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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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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具店那天之后,时同乐和南星之间就再也没发过短信。
这是仿佛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但关乎两位校霸的尊严。
但是,每当深夜,时同乐偷偷点开那个置顶的黑白色大白兔奶糖小头像时,他隐隐觉得自己要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很快天气就转冷了。
这一个飘着小雪的周六傍晚,付丽和时永生将他们离婚的消息告诉了时同乐。
本以为,那将是一种无比解脱的感觉。但不知为何,真正实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冒出了酸苦。
“还没有正式办离婚手续,但是协议已经拟好了。”付丽平静地笑着,“手续周一开门儿就去办。”
沙发另一端的时永生,面无表情,眼神祥和。
之前一见面就吵的人,现在却能平和相处。时同乐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讽刺。
他风轻云淡地说:“没事儿,你俩想好就行。”
倦了,不想掺合。他现在只想回房间,开盘刀塔。
“你......想跟着谁?”付丽有些迟疑地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时同乐最烦做这种毫无意义的选择题,因为选A选B都是个错。
“谁都行。”时同乐喝了口手里的可乐。那汽水猛窜出一股气儿直冲上脑门,差点让他流泪。
“你俩谁想要我?”
......
“乐乐,真的,爸爸妈妈都非常爱你,即使我们两个分开了,但我们三个也是一家人。”付丽眼含泪花,声音哽咽。
“放屁......”时同乐腾地站起来,羽绒服没顾上穿,冲了出去。
有他爸妈在的地方,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会窒息而亡。
兜儿里的手机还在震。
“妈的……”时同乐忍无可忍,关了机。仿佛胸口被闷了一口黑气,时同乐努力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漫天的雪花儿飞着。
他扬起头,用舌头去品尝今年的第一场雪同时,也努力着让眼角的泪不滑出。
宽阔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偶尔经过的车。
时同乐想,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城市。
像之前的很多次,他让腿带着他走。只要走在路上,他就不是一个叫时同乐初中生,他也不是一个会梦到男人的男人,他谁都不是。
他茫然地走着走着。路上的车越来越少。
不远处,两根光秃秃的铁轨与地上的雪相互返照,结果就是最后反射来的光在雪夜里亮得吓人。
铁轨?
时同乐忽然恢复了清明。
怎么来了这个破地方。时同乐心里咒骂道。
他的脚步没停。他踩过一片小石子,迈过铁轨。
前方是一幢破旧的小楼。
雪越下越大。幢破旧小楼前的唯一一棵老槐树冠了白发。
时同乐背靠着那老槐树,静静看着那黑得像要吃人的楼宇口。
为何大半夜要跑到那个傻逼家楼下?他质问着自己。
但心中没有答案。
这个破败的小区,没有一个人、一辆车经过。
他冲着眼前那三个深蓝色垃圾桶苦笑。
时同乐拿出手机,开了机。
十个未接来电。
凌晨一点二十。
他有些明白了。他深层的内心在告诉他:这个孤独的夜里,他想、他需要人陪。
他缓缓将手机放进口袋。此时才发现指尖早已冻僵。
仰头看去,已没有几个窗户还在亮灯。时同乐不知道南星住在几层,但他仍希望那亮起的窗子中有一扇是南星屋子的。
又靠树站了一会儿,他准备走了。
这时,黑洞洞的楼宇口中突然飘出一个红点儿。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就像黑暗中的骑士。
草!不会这么寸吧!
时同乐内心是想见南星的。但,只是是想见,不是真见。
那“骑士”叼着烟,右手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慢悠悠地走来。
草!草!草!
时同乐飞快地躲到槐树后面。
心脏喧嚣着要飞出胸口。
袋子落入垃圾桶的声音。
离开的脚步声。
还好,走了。
时同乐长呼了一口气。
躲过了被发现的窘境,但心里却是失落。
妈的!我病了!我完了!
他心里极度不爽,怎么就喜欢上南星了这个B了呢?
时同乐从树后出来,准备回家。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雪夜中振聋发聩。
时同乐猛一转身,差点跟南星撞个对脸。
“草!”除了这个字儿,时同乐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感觉浑身血液在倒流。
那是一种猥琐小心思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羞耻感,外加一种他自己也无法解读的类似于激动的感觉。
心脏,又他妈砰砰砰瞎跳。
南星用力吸了一口烟,戏谑地笑着,眯着眼看他。
“你穿着么少啊……”南星说。
“啊......”
