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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午觉 ...

  •   姜沅并不想为难这位白楚思姑娘,因此叫了起之后跟着就给她赐了座。

      白楚思还推辞了一下,姜沅看她一眼,笑道:“好了,你是夫君身边的老人了,难不成在我跟前连得个座儿的体面都不能有了?”如此一劝,白楚思也不好再辞,踟蹰着也就坐下了。不过只敢挨了小半张椅子。

      她把大半重心都放在点了地的两条腿上,又要维持着坐姿的端正,姿势不免便有些僵硬吃力了。哪怕有裙子遮掩着,姜沅自然也看了出来,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目前看着,这位白楚思姑娘倒的确如同当初姜许氏打探得的消息一般,是个规矩守礼的。

      不过,不规矩守礼,三夫人想来也不会留她在顾辞舟身边。

      这般想着,姜沅便含笑听了白楚思和她闲话了几句。

      白楚思也知道今日少夫人初至顾府,且不提还有一堆箱笼物件不曾收拾,光是连日里的舟车劳顿,怕也已经让她不愿意应付自己了。

      只是若是不赶在第一日就来拜见,她怕少夫人误以为她气性儿大,仗着自己教导了公子人事便不把正头娘子给放在眼里。最后思来想去,也只好硬着头皮赶来了。

      毕竟比起讨人嫌来,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的罪过似乎更大些。

      万幸少夫人没有露出什么不悦或是不耐烦的意思,看着也像是个好说话的。

      只是少夫人看着和善,白楚思却不愿一直赖在这儿误了少夫人的事碍了少夫人的眼。闲话说过三两句,连茶水都只沾了沾唇,她便笑着起身告辞了:“出来得有些久,这会子时候看着也不早了,奴婢该回去轮值了,这便先行告退。”

      外头的日光还明晃晃地落在砖石地上,晃得人有些眼花呢,可这满屋子的人哪个都没有说白楚思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的,连姜沅也只是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分毫不变:“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耽误你办差事。快些回去吧。”

      白楚思便福一福身,由侍书送着出去了。

      直到窗户里都看不见人影儿了,姜沅挺得笔直的背脊才放松下来,整个人有些歪斜地倚靠在榻上,懒懒道:“你们先领人收拾着吧,我进屋去歪一歪。”

      侍画上来给她拆发髻、换衣裳:“少夫人看着,觉得这位白姑娘如何?”

      头上的各色金银饰物被一样样取下,盘得一丝不乱、抿得紧紧的发髻也一点一点被解开,姜沅只觉得头皮都松快了好些。她舒服地闭上眼,口中应着侍画:“才只见了一面呢,我能看出来些什么?不过是觉得像是个规矩乖巧的罢了。”

      侍画也点头:“是呢,奴婢也这么觉着。连椅子都不肯坐实了,可见起码面子上对您是十足恭敬的。”

      姜沅一时没说话,过了片刻,才轻轻叹了一声:“若是孙妈妈还在,她应当看得出来。”

      孙妈妈是姜沅的奶娘,一年前得了场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可她本就上了年纪,一时便有些撑不住接着做这服侍人的活儿了,索性辞了姜家回了乡下养老去了。姜沅由她一手带大,感情自然分外亲厚,走的时候还和她好好哭了几场呢。

      论起看人的本事,除了老夫人,怕是姜许氏也比不过孙妈妈。

      不过这会儿孙妈妈都已经回了粟州乡下去了,和京城隔了千里,姜沅也只能是这么想上一想。拆了发髻换了衣裳,她便合帐睡下了,留着侍书侍画她们四个带着些旁的丫鬟在外头把她的箱笼物什全部归置好,该拿出来的拿出来,该收进库房的收进去登记造册。

      等姜沅一觉睡醒的时候,满室昏昏。

      这帐子虽说厚实,但也不是全然不透光的。这会儿姜沅透过帐子看着,却是一片昏昏沉沉,只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心里不免有点疑惑:她这是一觉睡到了夜里?

      她撩起一点帘帐,果然看见满室都是昏暗一片的样子,只有一点黯淡的落日余晖虚虚映照在窗格子上。

      屋外的厢房倒是点了几支烛火,从门里透进一点温暖的光来。屋子里没人说话,细细听去,只有一点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窗户外头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仿佛是结伴而行的提膳的丫鬟们。

      居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吗?

