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0 ...
-
承太郎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真正睡着，他在红光穿透眼皮映在感光细胞上时就警惕地站了起来。
永叶被他顺带着拉了起来，没能完全清醒的少女软绵绵地靠在承太郎身上，虽然朦胧间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但半休眠状态的大脑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像是水彩颜料被搅动一样在现实世界上搅出了一个漩涡，现实的水面再次归于平静后，两个黑衣的人形生物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承太郎原本虚扶着永叶的手突然收紧，她在这时也完全清醒了过来，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力道把承太郎推搡到了自己身后，全然不顾少年的自尊心。
黑衣生物脸上的三对复眼沉静地直视着他们，像盯上猎物的蜘蛛一般——换作其他时候，永叶说不定还会赞叹一句这种宇宙的造物足够有威慑力，但在他们背靠蛛网、无路可退时，这样的眼神只会让人感到由衷的胆寒。
“……交给我处理。”永叶用极低的气音和承太郎说，她不是第一次遇上外星生物，虽然这样的场面一直都是由成年人阿斯特丽德来处理，但比起纯粹的人类承太郎而言，她好歹还有照猫画虎的余地。
“——遵照《影子宣言》第十五条公约，我请求一次以和平公约为前提的对谈。”即使脚软到只能支撑她站立着，但永叶还是努力用了自己最镇定的语调向着黑衣生物发出请求。
那两个明显是地外生物的外星人愣住了，祂们没想到在这个人类尚未踏足银河系中心的时代，地球上会有能搬出宇宙和平公约的人，复眼转动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看似是领头的一位抬起一只手臂对准了他们。
承太郎下意识地拉着永叶后退了一步，继而一阵带着讯息的电流传进了两人的大脑。承太郎只觉得太阳穴有些微微的刺痛，而时间领主的大脑对这阵电流的反应更为敏感，永叶尖叫一声捂着头跪倒在了地上。
[你们闯入了我们神圣的居所，人类。]
电流被转化为无机质的声音，分不清性别年龄，像电脑系统死机的提示音一样在脑中回响。
“非得这么传音入脑吗，这样我的头很痛。”永按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在承太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再来，是你们先布置的传送门锁吧？”对面两个人的眼睛加在一起超过十二只，她实在不知道该与哪双眼对视，只能目光涣散地同时看向祂们，“地球是已经发展出完整文明的建设中四级行星，有望在五个世纪内加入《影子宣言》的四级文明都处在公约保护之下，不管你们为什么而来，我奉劝你们赶紧离开地球。”
[我们为了神圣的使命，人类无法阻止。]
“这颗行星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既然你们看不上人类，那么伽利弗雷的子民如何？”永叶咬着牙关以避免上下牙控制不住打颤让自己的恐惧外泄，她强撑着精神看进祂们眼中，“以时间领主的名义，入侵者，报上你们的族名！”
[锡迦。]祂们似懂非懂地颔首，双手交叠在胸前，给出了答案。
永叶花了数十秒的时间才从记忆中挖掘出‘锡迦’这个种族，阿斯特丽德在很久以前提过一嘴，锡迦人是宇宙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
正如永叶最开始猜测的一般，锡迦人是死亡信徒，其掌握的科技虽然不足以穿越时间执行暗杀，但他们能够捕获时间流上的信息，就算是来自未来的委托也照单全收。
但为什么——
这样的种族会把乔纳森作为目标？要知道在1889年的现在，人类的航天事业甚至还只是纸面上的雏形，除非——
永叶猛地看向了身边的承太郎，嘴唇欲言又止地翕合了两下。
除非乔纳森·乔斯达的后代在未来会对整个宇宙产生足够的影响，这也许是一份来自数千年后的委托，希望流窜于时间中的杀手能通过除掉乔纳森这个源头，用祖父悖论来断绝乔斯达的后代，从而改变未来宇宙的走向。
如果乔纳森在今天被杀害，那么名为乔瑟夫、贺莉、承太郎的个体都将从概念层面消失。
“承……”刚开口她就捂住了嘴，控制不住地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掌，只有这样才能把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悲鸣吞回肚子里。
