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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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林恩坐在俱乐部视野最好的位置，但她此刻却没有感到任何欣喜，而是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面前的这个棕发男人。
他大约三十出头，样貌英俊、气度潇洒，正处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具魅力的阶段，一身炭灰色近黑的Tom Ford西服剪裁极佳，没有打领带，衬衫的纽扣只扣到第四颗，松松垮垮地露出大片胸膛。
“罗伯特.查普曼刚签的新人，对吧。”男人语气随和，“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黛安娜连忙摇头。
但事实上，她就是很怕他。
因为某次去Jive唱片面试伴舞演员时，她亲眼目睹了他甩了当红少女歌手维姬.格兰特一巴掌，就在众目睽睽的接待大厅。
最后，他还十分严厉地骂了一向以叛逆著称的维姬.格兰特好一会儿，这才摔门而去，只留下抽抽噎噎的少女歌手。
这一幕给了黛安娜极大的震撼。
她也想过搭上这个一看就很有权势的男人，并从接待大厅的前台打听到了对方的底细。
阿瑟.莱特，知名的音乐制作人兼AR。
刚入行时，他为后街男孩等流行组合写过歌，后来因为打造了维姬.格兰特的首张专辑而在业内名声大噪，而他同样广为人知的是对于金发女郎的情有独钟，以及喜怒无常的坏脾气。
就像黛安娜的新任经纪人罗伯特.查普曼警告的那样，阿瑟.莱特的确钟情于金发碧眼儿，比如维姬.格兰特，却十分讨厌不会唱歌的金发碧眼儿，比如黛安娜.林恩这种。
所以，她也最好别打他的主意，经纪人是不会为她这种新人冒风险去得罪一位制作人。
然而两分钟前，阿瑟.莱特随意地向她招招手，认出他身份的黛安娜还是在这里坐下，连带对那个德州农妇的初次登场都失去了兴趣。
一方面，她的心中蠢蠢欲动，不甘放弃阿瑟.莱特的这条捷径；另一方面，她敏锐的直觉却正在提醒自己，应该赶紧走人远离对方。
这让她无瑕顾及其它。
见黛安娜不说话只摇头，阿瑟.莱特又笑了一下，薄薄的上唇弯成一个M字形，带出两侧法令纹的弧度，把他略显忧郁的眼眸衬托得格外迷人。
他的笑容不变，低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走吧。”
黛安娜却坐着没有动。
她的脑子正在全力运转，如何给面前这个男人留下更好的印象，而不是就这么狼狈地逃走。
最终，黛安娜鼓起勇气，凑过去给对方倒了一杯酒。
“我想成为一个歌星，像维姬.格兰特那样。”她捧着酒杯，“你能帮助我么，莱特先生？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然而阿瑟.莱特并没有接过那杯酒，只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目光去打量着黛安娜，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他的烟盒，说道：“甜心，难道查普曼没有告诉过你，我从来不搞潜规则那一套？”
黛安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努力积攒的勇气几乎荡然无存。
她低下头，眼里含着泪光：“抱歉……”
“算了。”阿瑟.莱特直接说，“——滚吧，我没有第三次的耐心。”
他脸上那种忧郁又迷人的微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眸微抬，让黛安娜不由地回想起对方那天对女人动手时的暴虐。
天呐，她还是没办法做到！
无论如何，她也仅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即便是无师自通了要往上爬、要抓住机会，却暂时没有坚强到能自如面对这一切。
黛安娜强忍着情绪，连忙拔腿就走，生怕真的惹怒了阿瑟.莱特。
幸运的是，今晚最后一个节目也刚好开始了，没人注意到她眼眶的湿润。
而在黛安娜离开后，阿瑟.莱特独自一人占据了全场视野最好的位置，随手点燃了一支烟，把目光投向了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把掌声献给我们的新成员、新歌手！”
“——蕾切尔.洛芙！”
与持续一整晚的热辣歌舞表演不同，这个舞台的冷色调光线一打下来，就给人以一种寂静冷清的感觉，随后干冰制造的烟雾烘托出朦胧浪漫的氛围。
电子合成器带来雨水下滴的沥沥声。
钢琴奏起，幕布缓缓拉开。
聚光灯加入，舞台上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女性身影，她那浓密的深色长发自然垂落，前额带了一只闪闪发光的菱形额饰，显得整个造型有几分梦幻朦胧。
女歌手缓步来到中央的立式麦克风前，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阿瑟.莱特打了个响指，招来路过的小个子女招待，问了一句：“她是真唱还是假唱？”
“绝对是真唱，先生。”被错认成女招待的茱莉亚语气笃定无比，“我可以向你百分之百保证，她唱得非常好，你会喜欢的。”
“那可不一定。”阿瑟.莱特挑了挑眉，张开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舞台上。
过于明亮的光线让那位女歌手的脸容有些模糊不清，但人们还是可以大致地感受到她那由乌发红唇和曼妙身姿所形成的美感，连她身上蓝紫色长礼服造型也是这份美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当她真正开口唱歌，美丽却变得无足轻重了。
“I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trouble——”
仅仅是第一句歌词的演绎，这熟悉的旋律、清晰的咬字和极具辨识度的嗓音让整个莎乐美俱乐部骤然一静，所有人下意识或无意识地停止了交谈。
“I never meant to 'cause you any pain——”
来自王子的标志性歌曲《Purple Rain》，无论是耳熟能详的程度，还是歌曲演唱的难度，都让人对于接下来的表演产生了满满的期待。
“I only wanna one time see you laughing
I only want to see you
Laughing in the purple rain……”