      刚刚睡醒,姜沅的脑子这会儿还有点懵懵的。

      她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竟然也没人来喊她。

      姜沅窝在被子里,低头蹭了蹭柔软的锦被,上头的缎面冰冰凉凉的,在这有些炎热的天气里十分舒适。一觉睡足,又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去办的感觉实在是美妙,她又赖了会儿,这才坐起来喊人。

      帘子一掀一落,最先进来的却不是侍画,而是顾辞舟。

      姜沅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倒不是没料到顾辞舟会在这儿,方才听见外头有翻书的声音,她就猜到了应该是他回来了,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这会儿进来。

      这会儿进来干嘛?看她怎么洗脸吗?

      见姜沅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顾辞舟也笑了:“醒啦?”

      他顺势坐到了床榻附近的绣凳上:“下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睡了……没想到居然睡到了这会儿。”

      姜沅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两句的:“毕竟赶了这么些天的路,有点没休息好也是正常的。”

      顾辞舟也就是进来笑话笑话她,并不是真的责怪她惫懒——而且他也知道她这段日子的的确确是累着了。闻言便只笑了一笑,点头“好”了两声,跟着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姜沅这倒是好好想了想。

      中午用饭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快进京城了,为了赶时间,免得临到了京城还因为城门关了得在郊外住一晚上,便也就没有下车搭灶开火,直接在车上随便用了些点心茶水就是了。这么算来,今儿晚上还是姜沅今天吃的头一顿正经饭食呢。

      先前刚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不觉得,这会儿顾辞舟这么一问她,姜沅就觉得肚子饿得都快扁了,简直烧得人心慌,满脑子都是各种食物的名字。

      最后她说:“做个酸菜鱼吧,别的让他们看着上就是了,多要些饭。”

      酸菜鱼又开胃又适口,姜沅这会儿一想到它就要流口水,哪怕夏天吃可能会热出汗也不在乎了,至于饭……

      真的饿得狠了,那最想吃的还是米饭。

      姜沅默默地想。

      她果然还是个南方胃。

      侍书侍画服侍着她重新洗过脸,简单上了脂粉画了眉毛,没梳发髻,只简单编了一条大辫子,上面缀了几颗南珠做装饰,不显得太过寒酸便罢了。身上也只穿了身家常的半旧不新衣裙。不过她容貌生得不俗,这般打扮着也不觉得如何朴素了,反倒是十分清雅。

      在这暑气蒸腾的夏日里也让人看着心生好感。

      顾辞舟方才进来问过姜沅吃什么,便又出去吩咐丫鬟小厮了,倒好似他进屋一趟只是为了同姜沅说这两句话一般。姜沅打扮好了出去的时候,便见他又在灯下看书了。

      “看的什么?”她坐过去。

      顾辞舟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她,面上便带了笑:“《寻安志》。”

      《寻安志》是记载前面数朝的地理风物、礼乐官制的一本书,姜沅也是读过的。虽然说其中也有引用故事,但语言并不如何风趣幽默,想来顾辞舟拿此书也并非在做消遣——反正如姜沅,是绝不会拿这个做消遣的。她宁可去看那些穷酸书生胡乱言述的话本子。

      于是她便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目光。

      顾辞舟犹豫了一下。

      虽然他们如今是夫妻,夫妻一体……可毕竟新婚,如此贸然说些朝政,还是涉及得有些深的事儿,顾辞舟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姜沅本来也只是好奇一下,见顾辞舟似乎有些犹豫,便知道他应当是不愿说这些。她顿了顿,心里也没多不爽快:两个人说是叫夫妻了,但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见面正式接触都还不到一个月呢,她本来就不该指望他对自己掏心掏肺的。

      她也没对顾辞舟掏心掏肺啊。

      只不过,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轻微的不爽快的。

      大约是打小被娇养出的骄娇二气,觉得旁人就该顺着敬着自己吧。姜沅思索着,跟着就是一阵警醒:是了,她身为姜家嫡女,从小受多了宠爱,身边往来的也大多是下人或是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娘子,似乎脾性是有几分娇纵了。

      如今身处京城,王公贵族遍地都是,更不提朝中的诸位大人,她是该灵醒些,谨慎些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看着摆膳的丫鬟在外间和侍画说着什么,姜沅便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还是让她们把膳食摆在西厢里用吧?左右也就咱们两个吃。”

      顾辞舟面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好。”心下却是一松。

      随之也生出一点对姜沅如此懂事知礼的满意和愧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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