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坛上位指南[美娱]》八煲粥

142、第 142 章

　　泽维尔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没有去看身边的蕾切尔，而是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录音室。

　　从侧面看上去，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睛越发深邃忧郁，犹如两颗幽深的黑曜石，散发着吸引人去探究的磁场。

　　但当这人一开口，所有光影造成的错觉荡然无存。

　　只听泽维尔嗤笑，说道：“知道么，如果你现在想要掉眼泪的话，我很愿意去帮你拿点窝囊废纸巾。”

　　蕾切尔同样回以一声轻嗤，非常直接地翻了个白眼，“哈！”

　　泽维尔唇边的笑意真实了几分，回眸望向身边的女孩，“这才是你。你从来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姑娘，你甚至很难向人敞开心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你过于坚强，还是过于胆怯。”

　　蕾切尔只笑不语，灰色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漫不经心，让人无法探究她眼底的情绪。

　　泽维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二十岁时，我现在的经纪人一见到我，就觉得我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当时我的母亲被一场车祸夺去了生命，而她的丈夫迷上了一个邪.教头子，为了所谓的灵修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出现。就这样，她精心守护的美满家庭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残骸。”

　　“后来呢？”蕾切尔问。

　　“后来？邪.教头子因为绑架和谋杀未遂被关进监狱——如果你对于之前布朗夫曼女继承人的丑闻有印象的话——他还坚信着对方的无辜，至今仍然没有放弃拯救‘上帝’。”泽维尔仿佛在讲述一个无关故事，而不是剖开自己的内心一角，见蕾切尔没有流露出意想之中的动容，他不禁自嘲：“好吧，我还以为说点悲惨身世能让你同情我。”

　　蕾切尔抬眸，对上泽维尔的目光，说道：“听着，‘如果你现在想要掉眼泪的话，我很愿意去帮你拿点窝囊废纸巾。’。”

　　泽维尔的唇边挂上了一抹讥诮，伸手拿起酒向蕾切尔举杯，接着仰头将杯子里剩余的酒灌下，“你真应该把你的学习能力用在创作上，天才。”

　　蕾切尔微笑，“我正在努力。”

　　他们漫无目的地聊起了天，上一秒的话题可能是明年格莱美的奖项预测，下一秒就变成了47乐队在地下时期到处寻找演出机会的窘境。

　　泽维尔提到了一个曾经在半夜打电话上门借宿的朋友，也是这支乐队的前主唱之一。

　　那是一个有着动人歌喉和嬉皮士气质的女孩，除了唱歌之外，她的人生好像就只剩下爱情这件事。

　　他们最初的相识是与男友私奔的女孩从小镇来到城市，阴差阳错之下让泽维尔听见了她的歌声；而维托的加入则是由于某人说爱她，刚刚经历失恋的女孩再次如飞蛾扑火般投入新的怀抱，离开这支即将成名的地下摇滚乐队奔向了属于她的平凡人生。

　　“或许，她的选择也没错。”听完这个故事后，蕾切尔若有所思地说。

　　“我有点意外。”泽维尔想了想，又说，“但放在你身上，这样的反应好像也理所当然。”

　　“什么？”蕾切尔问。

　　“我原本以为你会不喜欢她的选择。”泽维尔说。

　　“恰恰相反，我认为她很勇敢。”蕾切尔垂下眼睫，遮去了眼底的真实情绪，“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选择平凡生活的，尤其在见识过这个圈子的纸醉金迷后。可事实是，每年都有无数渴望成名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他们的青春构成了这座城市光鲜一面的基石，却只有少数人‘有幸’成为能够赚到几个钱的商品。”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商品？”泽维尔问。

　　“难道不是吗？”蕾切尔将下巴抵在自己膝前，偏过头缓缓抬起眼看向泽维尔，“‘蕾切尔.洛芙’已经基本不存在了，RAE才是我的名字。如果你认识我，却称呼我‘蕾切尔’，那你大概不了解我。”

　　泽维尔沉默了几秒，说：“我倒是认为，我们应该聊聊‘蕾切尔’。”

　　他放下酒杯，侧身回望过去。

　　不同于平日里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模样，泽维尔此刻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像个耐性十足的最佳倾听者。

　　蕾切尔敛去唇角的弧度，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我那个酗酒如命的母亲，还是糟糕的青春期？这些你都可以在八卦小报上读到，而且比我本人口述的要详细很多。”

