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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月16日 星期三 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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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虽然在办公室“学习”到很晚，但我为了今天能吃上早餐，还是选择了坚强地早起——
话虽这么说，可当我去到办公室时，简若繁和丁一宇就已经在那里了。这让我不由得心虚地把手里提着的小笼包往后藏了藏，才鼓起勇气踏进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甫一进门，就看到简若繁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嘴里在不停地碎碎念，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三魂飞了七魄。
“丁一宇，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来开门？”听见简若繁的话，我大致能猜出她是受了什么打击。昨天那本属于萍萍的笔记，堪称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笔记内详细叙述了江亭区的美丽园小区内某套房子时不时会出现异响，声音沉闷而富有节奏，当邻居上门敲门时，又从没有人应门。这些事乍一看仿佛胡说八道的都市怪谈，但偏偏萍萍又将资料整理得异常详尽，不仅有好几个邻居的口述，还自我排除了好几种猜想，越看越让人细思恐极。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按照萍萍的这份笔记为标准，那我之前为简若繁所整理得资料绝对是不及格，甚至能说一声敷衍。昨晚我因为这个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简若繁的这个要求真的奇葩，这个世界上哪有房产公司是专挑“鬼屋”的；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进了不靠谱公司，被骗了；三是重中之重，都市怪谈是真实存在的吗？或者更直接一点，“鬼”是真实存在的吗？直到刚刚我都还在想：我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无神论，或许终究是错付了。
不过，看简若繁这样子，似乎是她昨天兴冲冲跑去那套房子敲门，竟是有人来开门了。我心里暗暗窃喜，在悬崖上摇摇欲坠的马克思主义总算是有一半平安落回了地面。
“抱歉，简小姐。是萍萍没有调查准确……”丁一宇倒是还站在他的老位置上，只是今天神情肃穆，也没有游刃有余地为简若繁泡茶，反而折下了他的脊梁向简若繁弯下了腰，整个人仿佛一张绷紧的弓。我侧了侧头，发现他甚至没来得及把简若繁的包给放下来，两手还紧紧攒着包带，指尖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简若繁也注意到了丁一宇的异样。她直起身，宽慰地朝丁一宇的肩膀拍了拍：“不是萍萍的错，更不是你的错。”
“可是，简小姐……”“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丁一宇。别逼我把你也赶走。”
丁一宇瞬间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简若繁的眼睛。
从他们俩未尽的话里我能听出来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故事，但这不是我一个打工仔能了解的。此时此刻我内心无限循环起一首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有姓名……我要是真的是一团空气就好了。
但我已经一脚迈进办公室里了，他们再天雷勾地火，我也还是要上班。所以我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提醒老板们这里还有一个大电灯泡存在。
丁一宇对来自电灯泡的友情提醒恍若未闻，简若繁率先移开视线瞥了我一眼，然后轻推了丁一宇一把：“别把我的包给弄坏了。”
丁一宇才缓缓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给您泡茶。”他把简若繁的包放好，又仿佛回到了以往的状态中去了。
简若繁左手支着脸，右手放在桌面上轻敲着，眼神却一直落在我这边。我忍不住左右回头看了一下——都没人，这个方向就只有我。
“阿一啊。”
在我听来，简若繁叫我的这一声，就仿佛是恶魔在深渊之下传来的呼唤。我刚目睹了公司两位大佬的激情对视，内心无比忐忑，但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只好回应了恶魔的呼唤：“有什么事吗？”话音未落，原来背对着这个方向的丁一宇立刻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如果人体可以改造，我猜丁一宇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眼睛给换成激光炮，好在我的身上戳出两个大窟窿。
我一向是很能读懂空气的，马上在句末接上了敬称：“简小姐。”丁一宇才满意地敛了目光，懒得理睬我了。
简若繁对我这一瞬间的水深火热毫不知情，还朝我招了招手：“你到这里来。”
我的内心是抗拒的，恶魔的召唤肯定没好事。但和简若繁相比，我更害怕她身后的那个三面派。如果说简若繁是恶魔，那丁一宇在我心里就是魔神一样的存在。魔神或许会对自家豢养的恶魔卑躬屈膝，但绝不会对普通人类手下留情。
