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日》天诺小佳

61、过去

　　午时的阳光正好，照的江珩像只猫似的，懒洋洋的。
　　江珩惬意地窝在支队长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这已经成了他的御用沙发，如今的他已经是局里预备的技术组组长，只要找到218系统，并抓获，他就可以转正了。由于是预备的，现如今也没上岗，只能跟着晋熠在他办公室里当闲猫。
　　晋熠打包了饭回来，看着某只昏昏欲睡地小闲猫，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吃完饭再睡。”
　　“哦~”江珩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明明已经二十八的他，还像个小孩似的，在晋熠面前，似乎永远长不大。
　　晋熠打开保温盒，里头打包的饭菜一览无余。
　　“这是在对面宇哥的餐馆打包的？”江珩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晋熠点了点头：“懒得跑太远，凑合吧。”
　　“为什么局里不搞个厨房？”江珩戳着饭，疑惑道。
　　“……都忙着办案，哪来的时间煮饭？”晋熠有些无奈。
　　江珩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你都搁这熬几夜了。”
　　晋熠最近在接手了个大案子再加上进入系统世界前刚办好的一个案子，两者叠加起来处理，让整个公安局都陷入了忙碌的状态，导致晚上在这留宿加班，因此，江珩勤勤恳恳地跑来陪他加班了。
　　毕竟一个人，独守空房很寂寞。
　　晋熠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望了眼江珩，想到最近案子的几个嫌疑人，有个童年似乎并不美妙。
　　晋熠又想起江珩之前的话，他的童年似乎也不太平，于是好奇地开口道：“我突然有点好奇你的过去。”
　　江珩微怔，仔细思索了下：“过去？”
　　“嗯。”晋熠轻声应下。
　　江珩也是无聊，就简约地给他讲了一下——
　　然而过往的一切又好似影片播放一般，在他脑海回放——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年仅五岁的江珩迷迷糊糊地醒了，他非常的口渴，下了床，想去叫父母给他倒点水。
　　门开了一条缝，江珩便看到了他的父母，话未出口，就听到客厅沙发上的父母在讨论关于自己的“未来”。
　　“要不还是送福利院吧…”
　　“都五岁了，送福利院有什么用？”
　　“那扔路边？”
　　“不保险。”
　　……
　　讨论还在继续，但江珩却很清楚，父母打算抛弃他了。
　　聪明如江珩，他悄悄地关上门，重新上了床。
　　小小的江珩，智商却意外的高。至少比同龄人都高。他不清楚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在这久留了……
　　他躺在床上，思索了许久，等到父母进了隔壁卧室，等到他们睡着。江珩才悄悄跑出房间，进入父母的主卧。
　　主卧的一个柜子里，江珩清楚，那个地方有人们生活必要的东西——钱。
　　江珩静悄悄地站在椅子上，打开柜子，回头看了眼父母。
　　他们还在睡觉。
　　江珩把里头的钱都拿了出来。再次跑出了房间，一股脑地将所有钱放进自己的小书包里。
　　零零总总一千多，但他并不知道，只清楚这些钱对他接下来的生活应该有很大的用处。
　　江珩背着沉重的小书包，穿上鞋，拿上在客厅柜子里的，属于自己的身份证。
　　五岁的江珩，离家出走了。
　　很不幸的是……刚走没多久，他就被人贩子盯上了。
　　那是一群年轻的犯罪团伙。他们抓起江珩，拿走了他的小书包。
　　“老大，这有好多钱啊！”
　　“是吗？！”
　　江珩看着贪婪地人贩子，静静地待在一旁。他不能反抗，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这样，他在人贩子的折磨下，一路跟着他们离开了S省。
　　等他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人似乎就已经到了G省。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他被人贩子们带到一个地下室，那里暗无天日。小书包也在一旁，但里面的钱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张身份证。
　　他安静地待了三天，人贩子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尽管是剩饭剩菜……
　　逐渐地，人贩子们在他的外表地诱导下，放松了看管。
　　而江珩也明白，在待久一点，他恐怕要被那帮人送到一个名为辛袁医生的手里。
　　他曾意外地听他们说，肝脏胃什么的……
　　江珩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看管松懈了，江珩也趁机逃跑了。
　　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江珩一路向西，终于在一个小区附近晕倒了。
　　小区的租房阿姨大清早买菜，看到了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他捡走了。
　　江珩清醒后感谢了租房阿姨，并请求她给自己一个房子住，还保证日后会还上房租。
　　租房阿姨也是看这孩子可怜，想邀请他在自己家住下，但江珩拒绝了。无可奈何下，她给他准备了一个房子，并帮他报警企图找到他的家人。
　　成功入住的江珩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他清楚他的父母不会管他的，都要抛弃了，失踪更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他在想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了。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这样跑出来，父母会不会还有点良知，担心他一下。他们会不会试图来找自己……他们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抓了会不会心疼一下？
　　但这些都是幻想罢了。
　　小小的江珩呆滞许久才有了反应。
　　接下来的生活，他多少受到一些邻居的帮助，顺利地上了学。
　　但他总会想些奇怪的东西，提些奇怪的意见。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讨厌了……
　　那时的江珩才十二岁。
　　他收了很多不该有的想法，有些邻居还是选择帮助他。
　　可是在学校里，他被彻底孤立了，似乎有很多人不止是讨厌他，还……怕他。
　　他不明白，渐渐地，他习惯宅在家里。在家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十二岁的江珩已经会许多大学知识了。他是个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可是，他的父母再也没找过他。
　　江珩的内心逐渐变了，变得有些扭曲。
　　十五岁的他，便开始赚钱了。虽然是悄咪咪的。
　　他赚到钱便还了长久拖欠的房租，还买个很多东西，三四台电脑，一些工具，一些高科技产品……
　　他偶然间对系统有了些许兴趣，但并没有着手研究。
　　他后知后觉发现……他的心理貌似有点问题。
　　那是个阴暗的白天，他跑去告诉几位经常帮助自己的居民，他们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回家去了。
　　他走了，但没有彻底走掉，他悄悄躲在一旁。
　　只听，刚刚还安抚他的居民，满脸的嘲讽。
　　“还心理疾病？小小年纪就开始博同情心。长大还得了？”
　　“他一个人住吧，这么小，骗钱吧。”
　　“以后不帮他了，没想到是这种人。”
　　邻居一人一句嘲讽，江珩脸色意外地平淡，他悄悄地走了。
　　他第一次向外界发出求解信号，可惜结局不怎么样。那日后，江珩再也没有说过关于自己内心的事了。
　　他没事就宅在家里，研制着所谓的系统。
　　他随意的取了个名——218。
　　他将自己所有的阴暗面，所有的不开心都转到这个系统里，一次次修改，一次次添加。
　　等到他大学毕业，这个系统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这是个有智慧的系统，但他也是黑暗的。
　　江珩依旧在家里研制系统。
　　他的性格变的格外的扭曲，时好时坏，心理经常萌生一个想法：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去死…他们都该死的…
　　218系统完善的过程中，江珩还创造了一个便于携带的系统——Origin 系统。
　　它是江珩随身携带的，江珩将它安装在手表里。
　　渐渐地，江珩把218系统改造了，他想报复社会。
　　他不懂，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轻松。
　　他要帮助他们，让他们过得轻松。
　　心理极度扭曲的江珩，开始改造218系统。
　　——
　　江珩的思绪到这里停住了，他抬眸看着沉思的晋熠，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好在，他后来遇见了他。因为他，江珩自愿踏足那片可望而不可即的光明领域。只有他，补足了江珩二十八年的缺憾。仅仅是因为他，江珩心甘情愿地开始接受心理治疗。
　　江珩很幸福，也很幸运，他遇见了属于他的光明。

