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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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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囿离是从小门回的沈府。
这处小门是下人常走的门,一则无须通过门房,二则这里出入方便,比走前门省了些时间。
这个地方是小莺告诉她的。
曾囿离回来的时候,小莺已经在原地等待了。
“大人回府了吧?”
小莺点头,“回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道,“不过大人今日还没回靖宣院,是大人的父亲沈二爷来了。”
曾囿离“哦”了声。
关于这个沈二爷她有所耳闻,年轻之时也是个惊才绝艳之辈,妻子也是清河崔氏的嫡女,只是人快到而立之年突然走了下坡路,先是妻子病故,接着便是他突发疾病,无法入仕。
后来沈二爷似乎都是在沈家的祖宅里住的。
曾囿离想起来前些日子替沈思潜写得那封信,想来正是因为那封信沈二爷才来的。
曾囿离回到院子里换了身衣裳,而后叫小莺提了个小篮子同她去花园里埋酒。
小莺选了一棵树下,用带来的工具将地上挖了个坑,“没想到姑娘竟然还会酿酒呢,我照你的法子做,却怎么都做不好。”
曾囿离将不大的酒坛从篮子里拿出来,“酿酒也有讲究,稍有不慎就会变了味道,你做的那几次其实也不错了。”
比她刚学的时候要好得多。
她本也不爱这些,还是那几年在宫里整日战战兢兢的时候学会的。
“挖得太浅了。”
小莺将坑挖好曾囿离正打算将酒坛买进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醇厚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她扭过头,先看见的是一身朝服还未来得及更换的沈思潜,而后便是他身边的儒雅的中年男子。
曾囿离站起身来,“沈二爷。”
沈二爷笑笑,并不意外,说道,“你那坑挖得太浅了,再深一些吧。”
曾囿离于是看向小莺,小莺便接着挖,等到差不多了,沈二爷提醒了一下,这才将那两坛酒放进了坑里。
沈二爷看起来甚是满意,点头道,“这样就好了。我先前不出声,是怕打搅你们,现在突然出声,是怕你们做了无用功,没吓到你们就吧?”
“没有,”曾囿离摇头,弯唇道,“还要多谢沈二爷提醒,不然我真的是白费力气了。”
沈二爷笑了起来,不定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
沈思潜静静看着,待到一切完成之后才问,“府里有酒,为何自己酿?”
曾囿离看向他,“自己做的总是不一样,这酒我连续做了几天,大人日后尝尝就知道了。”
沈思潜听到她做了几天,神色微动,看向已经被填平的地面,目光中带了淡淡笑意,他“嗯”了声,“也好。”
沈二爷笑着朝着曾囿离点点头,而后对沈思潜道,“还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沈思潜抬手,“父亲,这边请。”
曾囿离等到二人转身之后,便抬起了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曾囿离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父子之间虽说也有亲疏,但他们二人未免有些太疏远和客气了。
“大人同沈二爷一向如此相处吗?”关于沈家的事情,曾囿离知之甚少。
小莺点头,“我还打听过,确实如此,下人说是因为以前大人母亲离世的时候未能及时就医才亡故,所以多年形成心结,对沈二爷一直不冷不热的。”
曾囿离稍稍蹙眉。
是这样吗?
不过沈思潜同沈二爷当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虽说人人都道二人一样的温和端方,但沈二爷是骨子里的谦谦君子和忠君爱国,一言一行都极为端正宁和。
沈思潜却不是。他是以雅为皮,以儒为毛,内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野心和反骨。
所以上一世,沈二爷最终是死在沈思潜手里的。
曾囿离缓缓呼出一口气。
“姑娘怎么了?”小莺注意到她的异常。
曾囿离摇摇头,“天冷了,”她捏着自己冰冷的指尖,“我们回去吧。”
……
“京都的事情劳烦了。”
沈思潜说道。
沈二爷摆摆手,“这不是应该的嘛,儿子做事,老子收尾。我这个做父亲也没什么别的能替你做的,替你去世家之中走几趟还是可以的。”
沈二爷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太气,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这次他们深受其害,不出口恶气自然不行。”
“是,”沈思潜也点头,“只是现在闹事难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我在京都根基尚浅,又事事缠身,不得已才叫你来。”
沈二爷闻言点头,“此事你放心,他们动的不是你,而是我沈家,我们自然不能默不作声,任人欺负。”
下人上了茶匆匆离开。
沈二爷端着茶水,半晌之后说,“三天之后是晚娘的忌日。”
晚娘正是沈二爷过世的妻子。
“香坛寺供奉了她的牌位,我一直叫人上香打理,”沈思潜顿了顿,看向他,“要去吗?”
