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就连》seventh1009

1、第 1 章

　　连就连，今日与君约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1）

　　S师范大学，13号宿舍楼，514室，早晨7点。

　　刺耳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睡在床上的白玉堂立刻用被子蒙住了头大喊：“猫！快接电话啊！”铃声继续响着，白玉堂这才想起展昭这功夫应该是去食堂打早饭了。带着一肚子起床气爬起来，光着脚来到门前，摘下挂在柜子上的插卡式电话机的听筒，冲着它大吼一声：“谁呀？！”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是吓了一大跳，白玉堂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接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了过来：“展昭在吗？”

　　白玉堂皱着眉头刚想说不在，宿舍门就“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展昭端着两个大饭盒、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白玉堂把电话听筒冲他一递，“喏，找你的！”展昭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边接听筒边对白玉堂说：“你先趁热吃。”白玉堂“哼”了一声，狠狠将听筒塞进展昭手里，还不忘加上一句：“是个女生！”展昭愣了一下，接着忍不住要笑，却还是忍住了，对着听筒问：“喂？请问你是哪位？”

　　白玉堂一边咬着椰蓉团子一边偷眼看展昭，见他皱起了眉头“嗯嗯”两声，接着用很柔和的声音说：“放心吧，我马上就到！”见他放下听筒，白玉堂赶紧装作认真喝粥的样子。展昭走了过来说：“是柳金蝉，说小颜准备办理休学，让我去劝劝他。”白玉堂一愣，“小颜？哪个小颜？颜查伞吗？”展昭叹了口气，“不是他还能有谁？”白玉堂跳了起来，“那我也去！大家都是朋友嘛！”展昭点点头，“走吧！”

　　颜查伞是展昭同班的同学，也是展白二人的半个老乡。说是半个老乡，是因为他们同是浙江人，不过在不同的城市。颜查伞自幼丧父，全凭母亲一个人做些杂工抚养长大，上了大学后他自己也是半工半读，日子过得蛮艰难的。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自卑情绪，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成绩也是系里数一数二的好。只是性子太过耿直了些，得罪过辅导员，因此系里的好事常常落不到他的身上。展昭和颜查伞的成绩一直是不相上下，两人既互相竞争也互相勉励，白玉堂也很欣赏他的个性，所以三个人私交不错。因此一听说他要休学，当然急着去劝了。

　　颜查伞住的是1号楼，解放以前的老建筑，外观上自然比不得展昭他们住的那座新楼现代、漂亮，里面的设施也有不少老旧的，一个寝室里挤着八个人，当然更比不上四人寝、两人寝，但好在价钱便宜，所以也颇受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的欢迎。白玉堂便往展昭嘴里塞着包子边嘟囔：“柳金蝉也真是的，直接跟我说就得了嘛，干嘛还非得找你？害我------”展昭边努力吞着包子边笑着问：“害你什么？害你喝无名飞醋？”白玉堂被他说破有些恼羞，狠狠将手中的半个包子一股脑塞进展昭嘴里，“呸！谁喝你的飞醋了？！”说完急步往前走去。展昭一把拉住他，用力将包子咽下，说：“你在电话里吼的那么大声，我在楼道口都听见啦，她能不害怕吗？自然不敢跟你说啦。好啦好啦，还是想想怎么劝小颜吧。不过真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休学了？”白玉堂叹了口气：“一定还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吧。他这书读得可够苦的，又死拗的，要帮他他也不让。”

　　来到颜查伞所在的315寝，颜查伞正在收拾行李，寝室里的几位同学也在默默的帮忙。柳金蝉坐在他的铺位上苦着脸，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颜查伞勉强笑着劝她：“别这样，我只是休学，又不是退学，等我赚够了学费再回来嘛！”展昭还没想好说什么，白玉堂已开了口：“你休学就是为了赚学费？你不是在学生食堂打着工呢吗？这两年都撑过来了，怎么突然想起休学了？”颜查伞这才注意到他们俩来了，忙挪开凳子上的包给他们让座。颜查伞的室友们也是展昭同系的同学，也招呼着给他们倒水让座。展昭边客气着，边思量着措辞：“是呀，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要休学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了？”颜查伞苦笑着说：“那倒没有，只是我在食堂的工作丢了，一时很难找到适当的兼职工作，系里的那些活------你知道的。辅导员哪里肯给我？所以------”

　　展昭脸色黯淡下来，“食堂的活干的好好的怎么会丢？”颜查伞笑笑没吱声。旁边的一个室友说：“唉！他呀，就是太倔了。辅导员找他当枪手替一个人考英语，可他不干，还把辅导员给损了一顿。然后他就接到食堂通知说把他辞了。管理食堂的主任是咱们辅导员的舅舅，你们也都知道的，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另一个室友也插了嘴，“就是。如今这世道，你那么较真做什么呢？你不肯帮忙他还会找到别人的，何苦跟钱过不去呢？要不是你跟辅导员弄得那么僵，就凭你的成绩，你的英文水平，系里接的多少翻译之类的活还不都有你的份？哪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颜查伞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本来也开点窍了，可是他让我替的那个人，那个人------”柳金蝉接过话去说：“那个人是我的表哥，叫冯君衡，一直对我没安什么好心，我爸我妈也希望我毕业之后跟他结婚。为我和查伞交往的缘故他明里暗里没少找查伞的茬，查伞怎么肯替他考试呢？”

