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林蕴之

6、初次见面

　　“你好，我叫谭欣。“ 谭欣向面前一个高高的身材瘦削的男子点头示意，男子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啊，欣姐你好你好，我杨顺宇，你叫我小宇就行。欣姐你请坐哈！“ 男子笑呵呵地招呼着谭欣坐在开放式厨房的高几上。
　　谭欣依言坐下，淡淡说：“我年纪比你小。“
　　杨顺宇噎了一下，旋即改口说：“哦，欣，啊不，谭老师别介意哈，我们平时为了表示尊敬都会称姐或者哥，这样既表示尊重又不会显得太生分。“ 他看了一眼谭欣平静无波的脸色，说：”当然喽，谭老师是来给我上课的，还是叫老师最合适。谭老师叫我小宇就行。“
　　谭欣问并不答应，问：“你有英文名吗？”
　　杨顺宇愣了一下，说：“额，没有。”
　　谭欣说：“那现在就起一个，上英语课的时候叫你Steve，平时就叫你杨顺宇，怎么样？”
　　这虽然是问句，但是杨顺宇听上去感觉已经一锤定音不容置喙了，“好，谭老师想喝点什么吗？我正在弄咖啡，谭老师要来一杯吗？”
　　“好，谢谢。” 谭欣抬头看向走到厨房工作台的这个新学生，这回迎着光，她看清了他的样子。第一感觉就是瘦，谭欣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一根竹竿上套了款宽宽松松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还挂着着黑眼圈。谭欣心里想，这副样子要是搁晚上，加点音效就直接可以扮鬼吓人去了。
　　这时候听杨顺宇说：“这个谭老师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年龄的？” 他心想着不会是他的粉丝之类的，查过他资料吧，毕竟他应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几岁才对啊。
　　谭欣问：“我查过你资料。”
　　杨顺宇眼睛一亮，果然！
　　谁想到谭欣下一句说：“练形体包括软开度训练，知道你的年龄能让我心中有个数，毕竟年龄越小软开度越容易。“
　　杨顺宇有点无语，心想这姑奶奶的脑回路怎么那么清奇。
　　他把煮好的咖啡推过去，正想露个招牌式的灿烂笑容讨好一下这位新来的私教老师，结果对方眼皮只掀到杯子的高度，轻轻说了句谢谢，又埋头打字去了。
　　杨顺宇露出一半的笑容僵在那里，不过很快他就调整情绪，说：“谭老师我们今天什么安排呢？”
　　谭欣听到这个问题很明显重视起来，抬起头说：“我正想和你讨论这个教学方案。我刚才看了下杨小姐发过来的邮件，每天的教学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跨度很大，所以教学内容上可以丰富一些。除了她提到的你下一步戏必须要的钢琴和形体以外，可以根据你的兴趣爱好或者未来拍戏需求进行添加。比如其他的语言，乐器，如果你有什么特别想学的感兴趣的不妨提出来。另外棋类运动可以锻炼你的逻辑思维能力，你如果感兴趣我也可以加上去。“
　　杨顺宇一听八点到八点就头皮发麻，这比在学校上课还要恐怖啊，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啊。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这八点到八点的时间表，中间有休息时间吗？“
　　谭欣看了看他，心里给了个“吃不了苦”的结论，嘴上说：“当然，虽然说是从早上到晚上，但是绝大部分的课程都是以兴趣为主的，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杨顺宇有些机械地开口说：“那谭老师都会什么语言啊？”
　　谭欣说：“除了英语，还会日语，西班牙语，法语中等水平。”
　　杨顺宇喃喃地说：“厉害厉害。”
　　谭欣淡定地说：“我对学语言一向都有浓厚的兴趣，每一种语言背后都是历史和文化的沉淀。另外，杨小姐邮件里虽然没有提到，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每天有固定的一两个小时做些专业训练。比如，声台行表这种提升演技的自我训练。”
　　杨顺宇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他问：“谭老师看过我的戏？”
　　谭欣不答反问，“徐海这个角色，阳光，开朗，乐观，有点离经叛道，有点小不正经，但又三观极正，心怀大义，是个很讨喜的角色。我虽然第一次见你，但是凭感觉你还挺像这个角色的，我猜的对吗？”
　　杨顺宇听着各种漂亮的形容词，末了还夸他本人和这样的人设像，也没多想，说：“我也是这么觉得哈哈，当时导演挑中我就说我的眼睛特别干净，笑起来特别阳光。”
　　谭欣嘴角沉了沉，他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本色出演也能叫演技？要不是白敏嘉使劲撺掇怂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草率地就签了合同。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先好好面试一下学生本人，听那白敏嘉和经纪人舌灿莲花的胡乱吹捧果然是不可靠的。反正合约定的是顶多半年，等这两个月疫情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索性把话说明白了，听不听得进去是他的事。
　　“杨顺宇，你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受过专业系统的表演学习，这已经是你的劣势了。你有没有想过利用这几个月的空闲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为以后尝试不同角色，拓宽戏路做准备？”
　　谭欣的语气严肃而认真，甚至有点尖锐，杨顺宇不由得一怔。他不是没想过以后怎么样，但是每天被海量的通告压得喘不过气了，偶尔能有休息的时候也只想睡觉打游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制定过学习计划。
　　杨顺宇觉得挺新鲜的，他身边除了崇拜他的粉丝们，就是捧着他的工作人员，就连经纪人雯姐也没有这样和他讨论过未来的职业道路。新鲜归新鲜，可是这第一面就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老师毫不留情地戳痛点，他心里总是有点膈应。
　　“谭老师说的是，我确实不是科班出身。那谭老师是学过表演吗？”
　　谭欣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我只负责你的个人才艺拓展，专业课我没有资格授课。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采不采纳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需要，那我的课程表上就把时间段空出来给你，自习模式，怎么学看你。”
　　杨顺宇本来想还击一下谭欣好为人师，结果谭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没资格，还把皮球又踢回到自己这儿。
　　“哎呀还是谭老师想得周到，还能根据我这个学生的情况量身定制，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因材施教。” 谭欣心里翻了个白眼。
　　“啊对！因材施教！让谭老师费心啦！” 杨顺宇嘴里的恭维话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说得无比顺溜，心里却不由得苦笑，他有预感，在这位严师的压榨下，未来这几个月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