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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第 1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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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府虽是新赐的爵位，可是罗胜毕竟是以军功起家的。所以京中的勋贵自然而然的把他划为了自己一派。
可是罗胜为了整顿京师禁卫军，竟然上书建议皇帝以后不再允许勋贵子弟担任禁卫军的任何职位，这么一来，不免得罪了所有的勋贵世家。
勋贵世家在京城算是个比较尴尬的存在，虽然祖上功名赫赫，但是几代下来，勋贵子弟们有出息的少，没有出息的居多，因此早已退出了朝堂的舞台。
可是他们到底也是有功之臣的后代，皇帝念在他们祖先的份上，多多少少也会给他们一些虚职。禁卫军因为油水多，历来便是这些勋贵子弟的去处。
罗胜这么一上书，京中有一半的勋贵子弟自此丢了差事，他们不会也不敢怨皇帝，只会把这份不满指向武定侯府。
沈静是最能感受到这份落差的，原来邀请她上门参加宴会的请帖，在罗胜上书以后一个都没有了。不仅这样，连广威侯夫人答应帮她找个会做药膳的厨娘也没有下文了。
彩燕跟着夏荷来到上房，看见沈静正在窗下绣一方手帕，神色一如往常。
“你倒是坐得住，还有闲情绣花。”彩燕看了眼她绣的花样，方才开口道。
沈静淡淡一笑：“外面那些人愿意说，就让他说去。反正被人说几句，也不会少几斤肉。”
罗胜得罪整个勋贵圈子的事，沈静并未有任何抱怨与不满。她其实并不太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不喜欢被人奉承追捧的感觉，何况她于不经意之间知道了皇帝的真面目，更不会在乎武定侯府现在的处境了。
反倒是罗胜八面玲珑，借着职位大肆收买人心，那她才是真的要坐立不安了。
“你来的正好。”沈静不想再多说此事，“皇上前几天赏了些东西下来，其中有两匣子珍珠成色不错，你都拿去吧。一盒给柳儿做嫁妆，一盒留给慎哥做聘礼。”
彩燕便道：“既然是皇上赏的，你就留着吧。柳儿那里，你已经送过去不少东西了。”
彩燕是怕罗胜多心，觉得沈静把东西都给了娘家。
沈静知道她的担心，只笑道：“不过两盒珍珠而已，这点东西我还是做得主的。”又问彩燕慎哥最近如何。
彩燕道：“挺好的，只要在家便窝在房里看书。”
“我还是那句话，少让他和外边的人来往。尤其处在这个骨节眼上，千万别被人算计了去。”沈静叮嘱道。
彩燕道：“我理会的。慎哥也是个懂事孩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添乱的。”
沈静道：“幸好当初他去的是书院，若是换成国子监，我就不放心了。”
罗胜整顿禁卫军，虽得罪了勋贵子弟，可是文臣集团却对他赞赏有加，觉得他够忠直。而慎哥待得书院恰恰就是文人最多的地方，而且由于陈山长不喜奢华，所以其中并无勋贵子弟。
是以慎哥在书院里面不仅没受到排挤，反而因为罗胜的大公无私，让不少人都对他这个罗胜的小舅子心生亲近。
陈山长派人来找慎哥时，慎哥身边正聚集着不少人，大家热火朝天的说着什么。
“韩相公，山长有请。”来人好容易才挤到慎哥面前，大声说了这么一句。
慎哥一直凝神静听众人所说的话，甚少开口，这时候听到陈山长要见他，便对众人拱拱手：“那韩某就先去了。”
春天的阳光温暖却不浓烈，陈山长在院子里支了张软榻，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
慎哥穿着天青色的棉布夹袍，大约来的时候走的急，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这时候却顾不得擦汗，先向陈山长行了一礼。
陈山长让他在对面坐下，看他出了不少汗，便道：“你先擦擦汗再说。”
慎哥这才从怀里取出了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
陈山长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喝了两口才道：“叫你来不为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姐夫这个人如何。”
慎哥来时已经猜到陈山长找他多半是为着姐夫，如今猜测被证实，他便如实道：“姐夫是个好人。”
“哦，怎么个好法？”陈山长笑着问道。
慎哥道：“在我姐嫁给他之前，我就认识他，因为他曾救过我的性命。在我眼里，我姐夫是个上对得起朝堂君主，下对得起百姓的人。”
“这赞誉可有点高。”陈山长意外的看了慎哥一眼，“你姐夫真救过你的命？”
慎哥点点头：“我不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所以才拼命说他的好话。而是他这个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人。要不然我姐也不会嫁给他。”
陈山长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曾与沈静相看的温煜来。原来还觉得慎哥的姐姐错过温煜是个损失，没想到她却能遇到比温煜更好的人。
“看来你姐倒是很有福气。”陈山长感叹道，“武定侯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别的不说，单说魄力，就没几个人比得上。不过这样也好，为人臣子的，最怕主上忌惮他结党营私，何况你姐夫又有军功在身。不过这么一来，以后皇上就再难对他起疑心了。这焉知不是好事。”
“山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慎哥这才明白陈山长特地把他叫来的缘由，原来是向他解说罗胜这么做的原因。
“其实姐夫是姐夫，我是我。我从来没想着依仗姐夫的势力，就算我将来有一天能入朝为官，也不会借助姐夫的力量往上爬。”
陈山长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原来你姐夫得意时，你不曾忘形，我就知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往后的日子还长，只要你守住本心，将来不愁做个好臣子。”
陈山长是个爱才之人，慎哥又格外入他的眼，因此才把他叫来点了这么几句。
