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痛饮黄龙府》华裳 珠子

2、任务是什么

　　顶楼会议室，迎门是整面的电视墙，袁朗与鸿飞看见屏幕上面的几个人后，立马退一步，彼此先看看着装，这才板起脸进门。
　　屋子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人背对着门正翻着一份东西，听到脚步后回头，笑了：“看来这回热闹了，老头子们打定主意不灭他们满门不收手了。”
　　侧面对着他们的那人身上穿的是不常见的雪地迷彩，一张脸白净斯文的完全不像个风吹日晒的特种兵队长，张嘴一口京片子又纯又脆：“老B也就算了，手下败将！怎么你老A那些鸟毛也来凑热闹？嗯？”
　　本来正襟危坐的鸿飞一听对方说话那样，就知道现在电视会议是单方收听而不是双向，对面那些“老头子们”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一下子把腿甩上桌面，冲着对方扬扬下巴：“旷明你丫就吹吧！从撒尿和泥那会儿开始，你除了考军校赢我外，还有哪次能提溜出来说的？追个妞儿还得手底下弟兄出招。”
　　旷明不怒反笑，越加显得唇红齿白的斯文：“妞倒是追你，就是成天让我嫂子罚得，你跪平几块槎衣板了啊？”
　　鸿飞切了一声，看到向来最不安份的袁朗正低头看任务简报，那幅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像改头换面，不由奇怪的伸手拍拍：“你听见旷明那丫的话了？”
　　“听见了。”袁朗目不斜视。
　　“KAO你转性了？！”
　　袁朗手在桌子下一摊，露出掌心的摇控器，目光仍专注在资料上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微动吐音如丝：“没，不过我一进来就把视频与音频对接打开了。”
　　袁朗一句话出口，只见斗嘴的两人同时僵硬。鸿飞唰一下把脚从桌子上落下去，旷明抬眼看着电视墙上那几位面无表情的老头子又看看正装好孩子的袁朗，心里真恨不得掐死他。
　　袁朗一本正经的放下手里正在翻看着的资料，抬头挺胸双腿并拢手放膝上，标准坐姿，只留给旷明与鸿飞两人一个侧影。
　　旷明侧脸的咬肌跳动着凸现了几次，吸口气，也坐得端正无比。
　　停下在桌子底下猛捏手指的动作，鸿飞看到屏幕上一张张熟悉的脸，也坐得笔管条直。
　　丛林迷彩，山地迷彩，雪地迷彩。齐唰唰三颗小白杨。
　　电视墙上另一端的会议室可谓将星云集，而另一边较小的两块电视屏上，赫然是铁路与猎豹的林大正襟危坐。
　　总参的冯部长神色端凝，“这个时候把大家秘密转调进疆，原因就不用多说了。雪灾，冰灾，拉萨不稳当，汶川又地震，要说多难兴邦，这些考验咱们也都挺过去了。可民族分裂份子先是把手伸向奥运会，现在又操纵引发新疆暴乱。从前为了稳定社会谋求发展，咱们忍了，可这回！”向来斯文温和的冯部长一掌击在桌面上，喇叭震响，颤鸣刺耳，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来往不往非礼也！”
　　作战部的张部长从桌面上拿起份档案接过话头：“根据情报，不能排除几方势力已经达成协议的可能，所以，这次针对DT的行动，我们必须迅速，有力，凶狠！”
　　他用重音强调了最后一词，打开档案。
　　“现在的TD自死灰复燃后，已经在X国的暗中支持下成为针对我国进行阴谋活动的有力工具。他们在境外建立训练营收容逃亡的TD份子，而且偷动军火入境，大批军火已经被截获，但仍有各种枪支弹药流入DT国内的隐密基地，有部分DT份子潜伏在大城市中发展下线，通过网络手机互相联系，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攻击政府，此次事件，已经造成一名刑警战士牺牲，多名军警战受伤！”
　　袁朗与鸿飞现在还都是头一次听说有军警战士伤亡，不由一凛，齐齐看向隶属新疆军分区特战大队的旷明。
　　旷明恍如不觉，脸上神色如常，只是眼睛里透出的杀机越发渗人。
　　“调集三个特战分队同时行动，这在历史上还是前所未有。是考验，也是信任！”张部长敲了敲手上的档案夹，“相关情报与任务简报已经下发，你们暂时划归武警序列，新的证件中午后会交到大家手上，具体作战任务会后转达。我最后再强调一下，”屏幕上张部长脸颊上得自老山的那条伤疤有些骇人的扭曲起来：“此次行动的要求是迅速、有力、凶狠！现在不是前清甲午年了！”
　　电视墙上的小屏幕闪了一下，信号被转接到了中央的主屏气凝神，袁朗不由眨了眨眼。
　　铁路在屏幕上，笑了笑。袁朗很熟悉铁路的那种笑，图空匕见，杀机十足。
　　“袁朗，听好了。”铁路只说了一句话：“我要零伤亡。”

