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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开的，还有叶骁。
他到现在都记得，横波与楚国王姬死后的第一个元日，他与叶骁远在边城列古勒过的年，满城欢声笑语，灯火烟花之中，他的叶骁一个人蜷在城楼上，与一切的欢乐相背，只痴痴看着丰源京的方向，小声的、梦呓一般地对他说，我是真的被丢下了，她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叶骁说：“我小时候只要哭，阿姐就会来看我，把我抱在怀里哄我，我大啦，闯了祸，阿姐会生气会骂我，可现在，我就算眼睛都哭瞎了，阿姐也不会一边给我擦脸，一边点着我的额头数落我了。”
然后叶骁望着他，深灰色的眸子里潸然泪下。
他说，阿令，我好疼啊，一想到她们我就好疼。
叶骁就那么看着他，泪水如同珍珠一般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滚乱，他似是在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她们是恨我的，不然怎么梦里都不来骂我呢？她们确实也该恨我的……我啊，真的什么都没有保住……”
而他当时无法可想，只能努力伸展手臂，拥抱住他的恋人。他心里想，你别哭了，三郎，你一哭我心都疼了。
他贴着叶骁的额头，在菲薄的晨光里吻去了他的眼泪，捧住他的脸，凝视着那双水光莹润，宛若雨前天空的眸子，告诉他，横波说过，她爱你，她不恨你，所以，你不能恨自己。
他说，我、蓬莱君、陛下、五娘、灿灿，两个孩子，我们都爱你。叶骁，我们爱你。
在他怀中，叶骁啜泣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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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基于前世以上种种，导致沈令对叶横波的观感非常复杂。
但不管怎么样，他对横波的态度就一句话：熊孩子五行缺打。
沈令冷淡地继续道：“烟太妃清晖宫内那场谋杀，也与王姬脱不了干系吧？”
横波大大方方有恃无恐：嗯，我干的，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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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儿在横波这里特别简单。
沈令二月抄了沈行的家，中间一点声浪没有，就证明要么是沈令要么是叶骁，把抄出来的东西藏下，把她给保下了。
她昨天见到叶骁，说了几句之后立刻判断出她谋反的事儿叶骁不知道——证据要是落在叶骁手里，她相信叶骁一定会保她，但态度就绝不是现在这样。
不是她吹，只要她没搞出大乱子，她小舅绝对是拼了命也要保住她，但她肯定要挨教训，至于教训程度就取决于她搞的乱子有多大。
但叶骁待她跟平常一样，所以今天沈令请她过来，路上她心里就有数了，果不其然沈令拿出了密信，冷眼看她把信烧了。
——如果沈令一开始准备拿信威胁她，就是另一套做法了。
这样就好办了，无外乎是谈一场她和沈令都满意的交易罢了。
谈价嘛，她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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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灰倾在香炉里，横波拿香匙细心地拨了拨，确定上面看不到一个字了，她满意地盖上盖子，笑吟吟地道：“沈侯想要什么，不妨直说罢。力所能及，我一定照做。”
沈令靠在引枕上，浑身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是绷带，整个人像是被摔碎了又拼起来一般，声音也是虚弱得很，句子稍长气都发短，说一会儿话额头就细细一层汗，但是被他凝视的时候，横波只觉得自己被一柄雪亮长枪直指咽喉——
但她不在乎，她任凭那柄枪指着她，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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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只有一个要求：她放弃谋反，安心做北齐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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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波老气横秋地啧了一声，双手拢在袖子里，表示我干嘛要听你的呢？
她靠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他，“信已经烧了，沈侯，你手里筹码不够啊~”
时辰已入三更，夜深露重，外头有风，叶声婆娑，掩月蔽星，沈令面孔半掩在床帐暗影之后，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要化在夜色里一般单薄，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咳了一声，他没力气大声说话，要横波靠过来一点。
横波从善如流，沈令招招手，她好奇地把头凑过去，然后她看到沈令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他这个笑容没有哪怕一丝笑意，森然如月下的雪。
沈令的声音很好听，如清冰击玉。
他轻声道，叶横波，我与你商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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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雪亮的长枪即将刺破她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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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费力抬手，仅存的左手轻轻搭在横波后颈，略微用力，把她朝自己的方向按了按，他说：“叶横波，你现在之所以还没死，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叶骁爱你，你死了，他会痛苦。我舍不得看他难过，仅此而已。”
他额上沁出一层细汗，喘了一声，垂眸把气喘匀，慢慢抬眼，直直地看着横波。
然后他慢慢地，报出了一串人名——那是横波在北齐王庭中布下的眼线与沈行的党羽。
念完名字，沈令报出一个一个地名——那是横波这次入北齐，从塑月派出的眼线前进路线和分布之地。
最后，沈令说的是时间，是横波在北齐境内每到一处的时间。
换言之，横波的一举一动，全在沈令掌握之中——沈令随时可以处理掉她和她的人。
横波刚要说话，沈令笑了一下，把她的计划一个一个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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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叶横波，这次北齐偷袭塑月，有你一份功劳对吧。
“你与沈行勾结，鼓动鲁王与先太子争位，在怎么对待塑月上，鲁王主和，先太子主战，你轻松地挑起了战争。然后你料定塑月缺将，显仁帝会令叶骁出战，以此让叶骁远离丰源京，方便谋害于他。”
“如果叶骁死，你离皇位又近一步；如果叶骁不死，你可以用重伤濒死的他引来蓬莱君，削弱丰源京的戒备，你自己是羽林卫将军，母亲执掌塑月朝政二十年，只要蓬莱君与叶骁不在京城，以你文武韬略心机城府无人可敌，要杀显仁帝如探囊取物。”
“叶骁被我擒获，我屠戮北齐宗室，囚禁沈行，打乱你所有计划，你不得不铤而走险，策划清晖宫的刺杀案，可惜你失败了。因为只要有我在，你就会失败。”
“叶横波，这就是你的计划，我没说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