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千里枫》狐言鸾语

2、【修】第二章 辞阳城

　　咔嚓的一声，好好的一张书案被生生劈成了两半，那两截儿桌板就像是开了个花，往两头倒去，咣当两声。

　　书案后，站着一个高大男人，只见他一袭绣着金线的玄衣，卓尔不群。他似乎没有宣泄够怒气，但也不好再发作。他背过身去，一手攥住另一只震动的手腕儿背在身后。

　　满屋子的属下们跪了一地，没有一个敢抬头的。氛围一下子就下降至冰点，人人自危。

　　一旁的青衣男子倒是个善解人意的，上前一步，那一笑永远是和煦春风：“城主。何必动怒。这次虽说是出师不利，但是至少咱们没追错人！不如再给行雨堂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高大男人转了回来，他看起来三十几岁，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他便是辞阳城现任城主——谭栖梧。

　　堂下跪的黑衣女子，如遇大赦对着二人拱手，郑重道：“是！多谢城主，多谢先生！属下必然不辱使命！”

　　“雨堂主。不必如此多礼。”青衣男子笑着，又对谭栖梧道：“城主！其实时秋倒有一个想法……”

　　这青衣人正是辞阳城的大管家，也是第一智囊，江湖人称：‘无算先生’的谭时秋。

　　谭时秋有了主意，谭栖梧自然欢喜，道：“哦。时秋，你可又有何妙计？”

　　“报！揽月山庄庄主——越临渊求见！”

　　闻言，谭栖梧不由得蹙起眉头。谭时秋道：“城主，来者即是客。咱们还是先见见他！”

　　“哼！”

　　见谭栖梧没有反对，谭时秋扫了一眼地上的碎木，吩咐道：“把这里收拾收拾！请越庄主进来。”

　　“是。”

　　越临渊被引进了大堂，辞阳的新城主谭栖梧正在堂上看起来十分悲苦。辞阳大管家谭时秋正站在他的身边。两人好像在交谈着什么。

　　越临渊上前对谭栖梧施礼：“二叔。”又转头对谭时秋：“谭先生。”

　　谭时秋连忙回礼：“越庄主客气。请坐。”

　　越临渊坐在了谭栖梧对面：“我都听说了。世祖父的事情，唉……还请节哀。这之后二叔可有什么打算？”

　　未等谭栖梧搭话，谭时秋叹了一口气：“越庄主，我们城主是打算先好好安葬了老城主，再从长计议。”

　　越临渊自然是知道谭时秋说话的分量的，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就这么算了？”

　　话一出口越临渊也觉得失言，毕竟这是辞阳城的事情，即便是再交好揽月山庄也不能越俎代庖。

　　“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二叔有什么打算，我们揽月山庄，都为辞阳马首是瞻。”

　　“多谢越庄主。”谭时秋施礼。

　　“渊儿，多谢了。”谭栖梧叹了一口：“辞阳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带我查出这幕后是谁指使，定要他血债血偿！”

　　越临渊也随着说：“是是，幽冥鬼府毕竟只是个杀手组织……这幕后……要不由侄儿出面去听雪阁打听一下。”

　　谭栖梧怒道：”哼！我辞阳城自己还查不出来了吗？！”

　　越临渊连忙低头认错：“二叔不要动怒，是小侄多言了。”

　　谭时秋打圆场道：“城主，越庄主也是关心则乱，您又何必动怒呢？”

　　三人不欢而散。谭时秋送越临渊出了大堂，二人走在回廊中。

　　谭时秋道：”越庄主。城主他悲伤过度、心情郁结才会如此失态。您可不要怪罪他啊！”

　　越临渊道：“唉……我是小辈，岂有怪罪长辈的道理。”

　　越临渊虽然是小辈，但也就比谭栖梧小十一二岁而已。况且他是揽月山庄的庄主，地位上是与辞阳城主平起平坐的。

　　越临渊道：“谭先生，送到这里就请留步吧。我去看望一下姑母。”

　　越临渊的姑母就是已故大公子谭栖桐的遗孀。

　　“越庄主，请便。”

　　谭时秋送走了越临渊便回到了大堂，谭栖梧还在等他。

　　“送走了？”

　　“送走了。他说去探望一下大夫人。”

　　谭栖梧道：“这小子圆滑的很呐。一直再探我的口风。”

　　谭时秋道：“他虽然年轻，但是十二三岁就继任了揽月庄主，自然是经过见过的。”

　　谭栖梧悠悠一叹道：“武林中人不好对付。时秋你刚刚说……想到了什么？”