　　晋熠总算理清了点思路，状似无意地问：“人贩子？”
　　江珩点了点头：“对啊，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过，他们还把我的钱全拿走了，还好我聪明，趁他们看管松懈的时候跑了，否则你都见不到我了。”
　　“哦？是吗？”晋熠看着他，回想起他在进入系统世界前刚办完的案子，正是与贩卖儿童挖取器官有关。
　　那时他们已经在结案了，根据几名犯人所说，他们最先抓到一个特别有钱的小孩，书包里都是现金，只不过那个小孩最后跑掉了。
　　至于名字……他们只记得一个姓——“江”。
　　本来局里准备寻找当年这名逃走的小孩，确认他生命安全，以及当下生活是否回到自己的家庭。
　　现在看来……他似乎找到了那个小孩。
　　虽然他并不是很确定。
　　“他们拿了你一千左右？”
　　“应该吧，我又没数过。”江珩夹着菜吃了几口，含糊地回应，而后，后知后觉发现哪里不对劲：“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晋熠浅浅一笑。
　　“哦……”江珩撇了撇嘴。
　　晋熠又问：“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江珩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当初那帮人并不是单纯的人贩子，因为我当初听到他们说一些器官，还有一个叫辛袁的医生。你别不信，我记忆力很好的。”
　　晋熠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信了，理清一切后低头兀自地无声低笑了下，突然觉得缘分这种东西真是神奇。
　　不管有没有218系统以及那些任务，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也会在找到他的那一天，喜欢上他，直至爱上他为止。
　　他们的缘分或许是因为218系统，但也有可能会是因为那个犯罪团伙抓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个孩子跑了，多年后，他们结案准备寻找那个孩子的时候就结下了这份缘，不是么？
　　二人的身影在阳光暖烘烘地照射下，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线，那像是缘分的绳索，牢牢地牵住他们，无论怎么剪那条绳索也不可能剪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