　　“不。让我看看真实的你。”泽维尔单手撑着额角，声音低了下去，“不要畏惧你的情感，你要接受它，痛苦也好，眼泪也罢，它们都是构成你艺术生命的养分。记得我说的么？‘你得剖开你的心才能写出好歌。’。”

　　静谧的房间里，属于男性低沉的嗓音仿佛自带魔力，而他落在蕾切尔身上的目光更将这种魔力的作用成倍放大。

　　蕾切尔似乎无法抗拒。

　　她仰起脸注视着泽维尔，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黏连在一起，碰撞出无声的火光，周围的光线落进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好像弥散着星星的碎屑，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泽维尔微不可查地犹豫了一下，接着，他轻轻地抚了抚蕾切尔颊边的发丝，手指顺着发梢缓慢地滑下去，最终停留在她的另一侧肩头，自然而然地将人揽进怀里。

　　属于年轻女孩的身躯顺势依偎过来，带着微凉的温度和幽幽的香气。

　　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随即钻入了他的怀抱，用两只手揽住他瘦而有力的腰肢，两个人的肌肤相触，体温相接，连心跳声都渐渐趋于同一频率。

　　泽维尔不由地低头看去。

　　怀里的女孩就像一个冰冷又易碎的瓷娃娃，掩不住疲惫的脸上自带脆弱感，红唇微启，一双眼睛美到惊世骇俗，轻而易举地勾起旁人心底的怜爱。

　　这就是真实的她吗？

　　泽维尔无法确定。

　　但他显然铁了心要进驻她防备重重的内心堡垒，为此不惜主动向一个女人敞开心扉，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前所未有的事。

　　“我曾哭到心碎，但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蕾切尔自嘲道，“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那种感觉，那么可悲，那么羸弱，那么无助。那段日子简直像美国制造的茶一样烂。”

　　泽维尔发出一声轻笑，但没有打扰她的自我倾述。

　　“直到某天我发现，我的声音可以让人感受到内在的美好，就像你说的那样，它有着某种神奇而令人振奋的力量，这意味着我不是空洞而无用的垃圾。我有价值。我拥有一些可以为别人带去价值的东西。它给了我存在的理由。”

　　“那是我真正意义上长大成人的一刻。”

　　“我意识到，这才是我想要的。虽然现实不是童话，没有王子也没有快乐结局，但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那种宛如无底沼泽的人生……”

　　略带沙哑的女声有着令人着迷的完美音色，尤其是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场景下，让人很想窥探她心底的谜题，却始终捉摸不透。

　　泽维尔不禁在想：她身上这种危险和脆弱交织的气质究竟从何而来？

　　可能是因为她和她的艺术人格分享了同一种名为“情感”的结缔组织，那些音乐原本就是从她支离破碎的灵魂深处诞生的，她有双重性格，极端脆弱的舞台女王和无所畏惧的德州女孩是她灵魂的AB面。

　　RAE是完美的，光芒四射，激动人心，对待充满歌迷和舞台就好像他们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但“蕾切尔.洛芙”却不是。

　　或许这才是她试图隐藏的一面，AB面之外的那一面，有点疯狂又格外小心翼翼，竖起的尖刺底下是最柔软不过的腹肉。

　　此刻，泽维尔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了。

　　这场心内直视手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能在声乐表演中尽情投入的天才，不一定就能擅长音乐创作，但一定比一般人更加敏感，更容易捕捉到生活中的细微闪光。

　　当天晚上，蕾切尔根据谱好的旋律写出了一首《Big Girls Don\'t Cry》，所有的歌词在短短十五分钟内完成了。

　　凌晨四点，他们在录音室里用朴素的吉他配合人声录制了歌曲小样。

　　沉迷工作的泽维尔越发亢奋，明明熬了一整夜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听完歌曲小样后还不忘对蕾切尔说：“天，你的这首歌把我感动到好像醉倒在浴缸里一样。”

　　蕾切尔嗯嗯啊啊地应了一声，灰色的眼睛半眯着，还晃动着湿润的雾气，正坐在沙发上吃一小把葡萄干小麦片来努力保持清醒。

　　泽维尔想起从昨晚到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远超面前这位女歌手的极限，于是不舍地摘下监听耳机，将歌曲小样拷贝封存，又整理好素材，这才起身走过去。

　　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见她反应慢了好几拍，连眼神都没能聚焦，明显已经困极了。

　　男人低低地笑了笑，俯身一捞，把靠在沙发上的女孩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