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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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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初中升高中那年暑假,正赶上市一中迁校址。市一中是省重点,有近八十年的历史了。老校址位于接近市中心的地段,环境吵闹不说,学生上学放学的时候常常造成交通堵塞,而且也容易出事故。一年前,市政府决定公开招标建新校舍,位置就选在西区一片位置较为僻静但交通还算是发达的平方区。当时竞争这一项目的颇有几家公司,可最后还是白金堂以最低的竞标价揽下了这个工程。建学校赚不了几个钱,当初在外人看来白金堂做的几乎是亏本买卖。可谁知白金堂在建校区的同时也承揽下了附近一片居民楼的建设,并且建的多是50-70平米的小户型,结果建成之后还没等学校迁过去就大卖,让他赚了个钵满瓢平。也难怪,这学校一迁,就算是交通在方便,学生们上学也多费了不少功夫在路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哪里舍得?于是不少家长都想在学校附近买房子,便于孩子上学。小户型便宜,工薪阶层也承受得起。何况那里的房子买了只赚不赔——将来孩子毕了业,卖起来也容易,还不会折价。就是家里没在那上学的,买个房子在那里出租,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当然,白金堂在算盘打得哗啦哗啦想的同时,也不忘了给自家人谋谋福利。那时候展昭已先一年上了一中了,白玉堂的成绩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白金堂在离校区最近、采光最好的那栋楼里预留了一个七十多平的四楼,简单装修了一下,准备校址一迁就让他们搬过去。提到这件事时,两大家子人正围在桌旁吃火锅替白玉堂庆祝考入重点高中。之所以说是两大家子,是因为白金堂早已娶妻,儿子白芸生也已四岁了。展鸿宇跟白金堂叔侄两个不知道在客厅里嘀咕什么,白玉堂的大嫂庄敏娜和肖月如一起忙着下菜下肉,展昭挨着个的给大家拌麻酱调料,嘴里念叨着“玉堂爱吃酸的,陈醋得多放点”,白玉堂逗弄着侄儿只等着吃现成的。
等锅里的东西都煮的差不多了,两个一家之主才一起围坐在饭桌前。肖月如一边忙着给白芸生喂吃的一边唠叨,“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这大热的天,吃什么不好吃火锅。开大了空调吃火锅,亏你们想得出!”庄敏娜抿着嘴但笑不语。这个家里没婆婆,偶尔有肖月如唠叨两句反倒让大家觉得很有温暖的感觉。展鸿宇和白金堂频频举杯,白玉堂怕汤溅出来沾到自己身上,离得远远地把胳膊伸直了去够锅子。展昭干脆又拿了一个碗,捡着他爱吃的捞出来摆在他面前。这祖孙三代,倒也其乐融融。
吃着吃着,白金堂想到了正题,“我说玉堂啊,学校这一搬迁,你上学可就远了。大哥在学校附近给你留了一所房子,你干脆就住过去吧。我再找个钟点工照顾你吃饭和打扫卫生,我和你大嫂也会常过去看看。周末和放假回来住,你看怎么样?”白玉堂溜了展昭一眼,见他低头一个劲儿猛往嘴里塞东西,于是说:“我才不去呢!离得远怕什么?我可以骑车!骑车锻炼身体,一举两得!”白金堂一挑眉,“骑车?那得骑多久啊?不累死你才怪!”白玉堂一撅嘴,“那就坐公共汽车!不是有好几路车都通那里呢吗?”白金堂说:“那倒是,可是咱们这没有直达的,你得倒车。而且上学放学时间车上人一定多,到时候人挨人人挤人,不用别的,那汗味儿就能熏死你!”白玉堂明知道大哥说得夸张,可一想起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什么人都可能碰到自己的场面,不禁心中也有点不是滋味。可想了想还是梗着脖子说:“挤就挤,你不是总说我洁癖太重不好么?多挤挤说不定就改了呢!”
白金堂冲展鸿宇眨眨眼睛,故作无奈地说:“您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太恋着我了,不会同意出去住的,看来只能让展昭一个人过去了。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咱们再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伴?”“什么?展昭也去住啊?那我也去!”白玉堂立刻大嚷起来。看大家都看着自己,赶紧解释,“要不他自己一个人住多寂寞啊。我就勉为其难的去陪陪他吧!”白金堂忍住笑说:“你不用勉强,你不是还得锻炼身体呢么?不是还想改了太爱洁的毛病呢么?”见白玉堂要恼,庄敏娜拿筷子给了白金堂一下,“好啦好啦,你就别逗他啦!都生气了感情不用你来哄了!老二,别理他!吃菜!”
