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君捡到的魔法少女》巫边雀

2、妖怪变仙童

　　莉莉丝的确就像个听不懂人语又不会说话的孩子，甚至更像个小动物。
　　但这个小动物，极有可能便是屠杀此处染魔妖兽之人。

　　穆言沉吟片刻，道：“贺师弟，将此处魔障清除后，你便先回九归山吧。”

　　贺游诧异道：“穆师兄，你要将她送回来处么？”

　　穆言看着莉莉丝清澈又懵懂的眼眸，神情透着怜悯。“即便她有些本领，终归还是幼童，不可不管。”

　　贺游默了片刻，低笑道：“穆师兄还是心善。”

　　他掐诀默念，至纯至净的气息蓦地荡遍四周，莉莉丝只见光芒一闪，周围便竖起一道光柱将他们与妖兽尸堆环绕其中。

　　光芒浸润之下，那些侵染妖兽的魔气都被净化，尸堆也渐渐如炭一般燃尽成灰，消失在这一片森林之中。
　　光柱渐弱，林中的污浊之气消退了不少。

　　莉莉丝张大了双眼，惊诧又好奇，低头看向自己暗红的宽袍，凝结几日的血迹都蒸发不见。

　　贺游回头见到莉莉丝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穆师兄，林中应还有些魔障残余，交给我便好。这小家伙……来历不明，师兄还是小心些。”

　　之后，贺游便去了林中其他方向。

　　穆言蹲下身来，牵住莉莉丝的手，浅笑道：“小姑娘，我带你走可好？”

　　莉莉丝懵懂地张着大眼，听不懂他的言语，确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牵着她的那只大手无比温暖，她无声捏紧了些。

　　小姑娘样貌异于常人，穿着亦是。她宽阔的衣袍垂至脚踝与膝盖之间，其上用某种独特的手艺印着从未见过的纹章，脚踩一双绒皮靴，像是某种门派服饰，可他从未见过。

　　穆言带她来到森林边缘，莉莉丝见到远处村庄的虚影，乖巧行路的她忽然顿步，拉着穆言的手便想往后退。

　　穆言看着抗拒前行的莉莉丝，目露一分疑惑，垂首轻声道：“你不想离开森林么？”

　　莉莉丝抬眼望着穆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穆言心一软，抚上莉莉丝的头顶，道：“别怕。”

　　莉莉丝看着穆言温柔似水的沉静双眸，心底的小脾气都被抚平了去。

　　他不会像村民那样对她喊打叫骂，反而能给予她些许安心之感。
　　她不想，在这陌生的世界一直孤离下去。

　　她缓缓垂下了眼，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步。

　　穆言唇角轻抬，牵着她向村庄走去。

　　村民们见到白衣仙人徐徐走来，立刻围了出来，对穆言躬身礼拜。

　　穆言轻轻抬手示意众位不必多礼。“此地魔障已除，诸位可安心。”

　　村民们连连道谢，莉莉丝牵着穆言的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民们看见躲在穆言侧后方的莉莉丝，均心生狐疑，最终还是灰须的村长出声问道：“仙君，这小怪物……也是您抓来的？”

　　穆言闻言眉头轻蹙，众村民见他面露不悦，扯着村长暗怪他触怒了仙君。

　　莉莉丝原本没有丝毫反应，在听到“怪物”一词时，手不自觉紧了紧，被穆言轻易察觉。

　　穆言约摸明白，莉莉丝为何会抗拒走出森林。
　　她并非不想离开，她只是不愿踏入这村落之中。

　　他人能对她叫出“怪物”，可见她曾在此地，被当做怪物一般对待。
　　正因如此，一个幼小的孩童便只能在森林之中自食其力，独自面对一众魔化妖兽苟存。

　　“她不是怪物。”穆言原本温润的气息都冷了几分，“除去魔化妖兽的不是我，而是她。她该是尔等恩人，尔等却对她做了什么？”

　　众村民震惊不已，面面相觑半刻，忽的连声道歉，围着莉莉丝好声好气地哄她，什么“有眼无珠”，什么“罪大恶极”的贬词直往自己身上安。

　　莉莉丝吓了一跳，忙往穆言身边凑拢，穆言将她牵到自己面前，扶着她的肩以做安抚。

　　村长脸上既是歉意又是请求：“多谢仙君和仙童消除魔障、解救我等，我等欲置陋席敬谢二位，还请仙君和仙童赏脸……”

　　穆言本欲拒绝，却想到莉莉丝在林中生活数日，未曾吃过一顿好饭，此村之人又有愧于她，她理应得到补偿。

　　他应了下来，村长立刻喜笑颜开地将二人迎入，吩咐其他村民准备膳食，莉莉丝坐在穆言身边，低垂着眸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木偶一般。

　　片刻后村民端上饭菜，莉莉丝忽然就有了灵气，前倾着身子盯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双眼发亮。