因此普通人类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迈开腿，上前聆听恶魔的教诲。
“呀，你今天吃的是小笼包啊？”完了！恶魔盯上了我的早餐！呜呼！我的胃！我对不起你！
“简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脑子一片空白，灵魂仿佛飞到了天外，与身体没了关联，嘴巴自顾自地开始道歉，“我只是想在正式上班前吃早餐，没想到公司里不能吃东西……”
简若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要这么紧张嘛，阿一。我没有怪你。”
平心而论，简若繁还是长得很好看的。虽然她会肆无忌惮地把脚踩在桌面上，上班也随心所欲，还会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乱指使人。但不得不承认，她是好看的！是美女！能和好看的妹子一起工作过两天我也绝对不亏了！就是不知道下一份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呜呜呜……
我正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听简若繁说了什么，只听见简若繁拍了一下手，然后一锤定音：“那就这样说定了！”
果然要被辞退了……我心中哀戚，全身好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没了力气。我晃了一下，勉强站稳：“那我去收拾东西。”
“不着急收拾东西，你先吃早餐吧。调查没有力气可不行。”
是啊……调查没有力气可……“调查？”或许是我忽然拔高的音调吓了简若繁一大跳，她睁着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惊愕地看向我。恍惚之间我竟然会有一瞬觉得拥有这双眼睛的简若繁人畜无害。
丁一宇将泡好茶的茶杯放在了简若繁的左手边，杯子与桌面相击，磕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简小姐，请用茶。”
刚刚的简若繁好像想说些什么，只是被丁一宇恰到好处地截了下来，她只好端起茶杯闭上了自己的嘴。
面对我的丁一宇完全没有面对简若繁时的半点耐心，他尊口一开，薄唇上下一碰，就能说出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刻薄的话：“我想我以后招聘应该要求应聘者带上自己的体检报告，以证明自己是个五感俱全的正常人。”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并不是勇者，不能直面魔神的威压。因此我只能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是鸵鸟成精，这样就能变回原型，把脑袋埋进地里了。
“丁一宇，你和阿一都是我的员工，你们两个是没有上下级关系的。”
听见简若繁的话，我内心更加抖如筛糠。我是何德何能，万万不敢跟魔神大人平起平坐啊！
魔神大人倒是镇定自若地点了一下头：“那我就发挥一下同事情谊，为阿一解构一下简小姐的意思好了。”
虽然魔神大人西装革履，但在我眼中，他朝我走来的每一步都火花带闪电，牛津鞋踏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仿佛预示着我的死期。
“简小姐的意思是，那套房子说不定有别的隐情。你假装成一个不知情的人，去美丽园小区调查一下。还有，”丁一宇凑近我的耳朵轻轻补充道，“下次再发呆，无视简小姐的话，你就不用再来上班了。”语罢，他又重新跟我拉开距离，友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甚至还挂着礼貌的微笑，仿佛刚刚那个在我耳边轻声威胁我的人不是他一样：“赶紧去吧，简小姐还在等你的调查结果呢。”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蹿到我的天灵盖，我立刻连滚带爬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隐约还传来简若繁的疑问：“你跟阿一说什么了？人怎么会吓成这样？”“我怎么会吓人呢？简小姐，我只不过是遵循同事的情谊，给阿一提了个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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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美丽园小区的路上，我不断脑内风暴着现在的情况：首先，我的工作肯定是保住了。看样子简若繁和丁一宇都不打算追究我把小笼包带进公司的事情。冷静下来想一想，丁一宇也没说过公司里不能吃东西，只是我听别的朋友说多了，才会自己吓自己。其次，简若繁觉得美丽园小区的那套房子另有隐情。我揣摩了一下，发现事情确实是有些古怪。如果说那家人是长期外出无人在家，只是刚好昨天回来，所以简若繁敲门的时候才会有人应门，那那个富有节奏的沉闷声响是什么呢？如果一直有人在家，那为什么之前邻居上门一直不愿意开门呢？
只是我一向是个室内派，读大学的时候也一直是学术型，从来没有做过类似“调查”的事。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顺着地址一路找到美丽园小区那套可疑的房子前。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开门探出了个头。