时同乐飞快地在大脑中搜索着某个听起来还靠点谱儿的借口,但努力了足足有半分钟,终于还是放弃了。他自己都不能解释,为何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在一个雪天,步行穿越了大半个X市,最后半夜一点多出现在南星家楼下。
而且,居然TMD还真神奇般地碰到了半夜一点多下楼倒垃圾的南星。
“你喜欢那垃圾桶?”已走到楼宇口的南星,转身说道。
“啊?”时同乐很懵,“垃圾桶......不喜欢啊……”
“那你还站那儿。”
“......”时同乐脸有点发烧,他定了定神,跟着南星往楼上走。
还好,楼道里的灯光很昏暗,而且好几个坏了,看不清各自的表情。
“你......怎么这个点儿倒垃圾啊。”时同乐问。
“不行么?”南星脱口而出。
他当然不能让那小孩儿知道,刚才他正推窗户抽烟,一眼就看见路灯下站了人。
起初,他还以为是日有所思,自己出现了幻觉。猛眨好几十次眼皮子,他才确定,那个小孩儿真的就这么出现在了他家楼下。
路灯下的小孩儿,就像是舞台上被追光打亮的舞者,在他心间旋转,舞动。
他拎着垃圾袋,几乎是用奔的,下了楼。
南星也觉得自己疯掉了。因为下楼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见面,不说话,上来就抱。
但现实是,那小孩儿刚看见他,兔子似的就躲了。而自己,也不知为何四肢发软,一点儿勇气也拿不出来。
明明,我们是打过架的仇人。
明明,十句话都没说上过。
两人同时想。
红色斑驳的铁门没关。南星推开门让时同乐进去。
一股暖热的气息,混合着饭香,扑面而来。
时同乐浑身松懈下来。
这是间很小的客厅。夹在厕所和左右两个卧室之间,没有窗户。靠墙边放下着一个桌子和两把椅子。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倒是墙上挂了一副十字绣——富贵吉祥。
“我妈秀的。”南星指指那十字绣。
“哦,挺好的。”
........
“你吃饭了么?”南星问。
桌子上摆着一盘蛋炒饭,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时同乐咽了咽口水。他没吃晚饭就从家里跑出来了,走了大半宿走到南星家楼下。现在确实很饿。
“没。”时同乐看了看那盘蛋炒饭,居然还冒着热气,“你这大半夜刚吃饭?”
南星将烟捻在一个易拉罐儿上。
时同乐莫名觉得这个捻烟的动作很帅。
“我刚回来,正吃饭来着。”南星说。
“这么晚啊……”
南星从厨房里端出另一盘儿蛋炒饭,将盘子筷子一起递给时同乐。
“刚打完工回来。”南星坐到桌子另一侧,继续吃饭。
蛋炒饭味道不错,蒜放了很多,时同乐吃得很满足。
“打什么工?”时同乐嘴里塞满饭粒子,含混不清地问。
“夜店,打碟。”南星眼神飘忽闪烁。
“DJ?!这么屌?”时同乐很惊讶。他怎么都无法将南星和DJ联系起来。
南星刚才还有顾虑,在夜店这种地方打工,说出来不怎么光彩。但是看眼前小孩儿一脸崇拜,他也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小得意。
“每周五周六,在Stew,有空去玩儿呗。”南星笑着道。
时同乐刚想说太好了,就听南星在对面说:“哦,不行,忘了你是未成年。”
“草......”时同乐道,负气似的低头猛吃了两口蛋炒饭,“诶?南星,你成年了么?”
“没有。不过我是员工,我没事儿,但你不行。”
南星吃完了。
他背靠椅子,仰着身子,静静看着时同乐吃饭。
内心又惊喜又惬意。
“……真好吃。”时同乐抹了抹嘴上的油。那满足的样子,活像刚路人被投喂了香肠的丧家犬。
南星没问时同乐为什么大半夜来他家楼下。
不过,路灯下那落寞的身影,不用问也看得出来,时同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熟悉到能互诉衷肠吧。南星眯着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