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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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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棋以为是华镜。
但他抬头,是另一个修士。又一个女修,容貌普通。
与崔月蓉不同,她身穿衡武门道袍,外门弟子的。衡武门男多女少,本届评比前二十都是男修。一个外门女修,贸然进入沧溟秘境,她也是冲传承而来?
也是,大师姐此刻应在灵舟上。她怎么会来。
女修的武器是白绫,李观棋没见过使白绫的女弟子,但他认识的衡武门弟子就那几个。外门弟子济济,为上大道,拼死觅活寻机缘的人太多了。
女修见李观棋怔怔,不知在想什么,皱眉,扇了他一巴掌,冷声道:“他死了,和你脱不开干系,韦经业是死了不错,执事堂还有他的师兄弟,他们会怎么惩治你?”
李观棋捂着发红的脸,回过神来。
他以为女修良善,她要对付骨山,脱不开手,才让李观棋去救人。
李观棋没想过见死不救。就算女修不说,他也会救韦明睿。韦明睿是被蛊惑了才对他痛下杀手,他们的过节更是一场误会。同为师兄弟,危难之下应当伸把手。
韦明睿被火海困住了。或许炽热炙烤他的理智,他稍稍清醒,惊慌失措地看向火海那边的李观棋:“救我!”
李观棋提剑越过火海,抓住韦明睿的手臂,“抓紧!”
女修左手白绫和骨山周旋,右手白绫甩向李观棋,李观棋揪住绫尾,借力飞出火海。
“你们先走,我断后。”女修推了李观棋一把,“在出口等我。”
她力气好大。李观棋忽然想到妄言湖华镜的一推。
二人飞出四五丈,烈火炎炎,被烧毁的大树轰然倒下,隔开李观棋和女修。
“快走!”韦明睿拉扯李观棋。
“那个师姐——”李观棋指着女修。
“她修为比你我高多了,我们留下也只是拖后腿。”
是啊,外门有这样厉害的女修吗?
二人跌跌撞撞,终于看见丝丝暖阳。冲出森林,霍然开朗,煦风抚过草原,身后万丈火海,身前无边绿野。
韦明睿灰头土脸,躺倒在地,“多谢。”
想不到他还会道谢,李观棋无言,看着他。
韦明睿转动眼睛,看向李观棋,“田子硕真的不是你杀的?”语气明显动摇。
“我可以把你留在那。”李观棋冷静地说。
“那是谁杀了他?当时树林里还有其他人吗?”韦明睿问。
李观棋一愣,沉默半晌,摇头,“我不知道。”
当然有另一个人了,率先入林的华镜。他被脚印蛊惑,一步步踏入田子硕的陷阱。现在想来,那脚印是田子硕提前布置的吗?
如果是,他应该进过一次红叶林了。可他和李观棋同时下水、出水,一直在李观棋视野里。
如果不是,那华镜应该在红叶林。她修为那么高,听见暴雷符的声响,却没及时赶到……
韦明睿想到了:“大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偏,晕了过去。李观棋看着他颈边的石子,就是这打中了他的穴道。
李观棋不知何来的悚然,看向那映着无穷火光,款款踏出森林的女人。
她苍白的脸颊溅了血,松松垮垮束着的墨发搭在肩头,灰色道袍被热风鼓起,一双眼漆黑如夜。
她的白绫亦红了,雪白上半段缠绕手腕,绯红下半截无力垂着,像仕女的披帛。诡异的美感。
她漫不经心地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小拇指对准李观棋,“你,随我来。”
李观棋晃了晃,先查看韦明睿,他只是昏过去了,没死。
女修走向草原,步履不快,回首看他,“愣什么?”
“你要去哪里?你是谁?你不是衡武门弟子吧。”李观棋话语连珠,“你认识崔月蓉?”
兴许她们是一伙的,都是伪装衡武门弟子。
“大师姐叫来帮你。”
女修一句话就动摇了李观棋。
接着她扔出了内门令牌,附着华镜的一缕神识。
只有两个字:信她。
大师姐担心他拿不到东西,又落韦明睿一步。
李观棋将飞剑放到韦明睿手里,他还不会布阵,不能保护韦明睿。
“他死不了,一刻钟就醒了。”女修说,“快走,地宫要开了。”
地宫?
女修知道很多秘境的事,是大师姐告诉她的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修眯眸,想了想,“晦真。”
李观棋跟着她,跋涉数里,绿野一望无际,不知何时是个头。
“到了。”
晦真张开五指,按住面前,水波从她掌心晕开,渐渐晕出一扇青铜门。
门后是一条地道。
弯弯曲曲的地道不知通往何处,晦真让李观棋先行。李观棋二话不说踏入其中。
门合上了,他的不安才弥漫开。
“你不怕这是陷阱?”他能感觉到身后晦真视线的打量。
“我相信大师姐。”李观棋低下头,“况且,我可没什么可图的。”
晦真走过他身旁,嘴角微弯,“能让风一愚起忌惮之心的蝼蚁,可不多。”
李观棋分明听见她说话,却听不清。稍稍一怔,晦真已走出十步外,他赶忙跟上。
地道像蚁巢,一条路往往有三个分岔。
晦真却把这儿当后花园,亦或说她知道所去之处在哪里,每次选择都毫无犹豫。如此走了半个时辰,李观棋说话有白气,越来也冷了。
突然山壁被什么重击一下,地道随之摇晃。李观棋不得不扶住墙壁,晦真却能岿然不动,仿佛双脚被黏在地面上。
“发生什么事了?”李观棋问。他一路上都没说话,此时确实忍不住了。
“有弟子打开了另一扇门。”晦真淡淡道。
她惜字如金,只回答李观棋的问题,问题以外的概不阐述。
李观棋只好继续问:“走这边是因为离得近吗?”
