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女A男O］》红叶云

6、沙妖3

　　就在两人一个兴致勃勃，一个爱答不理的聊天打发时间的光景，天边蓦然滚起阵阵黄云。耳边风声呼啸，好似野兽的嘶鸣，空气中莫名出现一股奇怪味道，说不上是臭味，夹杂一丝难以形容的甜腥，又仿佛有种奇异的香气混入其中。

　　原本平静的水面像是突然沸腾，从水底汩汩冒出成串的气泡，破碎的瞬间炸开重重水雾，弥散气味越发浓郁。河西远隔东海数千里，可此情此景下涉身其中两人的鼻端分明嗅到了一丝海风的腥味。

　　谢明非仍旧坐在原地，看表情竟像是在发懵。关秋站起身来，手腕一翻一招袖里乾坤赫然抖出一把澄莹的长剑，明光澈澈如晴光映雪。

　　璇光……

　　这个名字在谢明非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沉入脑海，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起身让开，此泉有异常！”关秋持剑而立，周身严阵以待。侧头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谢明非，忍不出言提醒。

　　谢明非缓缓站起身，白色的袍角被大风刮起，扬起一片尘沙。

　　“原来是要起沙雾了……”

　　所谓沙雾又称黄云、土雾，既是大漠中的飓风裹挟尘沙为害。发动时宛如天地倒悬，不多时便能吞没植被和迷困其中的生灵。

　　远处的尘沙遮天蔽日，朝着泉水汇聚的之地滚滚而来。并不广阔的水面愈发翻涌，嘶吼之声不绝于耳，更甚于不远处的风声。

　　谢明非透过已然搅动浑浊的顺便向下一看：“莫非是要地龙翻身了？”

　　清澈的泉水此时已经泥泞成一谭沙浆，表面上沸沙如涌，浑浊的底部仿佛有东西挣扎着破水而出。

　　地东声伴随着哗哗作响的铁链刮擦声，沸涌的砂浆好似被一股大力粗暴分开的屏障，左右分裂而开露出一座黑黝黝的，斜倒在水底的石碑。

　　关秋定睛看去，只见石碑其上缠满儿臂粗的铁链，仔细一瞧那些铁链不仅是缠上去的，有不少地方从碑石上穿身而过。石碑本身并未铭刻只字片言，横卧水底长约一丈半身陷入泥沙，露出来的部分可看清龟座螭纹，特别是那条缠绕在石碑上的螭龙雕刻的栩栩如生。

　　狂风裹挟着黄沙在泉眼周围肆虐，一转眼已经没法看清远处数丈之外的事物。

　　关秋持剑而立，进退两难。他心中无畏妖鬼邪魔，可面对这自然之力的肆虐却无可奈何。虽然这沙雾狂风和地动奈何不得自己，可若在这样下去恐怕不消一时半刻这处泉眼就会彻底被黄沙掩埋。

　　沙漠中水源珍贵，多年前流经此地的唯一一条河被风沙掩埋后由明转暗难觅踪迹，这汪泉水就成了方圆百里唯一的取水处。传闻沙妖只在春东两季出现，因而这处泉眼对来往商旅来说仍是十分重要，夏秋时往来商队络绎不绝。若是被就此黄沙掩埋实在遗憾。关秋从腰间取下七枚符箓，飞速布置在泉潭四周。他于阵道一学并不擅长，能做的只有布置一个临时简陋的防御阵法，算是已尽人事，接下来这泉水的归宿只能听天由命。

　　谢明非的白袍被狂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显得身体尤为干瘦，整个人瞧着也是摇摇欲坠。她站在泉水边一动不动，怔怔的盯着那块石碑发呆。关秋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嘴的沙。

　　“你发什么愣？呸！”他连忙捂住嘴，拉住谢明非的胳膊用力一拉，意图让对方跟着自己先找地方避一避。

　　谢明非：“你会御剑？”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问，关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御剑之人冯虚御风扶摇千里，躲风做什么？”

　　关秋心道：风没什么好躲的，可是他不想在这里吃沙子。况且自己没有逆天的本事，留下来也是无济于事。

　　他知道谢明非现在御不得剑，本好心想要带她一程，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领情，反过来质疑他不会御剑，居然怕风吹！关秋并指擦过手中长剑，剑身上浮起一道如早春新绿的盎然灵光。他将长剑愤然一抛，剑身飞旋却不落下，正好悬在离地两尺左右的地方，纵身轻跃，如落羽惊鸿般稳稳落定不足两寸宽的三尺秋水之上。
　　随即关秋侧身一转，乜了谢明非一眼，运送灵力在自己唇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类似结界的空间，让自己开口时不至于吃到沙子。