她另一只手抓住了承太郎的衣袖，他低头看了一眼永叶用力到已经泛白的指关节，握住她的手，沉默地鼓励着她。
锡迦人的传音在第一声后就只进入了永叶的脑海，承太郎只能通过少女倏然惨白的脸色和她的回应判断他们有继续‘交流’着。
永叶抬头看着他，过了半响，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锡迦人的伟命与你无关，时间领主。离开，不然我们将站在你的尸骸上。]
感受着掌心相连传递过来的温度，永叶深呼吸了两下，声音虽然微不可闻，但语气坚定：“只要我在这颗行星上，就不会与我无关。”
“我不会放任你们屠戮这颗星球的居民，还有另一个时间领主正在追踪你们的下落……一个时间领主可以毁灭宇宙，那么两个呢？”
祂们的回答出乎永叶的意料，同时传音也再次出现在了承太郎的脑中。
[此行目的并非杀戮。]
就像是宣告误会解除，紧急状态结束一样，周围的红光随着祂们的抬手而熄灭，片刻的黑暗后室内再次亮了幽幽蓝光。
“别开玩笑了。”永叶心中尖叫着逃离的情绪被灯光的变化带走了些许，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锡迦人以暗杀而闻名宇宙，别告诉我你们来地球是为了献上结婚贺礼的。”
[锡迦人不再是暗杀者，而是见证人。]
祂们其中一人顶着永叶警惕的目光走到了祭坛前，挥手操作了几下，一片全息影像被投射到了祭坛上空。
那是一颗芥绿色的星球，不说科技有多么发达，至少表面上游离开来的几片大陆都亮着文明的点点星火，和阿波罗八号拍摄的第一张地球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处。
然后是恒星突然的耀斑闪耀，不稳定恒星高速抛出的碎片击碎了这颗星球，高热与辐射湮灭了芥绿星球上所有生命，求救与哭嚎未曾穿透大气层就随着星球本身一起消失在了轨道上，成为了宇宙中的渺渺尘埃。
[我们见证死亡，祭奠亡者……因为我们失去了哀悼族人的能力。]
[我们是最后的锡迦人——锡迦国度毁灭了，我们回归时只见到虚无。]
祂们说着，一同伸手去触碰祭坛中心那个收容着灰紫粒子的容器，在枯瘦指尖碰上容器的刹那，投影画面变得杂乱无比，像百货商店橱窗中摆放的展品电视，每个屏幕上分别放映着不同的内容。
银光闪闪的树干与芥绿色的树冠，城市中林立的圆顶白塔，嗷嗷待哺的锡迦幼儿，族群的组建，首领的选举，执行任务时任务目标绝望的面孔——海量的信息冲击着永叶的大脑，她瞬间就意识到了从容器中投影出来的是什么内容。
来不及多想，她踮脚盖住了承太郎的眼睛：“别看，承太郎君。”
那是已经消亡在历史中的锡迦文明，是祂们的先祖、亲友、后代，是DNA碎片中残留的记忆，是星球的碎片，祂们故乡仅存的东西——偌大的星球，最后只剩下这捧灰紫色的尘埃。
眼前这两个锡迦人没有理由制作出这样的影像骗他们。
“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她一手捂着承太郎的双眼，一手按在胸前，学着锡迦人的动作向祂们致意，“人类大脑无法处理这些信息流，请将结束这段投影吧。”
锡迦人闻言收回双手交叠在了胸前，投影也随之结束，永叶这才拿开了手。
[他们逝去时无人见证，无人拯救。]
[悼念和祭奠，已然太迟。]
在得知了面前的祂们是一个文明的最后幸存者后，共情让永叶觉得心底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和哀伤，就连传音入脑时的刺痛也变得不是那么激烈。
[我们现在作为见证者……寻找宇宙中未被承认的亡者，见证孤独逝去之人，这是锡迦人如今的神圣使命。]
[去见证，去领悟痛苦，祭奠生命的流逝，我们共同铭记逝去的生命。]
永叶愣住了，最糟糕的想法在脑子里形成：“承太郎君……了解过乔斯达家族的历史吗？”
“乔纳森·乔斯达……也就是外公的爷爷，会在蜜月期间搭乘前往美国的渡轮。”承太郎压低了帽檐，神色晦暗，顿了顿后才继续讲述自己先祖的历史，“并遭遇船难事故，葬身大西洋，只有已有身孕的妻子艾莉娜幸免于难。”
艾莉娜青涩幸福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亲切大姐姐一样的新娘会在几天后与爱人天人相隔的事实哽在了咽头，永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赞扬你们对生命的尊重。”反倒是承太郎面色不改，像锡迦人一样手掌在胸前交叠，目光却灼灼看向祂们，“全宇宙中亿万行星，为什么选中了地球？”
[我们读取了时间光谱。]
[这颗星球会迎来无数伟大的死亡。]
锡迦人看着永叶和承太郎，全然漆黑的眼珠倒映着俩人的身影。
[成千上万条性命将会逝去……而起点，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