沈二爷笑容苦涩,“算了吧,我那时弃她于不顾,现在她也未必想要见我。”
“那便算了。”
沈思潜没有劝他的打算,这么多年他一直逃避此事,不愿面对。
到时沈思潜自己去一趟就好。
“关于那位曾小姐的事情,”沈二爷想起来这件事情,对沈思潜说道 “你心思缜密,自有谋算,所以你的事情我从不干涉,只是真心喜欢也好,有别的原因也罢,但还是小心为好,不要伤及无辜,也不要随意毁人心意。”
“我看那位曾小姐还是个挺好的姑娘。”沈二爷如今早已过了情动的年纪只是看着年纪轻轻的孩子们总忍不住念及往昔,担忧他们最后伤人伤己,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沈思潜喝了口茶,茶香清淡,他蓦然想起来曾囿离酿的酒,也不知道同外面有什么不一样。
“不会。”他道。
沈二爷点头,“那就好。”
……
厨房被烧,即便修补再迅速,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晚上的饭菜是管家去酒楼里定了同小二拿回来的。
小莺帮忙将饭菜摆好,才听闻沈思潜也还未用饭。
曾囿离坐在桌前,语气淡然,“那就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时辰,沈思潜忙完公务回来,曾囿离靠在桌边支着头已经昏昏欲睡。
眼见着她晃一晃就要跌下,沈思潜伸手扶正了她的肩膀。
“怎么不吃?”
曾囿离清醒过来,没多想就开口道,“等你呐。”
沈思潜顿住看她一眼,然而刚拿起筷子就被曾囿离拦住,“凉了。”
“无碍。”沈思潜却并不在意。
但曾囿离还是拦住了,将他的筷子拿走了,“知道大人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但冷饭冷菜还是伤及身体。”
沈思潜笑了,“那你什么意思?”
曾囿离想了想,“我今日出去买了两条鱼,本想叫后厨炖汤,不如现在烤了吃吧?小莺会烤。”
一旁的小莺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点头。
沈思潜看向她,目光深沉,“你下午出门了?”
“后门,”曾囿离道,“本想给大人一个惊喜的,没成想厨房烧了,只剩惊,没有喜了。”
沈思潜收回视线,道,“出门走正门即可,沈府无人看着你,你可以自由进出。”
曾囿离看着缓缓笑了,而后道,“是,多谢大人。”
鱼最终还是没有烤成。
沈思潜又被陛下紧急召走了,曾囿离对着一桌子菜,让人收拾下去。
“叫管家再买些菜回来了。”
小莺好奇,“姑娘不想吃烤鱼吗?”
曾囿离笑了起来,敲了敲她的头,“我哪是要吃什么烤鱼,是告诉大人我今日确实出门了,顺便求个自由出门的承诺。”
小莺不解,“大人不会不让姑娘出门吧?”
今天姑娘回来之前,她照例问问熟悉的程家小哥大人今天回来时说了什么问了什么——这还是姑娘交代的,就听说大人问起了姑娘在哪。
程家小哥那时拉住她,“你这话记得告诉姑娘,别的什么都别说。”
小莺记下,也照办了。难不成大人真的知道姑娘出去过了!
“是不会。”曾囿离道,但难免怀疑。
她日后要出门的时候还很多,沈府毕竟是他的地方,总不能次次都觉得他不会发现。
曾囿离对小莺道,“明日同我回一趟曾府,我带你回去看看。”
小莺笑了,“好啊。”
“不过到时还有些事情要你去办。”曾囿离笑了笑,对她招手。
……
第二日一早,曾囿离便出了门。
她回头看了眼另一边紧闭的房门,问小莺,“大人昨晚没回来吗?”
小莺摇头,“好像没有。”
曾囿离“哦”了声,“我们走吧。”
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的出门,管家提前备好了马车,将他送上马车,还嘱咐车夫要小心稳当些。
马车缓缓驶入大街,再次停下便已经是在曾府门前了。
门房看着这辆没见过的马车,车身简洁地什么标志都没有,不知道是哪一家。下一刻就见着二小姐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门房一边通秉,一边悄悄看了眼角落里的不起眼的下人。
那人往这边看了眼,然后悄悄转身出了府。
“二小姐。”管家诧异地看着她。
曾囿离整理了下裙子,闻言抬头,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门前成排的奴仆,“怎么,不让我进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