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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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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等到陆枫乔进了屋后,她才又走到方才她蹲着的墙角处。
去逗那群蚂蚁。
一开始,她坐在陆枫乔屋前的台阶处唠叨时,突然想打喷嚏,但怎么也打不出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可就是打不出来。
她看到墙角处照着几窝草,就想着去摘一根叶子,来扰一扰。
这一摘不要紧,反正长在院子里的杂草也是要被拔了的,可小白却看到了一群蚂蚁在那里搬家。
一时好奇,她也就忘了继续唠叨陆枫乔的那件事,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那群蚂蚁的旁边,寻了根棍子来逗。
照着她多次的观察经验来看,明日保准下大雨。
还在盯着蚂蚁看的小白摸了摸下巴,想着要不要提醒陆枫乔呢,今日他的朋友来寻了他,明日他多半是又要出门的吧。
算了,不提醒了。
小白像是下了个决心,谁叫陆枫乔没有把她当人看呢,他淋点雨,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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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第二日一早,小白却没了那个看陆枫乔淋雨的机会的。
因为她一睁眼的时候,老天就已经开始在下小雨。
而陆枫乔则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檐下看雨,一脸的莫测。
小白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陆枫乔如此严肃,不解问,“公子,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陆枫乔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我在想,家里只有一把伞,要不要给你留一把。”
小白张大了嘴,依旧是头一回见陆枫乔在为她着想,还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留给我做什么?我又不出门,你拿去,别想着给我留。”
闻言,陆枫乔这回望向小白的眼神里都像是添了一种小白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是在施舍?
嗯,至少小白从陆枫乔眸中读出的是这两个字。
小白摆了摆手,心一横,“你出去吧,你也知道的,我不能出这个门。”
“那你想不想出去?”陆枫乔别开眼,重新望向雨幕。
小白一时还不信,两只爪子直接扒上陆枫乔的袖子,激动得一晃一晃的,但小白也只晃了两下,她便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有平时陆枫乔嫌弃她的那个样儿。
小白尴尬地立马松下手,垂头站着,可语气里依旧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小小喜悦,“真的?”
陆枫乔一直抿着唇看着方才被小白捏过的那片衣角,皱巴巴的。
陆枫乔强扯了个笑脸,“真的,我给你想想办法。”
小白一听,高兴地转了两圈。
陆枫乔趁着她背过身的这个片刻,慌慌张张地一遍又一遍抚平那片衣角,最后又被背过手,在背后去擦。
这对白骨精好,还真有些要老命。
昨晚他想了一夜,既然小白现在是被他养着的,还叫他一声公子,那他应该也是要稍微对人好一点的吧。
虽然他脾气不大好,说话也不中听,过惯了自来自去、躁汉的生活,但,对一只白骨精稍微稍微好那么一丢丢,应该不难吧。
所以陆枫乔一起床后,就想着要怎么才算是对人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把他的高大形象给破坏了。
可就小白那呆头呆脑、咋咋呼呼的蠢样儿,没把他给气死就算不错了,竟还指望着他对人好?真是做梦。
陆枫乔看着小白在他面前转圈的傻样,后槽牙紧了又紧。
恰时,小白刚好转过身,脸上的笑容还完好无损地挂着的。
她扬起脸问,“公子,你怎么了?是你牙不好吗?”
陆枫乔又咬了咬牙,故作轻松,一字一句道,“好,很好。”
“哦。”小白迷迷糊糊地点了个头,算是相信。
陆枫乔呼了一口气。
难、真难。
憋得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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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一些后,陆枫乔就打了一把伞,出了门。
小白站在门后,踮脚给他挥手,“公子,你小心些,慢些,刚下了雨,路上打滑,我等你回来……”
后面小白说了些什么,陆枫乔时没听清了。
因为小白自说了头一句话后,陆枫乔就逃似地跑远了。
陆枫乔直到跑远,估摸着小白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才停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这背心的事情做起来,他自个儿都有些受不了。
陆枫乔摇了摇头,将不自在全给晃出脑后,这才大步又往前走去。
赵府的那件案子,他从来也没想过就这样让它过去。
他没有什么后顾的,自己本身之前也就是一小混混,度日子的,却在来了这官府里后,胸腔里增添了一份以前自己都看不起觉得是虚伪的“正义”这种东西。
陆枫乔弯了一下嘴角,先是和宋年一起再偷偷摸摸去了一趟赵府。
陆枫乔现在没打算将温飞忠是怎么死的事情再继续瞒着宋年了,便在见着宋年的第一面时,就将这件他估摸着八九不离十的事情讲给了宋年听。
宋年捂着嘴不自觉后退两步,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后,才压低声音问,“你是说沈公子夜汇赵小姐的时候,被温飞忠给发现,然后就?”
宋年一边说着还一边做了个抹喉的动作,舌头再一歪,模仿着死翘翘的模样。
陆枫乔扫了他一眼,“简单来说,是,但也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一个人,拿了钱说是要办事,可后来又不想办,恰遇上雇主心情不好。”陆枫乔长话短说。
陆枫乔又将那日他在马场里和荒园里看到的、听到的,都将与了宋年听。
宋年听后,整人变得结巴起来,甚至还虚虚地望了眼赵府小姐院子的那个方向,缩了下脖子,“你是说,赵小姐和沈公子两人互相喜欢?不可能吧,赵小姐是商户之女,虽是嫡小姐但她应该入不了皇亲国戚的眼吧,而且即使沈公子喜欢,沈公子娘也不可能同意他娶她呀?还有,两人都是大门大户的,怎么会碰上,还生情绪?”