他们吃火锅用的是煤气炉,明火的那种。本来肖月如是想用电磁炉的,可白金堂说那东西煮出来的肉味不正。他倒是想用炭火来着,可庄敏娜讨厌烟气。于是只得折中一下。这时候肖月如又下了点菜,白金堂伸手到桌下想把煤气开大点。可他只顾着欣赏弟弟的表情了,忘了手下的火候,只听“呼”的一声,火苗突然窜了出来。庄敏娜吓得跳了起来,肖月如一把抱起白芸生就跑,展昭用力一拉白玉堂,想把他拉离桌子。白玉堂猝不及防,先是撞翻了椅子,紧接着又被椅子绊了个跟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展昭就势扑了过去把他护在身下。这时候白金堂已经手忙脚乱地把煤气关掉了,一看几个人的狼狈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展鸿宇也忍不住笑着说:“瞧把你们几个吓的,放心,这玩意儿爆不了炸!”
肖月如抱着白芸生回来,一叠声地喊:“快换电磁炉!我是说什么也不用这个了!噢噢,乖宝贝儿,吓着你没有?”白芸生根本就不知道害怕,拍着小巴掌咯咯直乐,嘴里还叫着“还要还要!”白玉堂狠狠推了一把展昭,“起来拉!你重死啦!想压死我呀你?”展昭讪笑着爬起来,又拉起白玉堂,嘴上嘀咕着“吓死我了。”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真跟猫似的!害我也跟着跌了一跤!”白金堂笑着骂白玉堂,“你个小白眼狼,他护着你你还骂他。”“谁用他护着啦?明知道不可能爆炸的!”嘴上说着,却理直气壮不起来,声音也小了许多。趁着大家忙着换炉子,扶椅子的当口,展昭小声问了一句,“没摔疼吧?”白玉堂悄悄揉了揉屁股说:“没有。你这笨猫!嘻嘻------”
七十多平的房子,间隔出了两室一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连带浴室。虽说比起原来的家局促了点,但白玉堂还是非常高兴。从今以后不用再在大哥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了。本以为可以想玩儿多晚就玩儿多晚,可展昭却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并要求白玉堂严格执行。数次抗议无效后,白玉堂明白了大哥放心自己出来住的原因——这只猫就是大哥派来管自己的呀!猫可以欺负,大哥还是不惹为妙。于是只得认命。
高中的日子过得紧张而又充实。早晨五点起床,匆匆吃上一口早餐——开始时多是加热的牛奶就着面包,后来小区里渐渐有了几家卖早点的小铺子,再后来又多了不少餐馆,甚至还有了一家小超市,两个人也就多了不少选择。中午回来时,钟点工已经做好了饭,两个人匆匆吃上一口就各回房间睡午觉。下午放学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个人吃过饭后再回到学校上晚课,然后在学校自习到九点半。两个人都没有熬夜的习惯,于是回到家后就干脆匆匆洗澡上床睡觉。问题是浴室只有一个,后洗澡的那个自然睡得就要晚些。开始时都是展昭让白玉堂先洗的,后来白玉堂说都是大男人羞羞答答的干什么呀干脆一起洗洗完了也好一起睡,于是两个人就挤在一个蓬头下一起洗,还可以互相擦擦背,果然快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似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展昭就要高考了。那时候的高考可是名副其实的高“烤”。流火般的七月,天热得让人恨不得把皮都脱下来。考生们内外煎熬,烤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每年高考,都得有因为中暑和闹肚子脱了水被抬出考场的考生。肖月如和庄敏娜在展昭的装备上做足了功夫,冰镇饮料,风油精,扇子。纸巾,止泻药还有补充能量用的巧克力------看得展昭头都大了。“妈,大嫂,你们不用准备这么多东西。我没法带。”可两个人都不依,硬把东西塞在一个透明塑胶袋里。展昭无奈,求助地看向白玉堂,得到的却是一个大鬼脸。因为市一中也设了考点,白玉堂放假,于是吵着要去陪考。再加上放心不下的肖月如和充当司机的庄敏娜,四人一行浩浩荡荡地杀赴考场,搞得一度信誓旦旦不要家人陪考的展昭见了同学恨不得装作没看见。
第一科是语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于考场中专心答题的考生来说也许并不算长,可却苦坏了等在外面的家长。早晨去虽说是坐在车里又开了空调,可那份气闷也让人难捱得很。索性开了车窗吹风,吹进来的却全都是热气。开考十分钟后,一个家长跑到大门那要给女儿送药,说是女儿临近考场时肚子疼,她赶紧去买药可回来时已经开考了。门口的警卫当然不让进,急得那家长差点没哭出来。后来禁不住她一再恳求,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检查了那瓶药然后问明了考生的姓名和考场号然后把药送了进去。肖月如看见了一个劲的对白玉堂说:“瞧见没?我要带药展昭还不干。这要是发现了不对劲再去买药还来得及吗?”白玉堂赶紧夸赞“阿姨英明!”约莫一个小时候后,一个考生被抬了出来,说是中暑晕过去了。救护车到了考场附近就熄了警笛,悄没声的拉着人走了。肖月如又一个劲儿地擦汗,“也不知道带进去的冰镇饮料化了没有。没了凉气就没消暑的作用了。”白玉堂嘻嘻一笑,“你从家里带的那瓶怕是早就化得差不多了。不过我事先还在车载冰箱里放了一瓶呢,刚才给展昭的时候冻得跟冰坨似的,我又在外面裹了厚厚的毛巾,到快考完也就化得差不多啦!”肖月如一拍白玉堂的肩膀,“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
