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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朋友 ...

  •   赤司觉得,他和津岛君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保健室的那件事还历历在目,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眼神并不像是寻常小孩子所拥有的。不管津岛君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认真地以自杀为目标奋斗着,他直觉性地决定将对方划入不想交往的人物名单。

      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赤司看出了更深的东西。他们是一类人,又不是一类人。同样是聪明又敏感的孩子,赤司选择收敛锋芒,只显露出无害温和的一面,被人们所喜爱。津岛像是什么都不在意,我行我素地暴露出自己厌世颓废的性格。

      这样的人无疑有些可怕,而且难以掌控。赤司认真地盯着黑板,专注地发着呆,眼神锐利地像是要把黑板戳出洞。

      ……但是,又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完全放着不管。他犹豫地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课本,一心二用地想起津岛带着空白笑意的线条柔和的脸。

      不是一类人,或许吧。

      也是生平第一次为了别人纠结到这地步,平时严肃正经的赤司懊恼地叹了口气。

      台上先是以为被赤司同学不爽地盯了许久、又失望地低下头叹气不再看她的数学老师逐渐僵住:咦?是、是我哪里讲错了吗!?怀疑人生……

      然而赤司越是想避开他,就越是频繁地在面积并不小的学校里见到那张脸。

      早上上课时间替老师帮忙跑腿搬资料,就能看到空旷的走廊里黑发的少年靠坐在二楼的玻璃窗上,看着就提心吊胆,他本人却只是百无聊赖地低头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小说。

      “呀,赤司君,早上好。嗯?我又迟到了,在被罚站呢,站得好累啊。”他抱怨着,带了点撒娇般的鼻音。

      你像是在罚站的样子吗?

      赤司只能伸出手:“来,请下来吧,这样太危险了。”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从二楼摔下去会受伤的”。

      其实言下之意是就算你掉下去最多摔个骨折,连自杀都做不到,请你成熟点别做危险动作。

      津岛修治无可无不可地斜了他伸出的手一眼,自己从窗上下来了,背对着赤司走远的时候头也不回,懒懒地挥了挥手。

      中午又在学生们的喧闹声中,发现了一个挂在树上下不来的津岛。

      “是衣服被勾住了,又不是我自己想的!”

      这回大概真的只是不小心发生的意外,赤司一眼望过去,是那个在围观人群中看到算是熟人的自己后,撇着嘴眼巴巴的同时用眼神发出控诉的麻烦精,无奈又好笑。

      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津岛活跃在校园里引人注目的骚乱现场,或者一个人安静地待着的样子。但是他本人对这种瞩目毫不在意,好像过于云淡风轻了,仿佛那个被关注的焦点从来都不是他自己。

      一个寻常的下午,赤司刚打完篮球从体育馆出来。虽然运动完就用干燥的毛巾擦去了汗水,但入秋后的晚风吹过,挟着几粒雨点灌进赤司的领口,还是冰得他一个激灵。天凉了,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打败了其他孩子。赤司回忆着篮球在手里被绝对掌控时的触感,好心情地微笑着。不过仅仅这样还不够。

      篮球上的胜利不是一蹴而就的,虽然目前只能打得过学校里同龄的小学生,成为篮球部孩子们之间玩闹般的第一名,但他不会止步于此,一定要取得绝对的胜利。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胜利才是一切。他会做到最好。

      他脸上满足的笑容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赤红色眼瞳中的坚定与势在必得。

      正当他准备前往校门口乘车回家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那是……津岛修治?雨越下越大了,还是让他快点回家吧。

      赤司撑开和自己头发相近颜色的雨伞小跑进雨中。接近了才发现,少年连校服配套的帽子都没有戴,一动不动地蹲在遍地落叶的树根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缩成一团的背影有些落寞。他的衣服和黑发一样被雨完全打湿了,呈现更深沉的暗色,脚边的土地却是干的,看起来他已经在这个地方蹲了很久。

      “……”张了张口,关切的话语到了嘴边,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犹豫时,嘈杂的雨中,却响起了津岛闷闷的声音:“下雨了。”

      “嗯。”怎么还不回家?出了什么事吗?……没法放着不管啊。

      “我在观察。”

      ?