　　散会后鸿飞先是一爪子把袁朗手边的遥控器划拉走拉到一边，随后才拍一声把自己那份放着任务简报的夹子给压手底下，对袁朗向着档案夹伸过去的手视如不见/
　　若无其事的把被压在档案夹下边的手收回来，袁朗询问的看向旷明。
　　甩着手里的档案夹旷明冲他俩呲出个笑，“不用看，别忘了我们成天训的是什么，你们老A，专业不对口。”
　　“我不跟你抢。”鸿飞也冲旷明假假的一乐，“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就成。”
　　袁朗唰的扭头：“你吃大餐？！”
　　旷明京片子脱口而出：“你丫的，是不是跑关系了？！”
　　“嘿嘿！”鸿飞一乐，扭扭肩膀站起来往外走，“武警证咱老B是不等了，无证上岗比较合适。”
　　“KAO”袁朗低骂一声。毫无疑问的老B他们绝对是反客为主拿下了这次任务里，最难啃伤亡率最大的危险任务。
　　来往不往非礼也。他们就是要去“往”。去往GT的海外窝点，送点礼。
　　秘密的潜入，秘密的行动，除了有限的情报与内线外，再无其他支持，不像以往，背后有一整个国家的力量做为后盾。
　　旷明弹起来在鸿飞大腿上踹了一脚：“记住了，从初中你就欠我五袋干脆面四根老冰棍！敢赖帐试试。”
　　“拉倒吧！”鸿飞笑骂着开门，“大院时你少抢我东西了？”

　　门外走廊。
　　司马早不耐烦的就差捶门直接冲进去，但碍于纪律条令，只能一直在外边等着。拿眼睛瞄瞄跟自个儿一块上来的老A里那中尉，心说现在小屁孩儿都流行玩深沉了？
　　齐桓看着司马先是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后，就自盯着门神游太虚，刚想张嘴，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咚咚咚的是军靴踩出的步点。先从楼梯口冒出来扑进视线的是颗光头，显然是新剃的发茬还泛着青，软帽被塞在一边肩章下头，不知是从哪儿一路跑来的，额头见汗胸口起伏，几乎是有些直眉直眼的就冲着会议室紧闭的门闯过去了。
　　齐桓直皱眉，直觉着新来的这主儿能像美国卡通似的，直接在隔音门上轰一人形窟窿冲进去。
　　但恰就在这时门开了。
　　出来的自然就是鸿飞。
　　于是齐桓就眼看着那光头就跟一火车头似的撞了上去。手刹脚刹都没踩。
　　“光头，你个X毛干什么呢？！”屋里一声暴喝。
　　然后他就见一脸极白皙人极清秀的穿雪地迷彩的军官跟声音同步出现，一把拽住光头另一手又扯出个人……哦，是手拿档案夹子的自家队长。
　　旷明咣一脚先把光头踢进门里，回脸冲门外的诸人微微一笑，齐桓见着那笑就不由自主先抽抽了嘴角，心说：得……这也是一阴人不带见血，眨眼间捅你面个蜂窝煤的样，你还摸不准对方下手方位的一猛人。
　　门没关严已经先传出光头一声吼：“是死是活给我一句话，这次任务人员到底有我没有？！”
　　袁朗扒拉过齐桓往外走：“家法时间，外人回避。”
　　鸿飞早就大步流先一马当先走在头里，身后司马盯着那份档案夹子想问还找不着机会张嘴，想抢却顾忌着纪律不敢，于是不自觉的一步一趋。
　　齐桓的转头，视线正好跟袁朗的对上，袁朗勾起嘴角一笑，扬扬手里档案夹子：“那群没义气的，就推你出来打听了？”
　　齐桓默然，走了几步后冒出一句：“打赌打输了。”
　　“什么赌？”袁朗二阶一步的迈着楼梯，步伐轻快，齐桓跟在身后，也是一步两阶，却稳得有点儿像如临大敌。
　　“你打什么赌输了？”袁朗走出去几步，又追问。
　　“组枪。”齐桓先头不出声，过了几秒看躲不过去才吭出句来。“输给老B的司马，差0.2秒。”
　　“兵家常事，回头特训！”
　　袁朗回头看看有些耷拉的齐桓，又补了句。“你输给他不丢人。那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就组枪出尖。”
　　“还比什么了？”他兴味十足的又问。
　　“没别的了。”齐桓答道,“老B的机枪手跟A3比手劲来着。”
　　“噢。”走在前头的袁朗闻言一笑，“老B那人叫猴子吧?”
　　齐桓点头：“A3说，我们老A要是上个膀大腰圆的，好像有点儿欺负人，所以他来就成。”
　　想起刚才一面倒的掰腕子场面，齐桓心里几乎有点儿同情那个叫猴子的。A3外表看是瘦了点，那腰瘦得整一马蜂似的，全老A腰带发下来后，就他的还得另改，不然绕两圈还有的富余。
　　可全老A也都知道这家伙跟本就是一怪物，全副武装跑越野，比旁人多带医护药品不说弹药也多半个基数，A3能跟正常负重的跑成并头。齐桓想起半年前某次演习时，一名红军士兵可能是进状态太深，真把他们老A当成日本鬼子似的玩命死掐，满脑袋冒着红烟，搂住A3不松手往悬崖边上冲，想同归于尽。结果A3冷笑一声，单手就把人家一大老爷们给凌空提溜起来……
　　对此情此景，袁朗凉凉的说：“你多看几回就习惯了。”