　　穆言心中一软，看着莉莉丝期待又好奇的模样露出浅笑。

　　仙君一笑，周围的村民便看得呆了。

　　褪去了“怪物”之名，村民们这才察觉那小仙童亦美得超凡脱俗，发如白雪、眼似琉璃，非凡人所能构想。
　　怎的当初只因她样貌奇异、又身粘魔气，便径自将她当做是魔族、是怪物呢？

　　穆言给莉莉丝递上一双筷子，莉莉丝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试探着抓过他手中的长筷，握在手里来回观察。

　　不会用筷？穆言握住她的手，摆弄她的手指握住筷子，自己也拿起一双筷子，示意道：“这般。”

　　穆言夹起一块肉放到她碗中，莉莉丝学着他的模样，捏着筷子去夹碗中的肉，“啪”的一声一只筷子便被挑飞在桌上。

　　穆言失笑，村长见状极有眼力地喊道：“快给小仙童拿调羹来！”

　　上菜的妇人忙去寻了支调羹放到莉莉丝碗中，莉莉丝盯着自己的碗，双手碰上自己高至鼻翼的衣领。

　　她看了眼穆言，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扎下了头。

　　穆言双睫微抬，她很害羞，也很惧生，不敢向他人露出脸蛋。

　　穆言伸手触碰到她的领口，她立刻向后一缩，惊恐地看着穆言，察觉是他后又渐渐平复了情绪。

　　穆言也不坚持，对她淡淡一笑，伸出的手转而抚向她的头顶，安慰似的摸了摸。

　　莉莉丝低着眼，缓缓拉下领口，露出莹白水润又精致的小脸。

　　穆言的心便在那一刻没入流沙之中。

　　真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比他想象中更要漂亮可爱。

　　莉莉丝鼓着脸不去管他人视线，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埋头进食，穆言轻垂着眸帮她夹菜，莉莉丝飞快拌动调羹，像个久未进食的小兽，一点都不在乎形象。

　　莉莉丝风卷残云一般灌饱了肚子，舔了舔嘴唇便立刻拉起了衣领，再度将自己半张脸掩入衣领之下。

　　「从未尝过的味道。」
　　「好吃……」
　　她微眯着眼睛露出餍足的神情，穆言看在眼里，神情不禁又柔了一分。

　　一位在一旁盯了莉莉丝半天的小姑娘悄悄走到莉莉丝身后，伸手摸上莉莉丝垂下的白发。

　　村长见状忙焦急低喊道：“喜妞！”

　　方才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那小仙童身上，都未察觉喜妞悄悄摸了过去。

　　他朝喜妞做着手势，生怕这小丫头触怒了那两人。

　　喜妞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对村长的焦急全然未觉，莉莉丝转头看向她，她还抓着她的一撮头发，小脸呆愣愣的。

　　莉莉丝也张着大眼呆愣愣看着喜妞，两个年龄相仿的小丫头四目相对，让周围一圈人的心情都紧张起来。

　　“白头发，好漂亮。”喜妞盯着莉莉丝，脆生生说道。

　　莉莉丝轻轻歪头，似乎感受到喜妞对她的羡慕和喜欢。

　　她双手拢起，在阔袖中鼓捣了一阵，忽然张出手来，掌心“嘭”的一声绽出一朵半透明的花来。

　　众村民不禁惊呼，喜妞惊喜地“哇”了一声，双眼都迸发出锃亮的光。

　　花的轮廓片刻后便消失淡去，莉莉丝合起双手，“嘭”地又变出了花影，还是另外的种类。

　　喜妞连忙拍掌，欢快道：“好漂亮！”

　　莉莉丝伸出右手，稚嫩的手掌在喜妞的头顶轻轻抚摸。

　　众村民松了口气，穆言却有些怔愣，莉莉丝与那小姑娘年纪相仿，却会像姐姐一般逗对方开心，这摸脑袋的举动，也不知是否跟他所学。

　　他看向村长，村长立刻上前一步恭敬道：“仙君有何指示？”

　　穆言扶着莉莉丝的肩，道：“这丫头从何而来，你们可有线索？”

　　村长与村民们交换了眼神，皆无所获。他叹道：“仙君，这小仙童几日前路过咱们村，我们误认为她是不祥之物，便赶了出去，不知她从何处而来，实在惭愧。”

　　穆言双眸轻垂，莉莉丝身上的种种迹象，都昭示着她身世特殊。
　　相貌奇异，衣着独特，不懂人言，不会用筷。
　　就像不属于此方世界一般。

　　要找到她的乡土将她送回，难上加难。

　　穆言静默地看向莉莉丝，她还在与喜妞玩得不亦乐乎。
　　他暗叹一声，毫无线索，头绪全无。
　　但不可不管。

　　“丫头。”穆言轻声唤道。

　　莉莉丝听见他的声音便回头看向他，乖巧地从长凳那头挪了回来。

　　穆言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多谢款待，我等须离去了。”

　　村民们对着二人又是一顿道谢，穆言带莉莉丝离开了村庄，注视着莉莉丝陷入一阵迷茫。

　　莉莉丝安静地看着他，似在等待他的指示。

　　片刻后穆言轻叹：“先与我回九归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