聚光灯下的女歌手干脆闭上了双眸，歌声渐渐高亢，人们的呼吸也被歌声牵引，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这场紫雨的降临。
卡座里的阿瑟.莱特舒展双臂，嘴角微微含笑，静静地聆听着。
比起原唱所表现的摇滚和迷幻色彩，这位女歌手的演绎要轻柔缠绵许多，有更加明显的灵乐风格，转音也很明显。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音色非常抓耳，具有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光泽感，气息一开始由于紧张而颤抖，但很快变得平稳，演唱方式有着很明显的惠特尼.休斯顿风格，又加了点玛利亚.凯莉。
——这也是许多女歌手的通病，她们总在模仿她们。
不过与其他人相比，她的优点是模仿很到位，但对于灵乐的精髓部分却做得很糟糕，根本不够投入和狂热。
总结一下：全是技巧、缺乏情感。
而问题在于，被模仿的两位女歌手本人依然活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还要去听这种复制品？
阿瑟.莱特兴致缺缺地想，起身离开了座位。
但现在他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收回这个判断，并且因此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横生波折，最终错过了这位他本人职业生涯中最能激发创作灵感的缪斯女神。
这，正是傲慢的代价。
对于今晚在莎乐美俱乐部的其他客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表演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
尤其是在这首歌的结尾部分，这位令在场绝大多数人感到惊艳不已的女歌手还即兴飙出了一串绝美的哨音，将人们的情绪推向了最高处。
一曲《Purple Rain》唱完，现场的安可声不断，热烈的掌声更是随时能够掀翻屋顶。
蕾切尔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了过去，台下是一张张沉醉的脸和瞪大的眼睛，就像在圣诞节的夜晚，孩子们看到圣诞老人那样。
此刻，她格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歌声具备某种神奇而令人振奋的力量。
而人们热爱这种力量。
“前半段太紧张了，后半段要放松不少，但还是老问题，她的情感表达。虽然这被她越发纯熟的技巧掩盖了不少。”
吧台边的老位置，苔丝一边跟随众人鼓掌，一边对一起坐在这里的肖恩如此评价道。
肖恩只是微微一笑，说：“很不错了，苔丝，蕾切尔的咬字很舒服，音色也很美，能够让人沉浸其中，这已经足够了。”
“是啊，对于莎乐美已经足够了。”尽管这么说着，苔丝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多少喜悦，“让蕾切尔不要返场了，想听她唱歌？下周再来吧。”
意犹未尽才能更吸引人。
不是吗？
望了望依然喊着安可的现场，苔丝在心里迅速拟定了接下来两天内针对蕾切尔薄弱部分的特训计划，接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犹豫着今晚是否要给某位老朋友发送了一条信息，询问对方过来俱乐部听歌的那位制作人朋友觉得蕾切尔如何。
不，还是等两天吧，否则显得过于急切了。
俱乐部的一角。
黛安娜的脸色已然惨白。
直到此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名叫“丹尼尔.莱文”的环球音乐高管为什么会留下那张珍贵的私人名片。
因为蕾切尔.洛芙是那种真正有天赋的歌手。
她的声音、她的表演，都是黛安娜完全无法模仿、无法蒙混过关的。
偏偏黛安娜为了让自己更有价值，在经纪人面前一再吹嘘那位神秘的丹尼尔.莱文有多么重视自己……
不，绝不能让人发现！
至少在环球的内部试唱会结束之前，或者她的利益跟经纪人捆绑在一起之前，绝不可以。
“噢，天！你真的太棒了！太棒了！”
后台的化妆间，朱莉亚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蕾切尔那样，一瞬不眨地盯着对方的侧脸猛瞧。
“你肯定不知道刚刚外面那些人的反应！”朱莉亚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形容，“开场前还有人问我，你是不是真唱，然而你一开口唱歌，哇哦——你猜怎么着？所有人都安静了！我甚至发现有好多人被你给唱哭了！”
俱乐部的领舞妮基也凑了过来，说道：“不止那些客人，我们刚刚在后台也忍不住哭了，你唱得太动人了，蕾切尔，你应该去报名参加《美国偶像》。”
“对呀对呀，我们都会给你投票的！”其他姑娘也笑嘻嘻地说着。
“对了，还有人让我转交名片给你。”茱莉亚这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好几张名片和小纸条，“我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大明星的经纪人了。”
蕾切尔接过来翻了翻，找了个盒子装起来。
妮基感叹道：“听，外面现在还没有散场呢，人们还在讨论蕾切尔的表演，看来今后我们不需要重新考虑找工作的问题了。”
“真好，我喜欢莎乐美。”有个女孩托着下巴说，“我也喜欢苔丝，她从来不会让我们做跳舞之外的事。”
“姑娘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说话间，肖恩捧着一大束怒放的紫玫瑰进来，放在蕾切尔面前的化妆台上，“对面那个地产大亨艾萨克.霍夫曼派人送来的，他想邀请你明天共进午餐。”
“告诉他，我跟霍普伍德女士有约了。”蕾切尔翻开花束上的卡片看了一眼，随手丢了。
“巧了，苔丝也是这么回答对方的。”肖恩对于那位所谓的地产大亨很明显没有好感，简单为蕾切尔解释了一下，“他是对面那栋大楼的拥有者，一直想要买下我们脚下这块地皮，但苔丝没有答应。”
“哦，那他一定恨我坏他的好事。”蕾切尔调侃了一句，把那束花分给了其他女孩。
当然，莎乐美俱乐部也有些男性演员。
但他们没有共用一个化妆间，蕾切尔跟那些人也不是很熟悉。
不过今晚之后，相信所有人都忘不了“蕾切尔.洛芙”这个名字了，这座城市也将无法忽视她的歌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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