白玉堂脸上得意洋洋地笑着,心里却禁不住犯嘀咕——明年自己也要放到里面去“烤”啦!也真是怪了,这几年每到高考这几天都特别的热,这份罪可真是难受。嘴上也不禁念叨起来,“这谁出的馊主意啊?非得这大热的天考试!烤得一个一个脸色跟烤鸡似的!要是我以后当了教育部的什么官员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把高考时间改了!每次人大怎么就没人提提这事呢?”当然让白玉堂不知道的是,几年之后高考改革,考期提前一个月,避过了天气最热的那一阵子,黑色七月也就成为了历史,但这已经都是后话了。
第一科考试一结束,家长们立刻迎了过去找自家的孩子问长问短。一个考生哭着出来了,其余的大多数脸色也都难看得很。一问,这一年的语文考题特别的难。尤其是作文题目,刁钻得很。不少家长也都跟着傻了眼。语文对于任何考生来说都是重要的一科,且不说不少人指望着它拉拉分数,单说这第一科就出师不利,单心理上就给了考生们不少的压力。
展昭出来时倒还精神得很,手里拎着半瓶还冒着凉气的饮料,施施然上了车。肖月如担心地问:“怎么样?”展昭笑笑,“凑和吧。”见老妈一直盯着自己,又加了句,“考不好也没什么打紧的,大不了复读一年,正好再陪陪玉堂。”白玉堂一瞪眼,“谁稀罕你陪?下几科你给我好好考着!”“遵命!”展昭嬉笑着,两个人又打闹起来。事实证明,展昭真的没收到什么影响,试考得很顺利。过了几天标准答案发下来一对照,考上第一志愿没什么问题。
展昭的第一志愿是师大,当初倒是让大家吃了一惊,但却没有人提出干涉。展鸿宇当了大半辈子警察,他热爱自己的事业,但却并不希望儿子子承父业。当警察太危险,也太辛苦,有的时候还要处理一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展鸿宇希望儿子活得轻松一些,平淡一些。肖月如也没说什么。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就随他去吧。白玉堂戏谑地说:“猫,真想不出你为人师表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是‘毁’人不倦吧?哈哈哈!”只有白金堂有点惋惜,“你小子,不读商科可惜了。原指望你以后回来帮帮我的忙呢!”
真到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家里人都开心得很,展昭和白玉堂却乐不起来了。临行前的一天傍晚,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学校附近的那个房子去收拾一些要带的东西。展昭默默地收拾,白玉堂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个人谁也不出声。后来还是展昭先开了口,“我走之后,你自己一个人敢在这里住吗?”白玉堂也不抬头,“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展昭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前都是我先上一个学校去,呆上一年之后你就来了。这次怕是不行了。”白玉堂点点头,“嗯。大哥一定会让我念商科的。S市的师大虽说全国有名,可却没有什么好的商科。”然后继续沉默。展昭停了手,突然说:“我后悔了。”白玉堂一愣,“啊?”展昭苦笑着说:“我后悔报S师大了。就算是喜欢读师,我也应该找个有好的商科学校的地方去读。”白玉堂笑,“你傻了吧你?”展昭很认真,“真的。等你等习惯了。一想到等不到了,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白玉堂笑着跳了起来,“快点收拾吧,天都黑了,你还想在这过夜啊?”展昭看看这房子,点点头,“再过一夜也不错啊。以后怕是没这机会了。等你毕了业,这房子怕也不会留着了吧?”白玉堂想想也是,于是打了电话回家,说晚上不回去了。然后两个人又跑到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熟食小菜,还有一些酒,回去后一起边吃边聊。菜谁也没动几口,酒却都没少喝。也许是离别将近,也许是酒入愁肠更容易醉人。平日里两个人虽不怎么喝酒,可也不至于就这么醉了。但今天两个人似乎都醉得厉害。展昭唱起了歌,白玉堂边打着拍子边笑。到最后酒喝没了,白玉堂一个劲的喊热,于是两个人决定洗澡睡觉。没事先设定热水器,于是就拿凉水淋浴。凉凉的水浇在头上身上,浇醒了两个人的头脑,但却并没有浇熄年少的身体里那火一般的热情。展昭一把抱住了白玉堂,白玉堂也不挣脱,水茵茵的眼里似乎有着鼓励的光。展昭轻轻吻了过去,先是眼睛,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嘴,然后是脖子,然后是胸,然后是------两个人湿淋淋地相拥着出了浴室,就在客厅的地板上,喘息着,纠缠着。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突然,一切却也发生的都是那么得自然。这一夜,展昭在白玉堂的身体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白玉堂在展昭的心上留下了永远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