　　白玉堂听到这里突然大叫一声：“你爸妈有病啊？表兄表妹啊，近亲结婚啊！他们当这是什么时代呀？” 柳金蝉瞪了他一眼，明显怪他没入正题，但还是回答了他，“她是我妈哥哥家的孩子，我妈------是后妈。我亲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白玉堂“噢”了一声，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没等柳金蝉再说什么，立刻把矛头指向了颜查伞，“你说你休学是为了赚学费，我问你你怎么赚？拿什么赚？”颜查伞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白玉堂逼近颜查伞，指着他大声说：“你，一没学历二没体力，想要去打公司招聘根本没门，做买卖没本钱更没经验，就算是想去工地做小工运砖头恐怕都没人肯要你，你拿什么赚钱啊！啊？”颜查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展昭接着说：“玉堂话糙理不糙，你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否则白白耽误一年可就太可惜啦。无论如何，先找找看嘛。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笔费用要交的，如果有急用的话，我们可以借给你嘛，不许推脱，要不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柳金蝉也赶紧说：“是呀是呀，还有我呢，你难道跟我还要见外吗？”颜查伞叹了口气：“可我也不能总是靠借钱度日吧？金蝉已经支援我不少了，为了我们交往的事，她没少挨家里的骂。也是，她那样的家庭，父亲是市里有名的大企业家，母亲那边的亲戚又有不少高官，怎么允许金蝉和我这个穷小子交往呢？要是再让他们知道金蝉暗中帮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她呢。”柳金蝉又啜泣起来。

　　白玉堂最怕女人哭了，虽然不是哭给他看的，可也还是头大得很。一急之下喊着说：“小颜你也太没骨气了！我看你不是因为意识找不到工作的问题，是觉得自卑，配不起柳金蝉所以才心灰意冷的！你不是为了休学赚学费，你是为了冷淡这份感情！是为了让时间和距离冲淡你们之间的一切！”喊完不禁挠了挠头，心说我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说出的话来这么酸？很有点穷摇男主角的味道。于是暗暗恶寒了一下，又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直盯着颜查伞。颜查伞脸沉了下来，“胡说八道！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会了解我的难处？”白玉堂心知已经说到了颜查伞的痛处，因此并没生气，反而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有钱？你以为我家有钱？”白玉堂的表情瞬间转为了哀伤，“我七岁那年爸妈就去世了，那时我大哥刚刚毕业就挑起了养我的担子。我上大学的钱是大哥把家里的楼房卖了才有的，这些你知道么？”

　　颜查伞愣住了：“怎么会？你生活一向很优越的样子。”白玉堂一撇嘴，“那都是我自己兼职打工赚的！我可以，你就可以！”颜查伞错愕了一下，接着笑了：“谢谢你小白，谢谢你用尽心思劝我。”白玉堂一指展昭：“你还是不相信我？那你问他是不是这样的？”展昭赶紧说是。看颜查伞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白玉堂急了，“你要还是不信的话，我就发誓！我发誓，我要是刚才说了慌的话，就让我------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颜查伞虽然愁绪满肠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了一眼展昭说：“你这誓不是白发么？”白玉堂一咬牙，“好吧！要是我刚才说谎的话就让我再也不能和猫儿在一起！”颜查伞心里总有一千一万个不信，也被白玉堂这句誓言给吓回去了，忙说：“我信我信！”停了一下，看看柳金蝉，再看看室友们，然后转向展昭白玉堂，“我不办休学了，要不太对不起你们这些朋友了！”

　　“噢耶！”白玉堂跳起来冲展昭摆了个胜利的pose，柳金蝉也破涕为笑，大家都高兴起来。然后就听见颜查伞问：“那么小白，你都是做什么兼职才赚了那么多钱的？”“啊？”白玉堂被他冷不丁一问，傻在了那里。展昭见要穿帮，赶紧说：“家教，做家教！”白玉堂也点头，“对对对，咱们是师范大学嘛！有很多人愿意请咱们做家教嘛，很有前途的一份工作，嘿嘿！”颜查伞皱了皱眉，“那还是要通过系里呀，辅导员不会从中作梗吗？”展昭说：“咱们可以自己去‘站’家教啊，那样就不用通过系里推荐了，时间和价钱方面也可以自己把握。这样吧，明天咱们一起去！”

　　约定了明天会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展昭和白玉堂离开了1号楼。走出楼门后，白玉堂还在为说服了颜查伞而沾沾自喜，就听见身旁的展昭沉声说：“玉堂，以后不要再看红楼选秀那类节目了好不好？虽说里面美女帅哥很多，可是看多了会对言行举止有影响的！”

　　傍晚回到宿舍，白玉堂先抢占浴室去洗澡了，展昭在坐着明天需要的‘站’家教用的牌子。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展昭接起来，却是颜查伞。他的声音明显很犹豫，“那个，首先声明，我是绝对打消了休学的念头了！那个------”展昭笑了：“你是不相信玉堂说的他大哥卖楼供他的事吧？可又觉得他那个誓发的太重了，不像是假的，所以想问问我是怎么回事？”颜查伞尴尬地笑了笑：“是呀。因为我实在是不能相信，可是又没法子不相信，我------是不是很鸡婆啊？”展昭噗嗤一声，“没有。任谁听玉堂那样说都会奇怪的。我告诉你啊，他说的句句是真！只不过------”吊够了胃口，展昭才快速地说：“只不过他大哥搞房地产的，他来上学时他大哥把一栋楼的钱存进了他的银行卡里，所以说他那么说一点也不算说谎啊！哈哈哈哈------”电话那边传来摔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