“这你就要问温飞忠了。”
“人都死了,我还怎么问?”宋年话一出口,两眼闪过一点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温飞忠是拿钱办事的那个人!怪不得我上回还听温飞忠那似疯了的娘在那里说,什么他儿子前几日还给兴冲冲地给她说什么等不了多久,他就能赚大笔的银子,让她享福。”
陆枫乔没吭声,算是默认。
温飞忠是在马厩里被害,旁边就只有赵小姐的那匹小棕马,马厩里闯了个人进来,马儿不叫,只能说明马儿可能认识那人。
而且,陆枫乔和宋年等人第二日去赵府马厩里再去查看案发现场时,碰到了赵小姐。
那时陆枫乔是先发现赵小姐鬼鬼祟祟的,才叫她给叫了出来。
后来,赵小姐在马厩里同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走到马草旁,蹲下来,拍了拍鞋子上的灰尘。
宋年没发现,可陆枫乔却发现,赵小姐再次起身的时候,右手攥了个东西,是一只耳环。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只,是因为还有一只在陆枫乔那儿。
这还是陆枫乔再次一个人去马厩时,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才在一个不起眼缝隙里,找到了赵小姐的另一只耳环。
后来,还没等到陆枫乔查个什么出来,杜鹏飞却告诉他,这案子就这么结了,而且,他还被莫名其妙地赶了回去。
陆枫乔捏了捏眉心,没再去想这件事情,只和宋年商量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两人就先去了温飞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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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飞忠老母病了,躺在床上,神神叨叨,老泪纵横。
她的眼睛看不见,收拾不了自己,床上一片污秽。
陆枫乔和宋年同她讲明来意,温飞忠老母立即想要从床上艰难爬起,去给他们寻温飞忠留下来的东西。
陆枫乔和宋年不忍,拦住她,还将她的床上收拾一番,说她躺着就行,他们自己去寻。
其实温飞忠老母也不知道儿子留下来的东西放在哪里,就连儿子留了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只知儿子曾对她说,只有那个东西,才不会让那人跑路。
那时她还不明白,现在再一想,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让自己儿子去淌这淌水。
温飞忠老母闭眼,又是留下几滴老泪。
陆枫乔和宋年快把温家给翻了个遍才在茅厕旁找到温飞忠留下来的那个东西。
宋年捏着鼻子道,“温飞忠人也不傻的嘛,竟想着藏这儿了。”
陆枫乔拍掉匣子上的灰,打开看,里面赚的是一份合约。
大致就是温飞忠要借着带赵小姐骑马敞乐的时候,要将人给带去马场,若是赵小姐真是看上沈公子,沈公子定对他有重赏。
信封最底,是沈公子身边小厮,曹池的手印。
宋年全程皱着眉,心想着这都什么人。
他想要再看仔细时,整个信封连带着匣子都被陆枫乔给收好了。
宋年撇嘴,“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
“不,不是去找官爷吗?”宋年气冲冲的。
陆枫乔道,“你就拿着这张纸,去指认皇后小舅之孙沈公子杀了人,杀了一个马奴?”
宋年叹气,“好吧。”
两人同温飞忠老母道别后,就相继出了温飞忠的家里,他们走时,温飞忠老母躺在床上,睁着一双不甘的眼,大致望着他们这个方向,求着他们,尽量还她儿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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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枫乔和宋年走在大街上,两人心中都装了事,谁也没再开口。
快到分叉路口时,宋年才最先忍不住,“枫乔,那我们明日去哪儿?这件案子你说吧,怎么办?怎么查?”
陆枫乔仍是低着头想事情的模样,听见宋年这样问,他也不看人,直接道,“就今晚吧。”
宋年不解,“啊?什么意思?”
“走吧,先去买个东西。”
宋年一脸疑惑地跟着陆枫乔走,走到一个裁缝铺。
宋年抬头望着门铺上的匾额,恨铁不成钢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买衣裳?真是我看错你了。”
陆枫乔没管他的话,径直走了进去,挑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
宋年跟个问人精一样,在陆枫乔后面帖帖不休,“你的意思是我俩穿着个夜行衣去?你脑子有毛病?”
陆枫乔白了他一眼,“你脑子有毛病?这是夜行衣,这是斗篷,斗篷!”
宋年摸了摸鼻子,不再开腔,等着陆枫乔给钱拿货。
“我,养了一个东西。”
两人走在路上,快到陆枫乔的家时,陆枫乔为避免待会儿吓到宋年,先给他提了个醒,可提醒的时候,陆枫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一个人?一只白骨精?还是一个妖怪?
哪怕到了现在,陆枫乔有时候想起那日晚在乱葬岗里碰到小白的场景,他自个儿都不信,时常便想着,怎么就被他给碰上了呢,又怎么跟着他回来了呢。
“什么东西?”宋年不以为意。
“若是我说,她不是人呢?”
宋年大笑,甚至直不起腰,“不是人?那是什么?阿猫?阿狗?还是阿猪?”
宋年还打算再打趣几句,可在无意间瞥眼望见陆枫乔的院门前坐着的那片影儿时,整人就跟个没了魂一样,如同石化,就连弯起的嘴角都忘了平下。
“我是阿猫?还是阿狗?还是……”最后两个字,小白气得没说出来,光是前面的那几个字她都气得快呕血了。
“哇!姑奶奶!鬼啊!”
宋年刚一大叫,紧接着两眼一翻白,直愣愣地倒了下去,晕了。
小白无辜,对着陆枫乔眨巴眨巴了眼,她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