　　走完楼梯，袁朗站在拐角处等着齐桓跟过来，“走近点，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齐桓上前一步，从此固定在身后三步的位置，不即不离。
　　看袁朗没有对这次任务透露点什么的意思，齐桓转开话题，“枪械装备到了，大家都想去射击场调枪试枪……”
　　“是A3提议的还是老B那边提的？”袁朗头也不回的问。
　　“C3。”齐桓回答。
　　“近墨者黑！”袁朗摇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C3闹腾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掺合了？”
　　W市的特警训练基地，里面的设施在全国的同类基地中算得上一流，W市特警的单兵作战装备在同行中也是首屈一指。可W市特警的牺牲率，也是全国都排得上前几。
　　天山脚下，子弟兵们用鲜血与生命无怨无悔的守护着这颗西域明珠。繁华的市区也好，荒凉无人烟的边疆也罢，蓝天下的国防绿就是丰碑。
　　三个特种兵分队一视同仁，都有三天的适应训练期。上面发下来的做战任务只到队长一级，没有交流也没有公开，但是从训练内容的差异上，每个队员都心明镜一样知道他们将来要干什么。
　　老A，针对沙漠地形以及坑道作战的训练。这片训练场在基地的东北角上，没占多大的面积，除了几个沙坑外，就是数个黑洞洞的坑道入口。
　　下到坑道，才知道是内里乾坤，方见九曲盘肠。或高或矮，或直或曲，通风，下水道，作战部，生活区累次分明，混凝土浇铸的坑道壁上嵌着鸡蛋大的萤光球，或明或暗延伸向深处。
　　C3抱着枪伸手摸了摸坑道墙壁，不由一吐舌头，回头冲齐桓低声说：“我的天爷，这是刚建好的！”
　　A3眼睛里寒光一闪，摸着还微微发热的混凝土笑说：“不把那群王八羔子揍出肠子来，愧对工兵弟兄。”
　　站在场地边的人脸带倦意，伸手递给袁朗一只U盘，只说了句：“都在里面。”
　　袁朗也没有多问，接过U盘后抬手敬礼：“谢谢。”
　　不光是老A们惊讶军方关于这次行动所投入的物力人力，十多辆军卡一字长蛇的从场地上开走后，旷明身边的光头目瞪口呆，看着前面一夜出现的，一比一比例搭起的模拟训练场，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我的个乖乖隆地咚！”
　　“少见多怪！”旷明斜睨他一眼，一脚踹上光头屁股：“快别给我丢人！”
　　可他的嘴角也在抽抽，使劲抽抽。
　　“头儿！”司马看着摆了满桌的各式非国产枪械，冲过去扒拉几下，抱起把德制的突击步不撤手，回头冲着鸿飞下结论。
　　“脑袋们下血本了！”
　　“你新名字真帅！”鸿飞甩甩刚印好发到自己的手里一叠护照，扔过一张给司马，真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