“你认识这户人家？”开门的阿姨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那露骨的眼神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让我忍不住退后了半步，再谨慎地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敲人家门做什么？！”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实在是让我退避三舍，不禁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组织——朝阳群众。再加上我本就内心有鬼，终于还是忍不住落荒而逃了。
“诶你跑什么！跑什么！”回荡在楼道里的喊叫更是让我心胆俱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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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从单元楼里冲出来，心脏狂跳得好像刚坐完金达卡过山车。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调查的第一步就折戟沉沙了。有心想回公司告诉简若繁我不会调查吧，但是一想起丁一宇那阴仄仄的语气，我又不敢。我相信，求生是每个人类的本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主动选择面对魔王呢？
只是魔王在我离开前特地说了“简小姐还在等你的调查结果呢”，如果我两手空空回去，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一时之间，我竟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艰难局面。
我坐在美丽园小区的花园长椅上，内心好像分成了两个我在不断撕扯。一个我说：“继续啊！想办法调查啊！不要怂！办法总比困难多！”另一个我说：“得了吧！别挣扎了！我不行的！早死早超生！直接回去面对大魔神吧！”这一刻的我就是墙头草本草，不停在两个声音之间不断摇摆。
两个声音越撕扯我越沮丧，最后甚至忍不住破罐子破摔起来，转而开始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这种委屈？为什么是我？”这种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两滴眼泪都从眼角滑了下来。
“你没事吧？”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慌忙擦掉眼泪，不想让陌生人看到我的不堪。只是没想到这个动作更让对方有了接下去的话柄，甚至一屁股坐了下来：“你哭了吗？”
我抬头想说点什么引开话题，才发现这是一个老奶奶。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
“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她抓着我的手，就好像真的是我奶奶一样，怜爱地看着我。
众所周知，人在脆弱的时候都是很容易被别人戳破自己假装坚强的外壳的。于是就这一句话，我憋了半天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流了一地，结结巴巴地向这个不认识的奶奶抱怨着我毕业以来遭受的一切：求职的艰难，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后朋友们的怀疑，自己也害怕进了火坑公司不敢跟家里人直说的害怕，还有公司里三面派的魔神，全都一股脑地说了个爽。
爽完以后我的大脑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陌生人说这些的不妥，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有些尴尬，想把手从老奶奶那里抽回来。令我没想到的是，奶奶看起来老弱，双手却很有力，我竟然轻易抽不出手来。甚至在我清醒以后的现在，被奶奶紧紧握住的手还觉得有些疼痛。
“孩子，别怕。”此时此刻，我终于品出一丝不对来。奶奶对我的神情不单是怜爱，反而更像是面对一只待宰的羔羊。是同情，是狂热，是想把我从一个泥潭拉到更深的泥潭。
“主会保佑你。”我内心惊疑不定，脸上却不敢显现分毫，只能暗自打量着她。这才发现，位处亚热带的邕城，九月仍旧炎热如夏，在大多数人都穿着短袖的今天，老奶奶却穿着一身整齐的蓝色中山装。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会打趣说老奶奶这把年纪还在玩cosplay，但放在现在，我却愣是在35°的气温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会保佑你。”老奶奶又重复了一次，她将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明天下午三点半，到这里来找我。来之前打个电话，不要敲门。”说完，她站起来摸了摸我的脸，转身走远了。
我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就是那套奇怪的房子的地址，还有一串手机号。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脸颊上还留着奶奶手指冰冷的触感，但是我知道，我可以向简若繁交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买的小笼包在我去美丽园时随手塞进了包里
直到回家了也没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