　　谭时秋微微一笑，凑了过去。

　　“……咱们就看看，谁先动。”

　　是夜，一辆漆黑的马车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一个宅院的门口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薛宅。

　　门帘儿一撩，谭时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等候多时的听雪阁弟子连忙上前道：“谭先生，我们阁主恭候多时了。”

　　谭时秋依旧是那和煦的笑容，一颗小虎牙闪出莹莹的光：“有劳了。”

　　听雪阁其实是薛宅的为了会客而建的三层楼阁。江湖人士来购买消息一般在听雪阁遍布各地的分舵购买。只有关系重大的机要隐事才会被引至阁中。消息从无遗漏，也正因如此听雪阁三个字才会名震江湖。

　　薛鹤一见谭时秋进门连忙迎了过来，拱手道：”哈哈哈哈哈……谭先生大驾光临，老朽真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谭时秋连忙回礼：“岂敢岂敢，薛阁主客气了。晚辈哪敢在薛阁主面前自称先生？叫晚辈时秋便好。”

　　薛鹤道：“哪里哪里，谭先生是辞阳城的智囊，自然当得起一声先生。”

　　两个人寒暄了很久，客套话说了差不多一车，终于要步入正题了。

　　谭时秋品了一口茶：“薛阁主，晚辈此次前来是想问阁主打听一个人。”

　　薛鹤道：“谭先生请讲。”

　　谭时秋道：“女鬼。”

　　“女鬼？”

　　“对。是谋害了我们老城主的女鬼。”

　　薛鹤的眼神转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不知谭先生问的女鬼是动手的，还是指使的？”

　　谭时秋折扇抵住下颚，盯着薛鹤不放。薛鹤知道谭时秋的眼睛毒，毒得可以看透人心。着辞阳城的第一智囊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女鬼就是女鬼，薛阁主不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薛鹤眯起了双眼：“谭先生竟然不问幕后主使……是已经断定了幕后是谁了？”

　　谭时秋微微勾起了唇：“您说呢？”

　　薛鹤叹了一口气。

　　谭时秋笑：“薛阁主，开个价吧！”

　　谭时秋离开之后薛鹤一直都觉得意难平，背着手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也难怪他会如此，以辞阳城之实力若是想单单查出女鬼身份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为何要花高价来听雪阁买？想也不用想，就是辞阳城现在怀疑是听雪阁动的手脚。

　　谭时秋不是在试探他，就是在警告他。

　　薛鹤冷哼了一声，怒意早已涌上一头。又是那个逆子吗？自从那小儿及冠之后惹出的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去！传少阁主来！”

　　“是！”

　　薛宁弈天生剑眉星目，一张俊脸就如同精雕细刻的一般，身高七尺有余，比一般男子还要高一些，走路带风，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却又带着几分书生气，温文儒雅。只见他站在书案之前，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父亲，您找孩儿有事？”

　　“有事！有事！”薛鹤站起来两步就走到了薛宁弈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冷清的大街上飘荡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他乌发不簪，头戴帷帽，黑纱垂下几乎遮住了全身。影影绰绰间间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知道他身形颀长纤瘦，长长的衣摆随着轻柔的步伐摆动。若是在白天可以称作是风摆荷叶，雨润芭蕉，但是在此时，就只有用阴森来形容了。

　　只见那抹红色飘到了一个小巷中，便不见了身影。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也跳进了小巷中。

　　“诶？”他东张西望的一阵也没找到他要找的人：“又让你给跑了！”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双眉如剑，双眸如星，嘴角微微扬起，他似乎是天生的笑脸，那种看了就让人不知不觉的放松警惕的笑，看了就会沉迷的笑。可他偏偏又长了两颗小虎牙，在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能稍稍露出一点点，给这笑容加了几分稚气，稚气中又透着几分戏虐。

　　他叉起要望向天空，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由得一叹：“这天都快亮了！沈红叶，我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沈红叶走在暗道里，此时已经没有追兵，可他依旧没有摘下帷帽。即使这里昏暗无光，即使黑纱遮住了双眼，他也看得清楚。他的这双眼睛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在夜里十分敏锐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惧光。所以他很少在白天活动，每次白天出门都要戴帷帽，为了保险还要在双眼上敷一条黑纱。

　　沈红叶已经来到暗道的尽头，他扭了一下石壁上那不起眼的石头，眼前的大石就如同门扉一样向外开去。他驾轻就熟的走了进去，石门就自动合上了。这石门的另一面是一个书架，此时的沈红叶已经在一间书房中。

　　一个白衣人正坐在书案前，似乎就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