“这里最安全。”
话音方落,又是一阵巨响,李观棋往后倾,摔在了土壁上。
他的后背硌到土壁中嶙峋崎岖的山石。其中一块擦伤了他的肩胛。
李观棋看了眼右肩,手掌撑墙,谨防下一次震颤。
接着他惊觉晦真不见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变成一堆山石泥土。
另一条路也被封住,他和晦真失散了。
她的神识像线,穿透泥石,“听我指挥,下一个岔路口见。”
李观棋知道她不用灵力轰开泥石,是怕再引起崩塌。
这里不是最安全么?晦真判断失误了。
李观棋走左边,一路前行,他越走越远了,因为晦真的声音比先前模糊。
还有一个路口,就能和她汇合了,李观棋前行,忽然被斜里冲出来的人撞了满怀。
他按住对方肩膀,拉开距离,定睛一看,是在原始森林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修,崔月蓉!
崔月蓉的道袍被烧了,看样子刚从森林死里逃生。
“是你。”崔月蓉缓过神,将攥着什么的手缩进袖子,“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只有我和另一个同门。你是从另一扇门进地宫的吗?”李观棋以为她知道地宫的位置,刻意下来。
崔月蓉愣了愣,神情不自然,“是,我听说传承就在地……地宫里。”
李观棋不是冲传承而来,和崔月蓉又无冤无仇,他想了想,“我们可以同行。倘若我的师兄弟和你争夺传承,我不会出手。你若要杀他们,我会阻止你。”
崔月蓉松了口气,“无可厚非。”
走到岔路口,李观棋却没见到晦真。她像蒸发了,只在墙上留下继续前行的标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头了。光从洞口直射进李观棋的眼睛,他不适应地闭上眼,过一会儿才睁开。
一座空旷的广场,十丈以外,耸立着巍峨宫殿。宫殿如重峦,一殿叠一殿,其中有几殿缺了一块。广场正中央有块石碑,劲笔书写“沧溟”二字。
李观棋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不敢再看。石碑上残留的灵威还在,他修为太低。
李观棋低下头,眼角余光瞥见了崔月蓉宽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指间染上一点点红光。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李观棋只当她快找到传承,过于激动。
“李观棋。”有人喊他。
李观棋抬头,只见晦真乘剑而来,看了眼旁边的崔月蓉,眼底起了杀意。
崔月蓉大惊失色地退后数步,转身就跑。
李观棋见她攥剑,忙说:“师姐,她只是个散修,进秘境找传承提升境界。她没有恶意。”
“你不知道沧溟秘境只能容纳二十个摘星以下的弟子进入吗。”
这是晦真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李观棋别无他想,“我知道。但她只是摘星境,应该无害吧……”
“因为沧溟秘境不稳定,太多灵力会使它崩溃。”晦真冷冷道。
李观棋哑然,“可你……”
晦真的修为绝对不止摘星,多了一个她,秘境也会崩溃。
她知道这件事,仍心存侥幸吗?
晦真看了他一眼,“方才是秘境在崩溃,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坍塌。”
“那我去将她找回来,送她出去。”李观棋转身。
晦真的白绫卷住他的腿,“罢了,无关人等。过来。”
她踩上飞剑,李观棋差点被她拖着走。
这般说一不二,行事雷厉风行的女修,在衡武门内应该很有名,他却从没见过……
晦真将他丢进了空无一物的大殿。
柱是鎏金,墙是宝珠,地是白玉,无桌无几,无魂无魄。只一尊枯骨呆坐在蒲团上,眼眶深陷,空空如也的脑袋看着来人。
“此人是沧溟老祖。沧溟秘境的主人,开天辟地的大能。这里原本堆满灵石法器,被一个人搬走了。只剩他的尸骸。但那人寻遍灵宫,都没找到沧溟老祖的传承。”
晦真的声音在大殿内盘旋,萦绕。
李观棋爬起来,抬头,正对沧溟老祖的脑袋。
“他的神识不在这。”晦真道,“露花倒影,岂能当真。”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李观棋回头看她。
晦真一步步走向他。
她挑起李观棋的下颌,冰凉手指触碰他肌肤。李观棋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大雨磅礴,也是这样数根青葱玉指,捏住他下巴。
“我会告诉你他的传承在哪里,待你回去,告诉风一愚。他最想要的东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