      赤司一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凑近一点就明白了,原来津岛并不是蹲着发呆,而是默默地观察着地上爬行的蚂蚁。

      黑色的,芝麻粒般小小的蚂蚁们排成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地顶着食物前进。时不时有倒霉的几只被雨滴击中,又挣扎着爬出来跟上去。赤司的视线从蚂蚁转到津岛专注的脸上,又转回蚂蚁,不知道如何评价孩子气地观察着蚂蚁的少年。

      “……噗、哈哈哈哈,这个,很有意思啊~”津岛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是真的笑得开心,眼睛眯了起来,眉毛高高扬起,满脸雨水顺着脸颊不停流下来,嘴却因为开怀大笑而根本合不拢。赤司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么真实明显的笑意,然而却是因为泥土里跌撞爬着前行的小小昆虫,而不是什么搞笑艺人的电视节目。

      赤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伞微微偏向湿透了的少年,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肩头的一点布料。“为什么有意思呢?”

      津岛感到头顶被阴影笼盖住,有些惊讶地把脑袋直接往后仰去,对上赤司的眼睛。对视片刻,他收敛满脸的笑意,神色淡淡。刚才十分夸张的大笑就像赤司的错觉,与对方此时堪称冷淡的脸庞形成对比。

      “连蚂蚁都在努力地活着呢。”津岛面无表情地说着,沉黑色的发丝打着小小的卷搭在因冰冷而苍白的皮肤上,形同他身上崭新的绷带没入黑色的衣袖,“而我这样的人类,却怎么都想不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赤司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小了,他也笑不出来了。

      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会给自己争取喘息时间、给自己篮球、温柔地把自己抱在怀中的母亲,毫无保留、没有目的地爱着自己的母亲。他多么希望她还活着,陪伴他,见证他长大、继承赤司家,让她能够为自己骄傲。

      他觉得自己的意义是绝对的胜利、完美地继承赤司之名,却不知道母亲的答案会是怎样的。但无论如何,她一定也是想活下来的,只是命运永远在戏弄人间,想活的人活不了、不想活的人站在他面前问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赤司感觉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揪住了一样发疼,内心的声音也混乱不堪。

      乌压压的云压抑地布满天空,大雨倾盆不止,透不出一丝阳光,照不亮津岛鸢色双眼的深渊。他听到耳边有轰鸣的雷声,闪电划破天空时不时照亮左半边的脸。金红色的灯火在风雨中脆弱地摇曳着,忽明忽暗。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胜利。」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回答吧。

      “…那种事,请津岛君自己去寻找啊。”

      最终,赤司无可奈何地看着津岛,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伸出手,不容置疑地把地上脏兮兮的家伙拉了起来,强硬地牵着高自己半个头的少年走向来接应自己回家的车。

      津岛被抓住时原本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后退,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锻炼而力气实在是丢脸的不及身高更矮小些的赤司,扭捏了两下就扁着嘴任他拉着走了。

      他怎么也会看错呢,哪是什么空无一物的眼睛,哪有什么都不在意。

      这分明也只是一个胆小鬼。

      “我说——赤司君,你自己也不知道吧。”身材纤长的少年沉默了半路,赌气一般把胳膊撑在车窗边,手背托着半边软乎乎的脸颊,拉长声音低声说。“还耍帅说那样的话,我可不承认那样的回答哦。”

      端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视线放在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赤司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温和地微笑:“嗯?津岛君指什么。”

      “……切~”

      津岛语气怨念,却悄悄弯了弯嘴角,跟真正幼稚的小孩子一样,用余光观察旁边那颗红色有点小炸毛的后脑勺,像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般,鸢褐色的瞳孔中闪着碎小的光芒。

      “说起来,没想到赤司君像个女孩子一样喜欢粉色!好惊讶!”

      “诶?”

      “雨伞啦,雨伞!当时真的是吓了一跳呢,好可爱的颜色,噗——”

      “……”那是红色!只是有点,有一点点偏向玫红色而已!这个人只有这时候像个恶劣的小学男生吗?不行,赤司家的继承人要有冷静宽大的胸襟,不能失态地吐槽他。

      ……真的很像粉色吗?他可是最喜欢这个颜色的啊。

      赤司小同学苦恼地悄悄纠结了起来。

      棕黑色头发的少年看到旁边的小少爷一瞬间流露出的郁闷神色,恶作剧成功地偷偷坏笑出声。

      有点气,要忍耐……

      赤司又开始觉得,他不会和津岛君成为朋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短暂出场了一下的仆仆。还好收住了,说好的轻松向,稳住啊
    写着写着我自己也沉重了,好气哦,绝对不能让太宰随心所欲黑泥了
    明天开始又要上课了,满课三天,希望有时间更文…
    一想到小队长还这么小没法谈恋爱,罪魁祸首的作者本人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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