嘛?”

      “错错错!孙悟空最怕的是唐僧!”

      “为什么呀?”

      “因为唐僧经常在他耳边念经,罗里吧嗦的,孙悟空最烦的就是他了!”

      罗武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这又与那小鬼有什么关系呢?司徒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说:“你不觉得那小鬼好像一只猴子吗?顽皮捣蛋,小聪明一大堆,都是骗人的把戏,无非就是搞恶作剧,吓得别人屁滚尿流他就开心了。”

      司徒蒙说着,拿起烛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罗武不知道他又在演哪出,问:“您在找什么?丢东西了?”

      “没……”司徒蒙翻着窗边的桌子,又打开窗四处看了看,“怎么没有呢?”

      罗武不解,司徒蒙一边继续翻看房间里的角落,一边说:“我在找那小猴子留下的线索……明明没有绳线落下的痕迹,那他是怎么做到在屋里飞来飞去的呢?奇怪,真是奇怪!”

      听了他的话,罗武又觉得背脊一寒,颤声道:“那……不会是真的鬼吧?所以才会飘来飘去……”

      司徒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啊,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只是我暂时找不到他的破绽而已……方才我抓着他的手时探过他脉搏,是人!活生生的人!”

      找遍整间屋子也找不到那小鬼用绳索或丝线后留下的痕迹,司徒蒙也乏了,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去睡。今日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明天开始还要处理庄园事务,首先第一条就是打扫林府,这里实在太破了,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司徒蒙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翌日,太阳从漏风的窗户外透进来,整个房间都被晒得暖烘烘的,江南的冬天,有阳光和没有阳光完全就是两个季节,司徒蒙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尽情接受太阳的洗礼。

      外间,罗武早在日出后没多久就起床了,他收拾干净了院子里的井,幸好井水还未干,这口井还能用。他舀了几桶水,把井水上头飘着的脏物都舀走了,剩下洁净的井水。但这些脏水他也没浪费,用来给铺满尘埃与落叶的走廊冲水,如此过了一遍水之后,走廊总算是能看了。

      在罗武打扫完院子的时候,司徒蒙起床了,用罗武给他烧的热水洗漱完毕后,开始熟悉这个府邸,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林府重新投入使用,当务之急,应该要将原本在林府当差的仆役丫鬟找回来,别的不说,起码要将这里收拾干净,能住人才行。然而至司徒蒙外祖去世后,这里就荒废下来,司徒蒙走进好几间厢房,无一例外的都出现了被人扫掠后的痕迹,明显的,那些仆役丫鬟的手并不干净,老主人去世了,他们便拿了府中值钱的东西出去变卖。

      司徒蒙一边走,一边将林府的构造图在脑中勾勒出来,原本陌生的地方渐渐有了轮廓。他从带来的行李中找来了一个本子与一支毛笔,边走边将需要做的事情记录下来。

      吃了早饭,午后司徒蒙与罗武一起,巡视了这个属于他的庄园。那位老人家说的没错,澄宁山庄的确很大,一面可以完整地看见整片南海,三面临山,但那些山丘不高,有几座甚至比寻常土坡高不了多少。庄园内昨日看到的几间茅屋里头都住了人,他们都是庄园原本的佃户,但契约期限已满,他们正考虑要不要留下来。

      幸运的是,林府的仆役丫鬟,有好几个都住在这些茅屋里,听说少庄主回来了,纷纷答应说要回林府当差。

      出来时只有两个少年,回去林府时,他们身后已经跟着几个中年人,这些都是原本在林府的仆役,其中还有一位厨娘。

      有厨娘在,司徒蒙与罗武终于能好好吃一回饭了。昨日两人来得晚,吃的都是在路上买的干粮;早饭与午饭都是罗武做的。罗武虽然能做饭,但他做的饭菜只能算是勉强果腹,做饭并不是他的专长。

      晚饭时,罗武捧着一碗面条进来,口中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司徒蒙愣了愣,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生日。从前他小时候特别执着于过生日,甚至还无师自通教爹娘和罗武唱生日歌,那时大家都说他鬼灵精,主意特别多。如今想来,那大概是上辈子在现代,没有父母给他庆生,每年都看着姑父姑母给他们的孩子买生日蛋糕、唱生日歌,长久下来,这便成了他的执念,因此在这辈子,他无意识地把这些在从前无法完成的心愿都给完成了。

      可惜他在这个世界虽然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但他没来得及成长、没来得及给二位尽孝,他们就匆匆离世。

      司徒蒙吃着罗武让厨娘给做的长寿面,想起从前爹娘都还在的时光,眼眶倏地红了。

      “少爷……您别伤心了,老爷夫人都在天上看着我们……还有我爹、我娘,他们一定不希望我们伤心的。”罗武见司徒蒙眼眶红了,自己也止不住眼泪,说到底,他也不过比司徒蒙大两个月,同样是应该在父母长辈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的年纪,他们却不得不走出避风港,独自面对风雨。

      两人在屋中抱头痛哭的场景被藏在暗处的景深看到了,他今日来原本是打算找司徒蒙麻烦,没料到会突然看到他们狼狈的画面,景深一时有点慌了。他从小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家族中人丁兴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哥哥的婆妈唠叨,无法体会司徒蒙与罗武的心情。

      不过他想,既然今日是那讨厌鬼的生辰,不如就当一回好人,送他一个生辰礼物。景深把自己翻了个遍,最后找到一个他戴了多年的玉坠,放在司徒蒙卧房的梳妆台上。回到两人吃面的偏厅,他低声说了句“生辰快乐”,便翻上房顶离开了。

      司徒蒙哭了一场,把心中的压抑都发泄出来后,反而觉得内心舒坦了许多。他回到卧房,洗漱完毕后正要回床上睡觉,却发现梳妆台上的镜子闪了闪。

      那面铜镜应该已经用了好长时间,镜面上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周边的装饰也都陷满了尘埃,灰扑扑的。但如今这面铜镜忽然变得通透光亮,与前面的玉坠互相辉映……

      “嗯?怎么这里有一个玉坠?记得昨晚没有的……是我记错了?”司徒蒙想着,拿起玉坠把玩了一下,再看向镜面,上面竟写了几行字。

      司徒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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