傍晚，沈静正在房里插花。园子里的迎春开了，沈静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便采了几枝，又折了几根柳条。
嫩黄色的迎春花和浅绿色的柳枝插在甜白釉花瓶里，显得格外素雅。
沈静正自观赏，就听下面人说慎哥来了。
“天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沈静起身道：“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慎哥笑道：“没有，是我自己想来了。”
沈静便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让她们多加两道菜。”又让丫鬟给慎哥沏茶，“昨儿皇上赏的阳羡茶挺好，给慎哥沏一杯。”
阳羡茶端上来以后，慎哥尝了口：“果然是好茶，清香满口。”
沈静道：“这是今年的春茶，听说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宫里只得了十来斤，却赏了武定侯府一斤，这其中为了什么，沈静自然清楚。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给你包上半斤。”
慎哥推辞道：“这样好的茶还是留给姐夫喝吧！”
沈静道：“你姐夫不爱喝茶，就算喝茶，也只喜欢普通的红茶。”
罗胜虽出身富贵，可本性并不骄奢，加上在边关待了那么几年，就更不怎么讲究衣食了。
皇帝这几年赏的好茶，多半被拿来待客了。
慎哥还是不肯要：“我也不怎么喜欢喝茶，白天喝了茶，晚上就不大容易睡着。”
沈静便不强求了，“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慎哥道：“我听书院的人说了姐夫的事，有点担心姐姐，便过来看看。”
沈静笑道：“担心什么，你姐夫现在虽然不受某些人的待见，但是圣眷正浓，不看别的，光是这个月，皇上就赏了好几次东西。”
沈静这话与陈山长说的不谋而合，慎哥就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沈静看着他这副关心的样子，觉得很欣慰，“你好好读你的书就是。就算将来中不了进士，做个富家翁也挺好。”
慎哥却道：“我想做个像姐夫一样的好官。”
沈静一愣，继而道：“你姐夫现在的处境可不容易，说的好听是忠臣，不好听便是孤臣。这孤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慎哥语气坚定道：“姐姐要是不相信，且看着我便是。”
“我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这条路不大好走。”沈静一向拿慎哥当孩子看，自然不会拿他当罗胜一样看待。就算是罗胜，当初也是在边关凭着一刀一枪坐到总兵这个位置，才有今天的成就和能力的。
她就怕慎哥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这个时候只凭着一腔热血，到头来只怕要碰个头破血流。
姐弟俩个各怀着一番心思，晚饭便吃的心不在焉。而罗胜当晚刚好有空，一直到慎哥走，他也没回来。
沈静吃晚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多吃了些凉拌黄瓜，晚上睡觉的时候便觉有些胃疼。她躺在床上疼的睡不着，正想让丫鬟倒杯红茶，就听见罗胜回来了。
罗胜以为沈静没睡是在等他，及至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才意识到沈静不舒服，忙过来问道：“是哪不舒服？”
沈静捂着肚子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着凉。喝杯红茶就好。”
滚烫的红茶端过来后，沈静喝了大半杯下去，才觉得胃里舒服一些。
“如今天气还不算暖和，以后晚上都不要上凉菜了。”罗胜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吩咐丫鬟道，“回头跟厨房的人说一声。”
沈静拉着他的袖子道：“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特地跟厨房说一句。”
罗胜道：“往常也不见你多喜欢吃黄瓜，今天怎么吃这么多？”
“是我吃饭的时候没注意，刚好那黄瓜放在我跟前，就多吃了两块。”沈静道，“也怪我，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罗胜问道，“这些日子我忙的脚不沾地，倒忘了关心你。”
沈静摇头道：“不是那些事，旁人说什么，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是慎哥，他今日来跟我说了一番话，那意思是将来想和你一样做个孤臣。”
罗胜不免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孤臣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沈静本来还在为慎哥担心，但是听罗胜的语气有些低沉，不由问道：“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罗胜不想让她担心，轻描淡写道，“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那些人家上折子弹劾我而已。只要皇上信我，我理他们做什么。”
沈静看他这样子分明是有事情，便道：“既然你愿意瞒着我，那我就不问了。”
罗胜以为她生气了，忙道：“我怎么会瞒你，就是这话不好说而已。”叹口气道，“是太子派人来找我。”
“太子找你做什么？”沈静不由问道。
“如今皇上多了个二皇子，妍贵妃在宫里又得盛宠，他这个太子的位置难免坐得有些不安稳。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让他来结交我。”
沈静冷静的分析道：“太子是不能得罪的，可是一旦落个结交太子的名声，皇上那里就要起疑心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度不好把握，可是太子的处境确实可怜。所以我向他建议，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教授武艺为名来传召我来东宫。只要奏明过皇上，我想皇上终究是不会疑心的。”
“这个主意也好。”沈静道，“那皇上答应没有？”
罗胜道：“太子还没跟皇上说，也许过两天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