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林蕴之

1、引子

　　“小宇小宇我们爱你！！！”
　　“小宇哥哥好帅！！！”
　　“宇哥我们爱你！！！”
　　“小宇给我签个名吧！”
　　杨顺宇在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粉丝包围下艰难前进。他接了两捧鲜花，又飞速地签了几个名。
　　记者们见缝插针问他问题：
　　“听说安导下一部古装戏会继续找你合作，请问这是真的吗？”
　　“网友评选出你和江恒是最受欢迎CP，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旁边的经纪人代杨顺宇官方性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招呼着保镖和助理伸长了胳膊奋力挡住人群，给他开道。杨顺宇带着大墨镜，耳边是粉丝们疯狂的呼喊和尖叫，他微笑着向粉丝们招手示意，引得粉丝一阵又一阵声浪和尖叫。
　　杨顺宇的耳朵被这声浪震得有片刻的耳鸣，突然间全世界静了下来，耳中只剩下“嗡”——的声音。耳鸣声越来越严重，他捂住耳朵低下头，也就几秒的时间，耳鸣突然消失了。

　　他抬起头，依旧是出机场的路上，依旧是带着黑超大墨镜，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层层包围。不一样的是，这次没有粉丝的疯狂表白和尖叫，而是扛着长|枪短炮的娱记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胳膊，手中各式各样的录音笔麦克风都快要戳到他的鼻尖，照相机咔咔咔闪个不停。记者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听不清他们问什么，带着墨镜的他走在机场内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没有任何颜色。
　　“杨顺宇，请问你对于粉丝集体攻击e网论坛一事有什么看法？”
　　“听说你之前代言的安然广告被撤下了了，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微博上大V们批评你怂恿粉丝，带头违法乱纪，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杨顺宇，你个人渣！”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吼叫，一个不明物体从人群后方径直朝他头上砸来。
　　“啪——” 黄色粘稠的液体顺着杨顺宇的头流淌下来，顺着脸一直滑进衣领里，头发上还挂着零碎的蛋壳。
　　“抵制杨顺宇！！” 有更多的声音嘶吼起来，一部分记着的长|枪短炮转而去拍那些攻击他的人，另一部分则把照相机摄像机进一步地推进，不放过杨顺宇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身边的保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越来越往前挤的人群，杨顺宇只觉得被推搡的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哪个麦克风发出尖锐的“嗞——”一声，他下意识地捂耳朵，忽然间那耳鸣又重新开始，周围的人声渐渐弱了下去。他陷入一片黑暗中——

　　“啊——” 杨顺宇从梦中惊醒坐起，黑暗中他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一摸脑门，满满的全是冷汗。他的心跳非常快，嘭嘭嘭似乎随时都要蹦出来一样。他缓了好一阵，才满满掀开被子下床。
　　他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入喉，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是杨顺宇的经纪人严淑雯。
　　“喂，雯姐。”
　　“哎，小宇啊，这个，现在舆论发酵得很厉害，公司经过讨论决定，让你最近一段时间好好在家休息，尽量不要出门了。”
　　杨顺宇沉默了片刻，问：“那，那些通告呢？”
　　严淑雯有些犹豫，“呃，通告活动什么的你不用操心，公司会处理好的，你前段时间工作太多也累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养好哈。”
　　“雯姐，你给我交个底，我什么时候能复工呢？”
　　这次严淑雯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半晌，听见她说：“小宇啊，公司决定给你放个长假，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养，其余的公司会帮你解决好的。”
　　他搁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灰蒙蒙的世界，清晨的首城是沉寂的，缺乏生气的，能看到的只有模模糊糊的建筑外形，隐约能看出水泥钢筋堆砌的冷硬。
　　“通告放一放？” 怕是谈好的合同都要吹了吧。
　　“不要出门？” 也是，现在外面最不缺的就是骂他的群众和蹲守的娱记。
　　“长假？” 他自嘲地笑了笑，连个期限都没有，这是雪藏的意思了吧。
　　他打开微信，成以南的消息提示音被他关掉了，因为消息实在太多。他点开对话框，就看见潮水般的微信消息扑过来，
　　“这些网络喷子太可怕了，你不要理他们知道不？”
　　“你如果觉得不爽咱俩就打一盘或者喝一杯，没有什么是喝酒解决不了的嘛！”
　　“杨顺宇，你干嘛呢？一声不吭的。”
　　“你公司那儿怎么说的？怎么没个动静啊。”
　　“我靠，你别吓我啊杨顺宇，你可别想不开，这没什么大不了啊！你好歹回个话啊！”
　　杨顺宇回了条，“我活着呢，别担心。”
　　他看着父母群里发的大段大段的语音，没点开，剪短地回了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
　　他退出来看着微信联系人列表，和谭欣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她回复的一个点赞表情。
　　也是，只不过是短暂的师生一段，合同到期，也就是陌路人了。
　　他有些茫然，有些无措，脑袋涨涨的，但是又好像空空的。他突然有一种想找个人说话的冲动，看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联系人列表，在谭欣和成以南名字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关了手机。
　　明明是春末夏初最最温暖和人的季节，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刚才做梦冒的冷汗弄湿的睡衣还没有干，冰凉地黏在身上。
　　他很累，累到连起来冲个澡的力气都没有。他躺在沙发里，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个女声从他头顶响起：
　　“杨顺宇，你还有心情睡觉。” 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杨顺宇一惊，看到是谭欣，一咕噜爬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谭欣并不回答他，只是双手环胸看着他，轻蔑的眼神让他心一慌。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的成名运气多过实力。粉丝能成就你的今天，也就能毁了你的明天。”
　　“我，我。” 杨顺宇的声音沙哑，像是抽了几十年的大烟嗓一样难听。
　　谭欣转过去背对他看向窗外，笔直的身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杨顺宇胸口上喘不过气。
　　“你看看你这个颓废的样子，拍不了戏的你就是废人一个！”
　　听到“废人”这两个字，他的心脏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痛得骤然一缩。他的眼睛酸涩起来，连日的失眠和黑白颠倒让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的泪水蓄满了眼眶，他却固执而倔强地拼命忍住不让它落下来。
　　“既然我都是废人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谭老师你有你的大好前程，何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花时间呢。”
　　那个被称作谭老师的女人转过身，依旧是冷漠的脸和带点嘲弄的神情，“哼，在你身上花时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这个昔日的万人迷大明星，跌落神坛，被众人唾弃是什么样！”
　　杨顺宇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了，这才是你！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谭欣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

　　“叮铃铃——”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
　　杨顺宇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他刚刚迷迷糊糊又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想起刚才做的梦，慌忙朝窗边看，没人。环顾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杨顺宇才意识到这铃声不是梦里的。
　　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谭欣的，他有些犹豫地接听了，“喂？”
　　“杨顺宇，是我，开门。” 说完挂了电话。
　　杨顺宇有些懵，他掐了把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恍恍惚惚地开了门禁，恍恍惚惚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得屋来。
　　“你，你怎么来了？” 他问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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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蕴之的作品主题围绕在人际交往、职场竞争、情感探索。笔下的人物有闪光点也必然有缺陷，甚至是带有争议性的。故事叙述通常以对白为核心展开，有点慢热。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多多支持，不吝赐教（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