　　“你走不走？”

　　他本就长得高，此时又站的高，居高临下斜睨着谢明非的模样很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态度。谢明非没动嘴，大约是方才开口也领教到了风沙的厉害，只是摇了摇头。

　　关秋眼中划过不耐烦：“那我走了。”

　　他催动灵剑，突然发现足下这柄与自己相伴十载不说心意相通，但也已经用着十分顺手的灵剑居然有些迟滞，一运之下居然没有动作。他皱了皱眉头，再次催动灵力，足下灵剑才作出反应，剑身轻鸣居然有些不情不愿。

　　怎么回事？这把剑颇有灵性，却并未产生剑灵，本不该违背自己主人的意愿，关秋不禁有些疑惑。它原本是谢明渊生前随身之物，他向来爱惜的紧，甚至不肯轻易出鞘，也不用袖里乾坤之类的法术藏起来。关秋当年一眼便相中了，仗着谢明渊与他亲近，屡次撒娇讨赏却左右要不来。直到谢明渊临死前才将这柄剑和冰洞中的谢明非一道托付给了关秋。

　　就在关秋惶神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紧，低头一瞧，发现在他怀疑自己的璇光剑搞窝里反的当口，片刻前口口声声说不走的谢明非已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没想到对方在雪山冰洞里躺了二十年，整个人干成了一具皮包骨，力气倒是不小，双臂一勒将他箍的不能动弹。

　　关秋站在剑上不得大幅动作，来回拧了拧身子却是挣脱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

　　谢明非被对方中气十足的一声厉喝吓的连忙松了手。看见对方剑眉倒竖，脸上除了恼居然还有些别扭，耳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瞬间红透。

　　她心中莫名发虚：刚才担心对方御剑后自己追不上，一时心急只想着将人薅住，关秋站的高度又寸的很，莫不是自己的肘子恰好拐到他什么关键部位……

　　谢明非哪敢细品自己究竟是不是无意中袭击了人家的弱点，对方一叫，连忙松开胳膊双手高举，以示自己绝非故意。

　　哪怕是修仙之人，那种痛也是不可言说的，这一点谢明非自己心里也清楚。难怪关大人不仅憋红了脸一张俊脸，还面色古怪恼羞成怒了。

　　“别走别走，有东西出来了！”谢明非先发制人，试图转移重点，回身指向泉水潭中方才露出的石碑。这一转身不要紧，待她看清身后变化，脸上的表情刹那凝固，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块从沙地里翻出来的石碑居然能够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石碑上水汽笼罩，无数青黑色的物质如同堕入水中的墨滴般从石碑的表面的细小裂隙中渗透出来，氤氲纠结汇聚成一道虚影。朦胧中看不清须尾，却急剧膨胀腾跃，分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妖鬼邪神，看模样倒是足够瘆人。

　　虽然那玩意儿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却不足以吓到谢明非，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对那片团模糊不清甚至分不出根脚的东西，竟然莫名仿佛到在哪里似曾相识。

　　席卷而来的沙雾瞬息将至，关秋布置下的符箓亮如星芒，周边范围内撑起一处小小的结界，与黄色的沙暴左右抗衡，形成一线泾渭分明的屏障。

　　“关大人，不仅家底丰厚，还有两下子啊。”

　　面对对方的夸奖，关秋恍若未闻，剑诀一引将璇光剑收归掌中，抬手一横指向石碑的方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泉底竟然镇着不知何物的元神。”

　　他话音未落，水汽中的黑影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乍一听像是野兽的嘶吼，仔细一辨却又能分辨出词句。怪异的就像是野兽在学舌人言，偏偏还真有几分精髓，居然能让人听懂。

　　“凡夫俗子，扰吾清梦。”

　　对方说的话虽然“口音”重了一些，听起来有些滑稽，但听明白之后又不难发现其中不可一世的桀骜。谢明非心中腹诽：死的比自己还彻底，居然还这么嚣张，失敬了。

　　“不知尊驾高姓大名，为何魂居在此？”关秋严阵以待，心中猜测这东西八成就是行商们口称的沙妖。只不过对方并没有暗中偷袭，那么自己动手之前也该礼向往来起码先问个清楚。

　　“聒噪！”那黑色的虚影怒吼一声，在水汽中越发壮大，数息之后终于有了形象，竟然是一条无角的螭龙。它的身形渐渐明晰紧跟着盘旋而起，不得不说哪怕只是元神魂体同样也是气势惊人。谢明非从下往上一看，发现半空中的螭龙身体虽并不凝实，但依旧能清楚的看见它喉下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看来这条螭龙生前，逆鳞已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