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归处》青草y

2、第 2 章

　　大帅待她，倒是极好的。

　　荣城的时兴料子，南洋来的新鲜珠宝，还有国外的那些舶来品，下头人孝敬给大帅的，大帅全都送到了蕴琦那里。

　　只是这些东西蕴琦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最想要的，是回学校上学去。

　　蕴琦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她觉得只有学校里的那方天地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剩下的，无论是赵家还是大帅府，她都觉得禁锢得很。

　　只是如今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哪里还有做了人家姨太太的，还回去念书的呢？

　　心里泛起一点点苦楚来，蕴琦忙忽略掉，从书桌上拿起学校的课本翻来看看，虽然不能去学校，但是能看书也足够了。

　　她正想着，纷纷又进来传话，说是有个姓林的姑娘来找她。

　　蕴琦听得这个林姓，心里便觉得是雨霏，顾不得收起书便下了楼。走进正厅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雨霏！她心里生出无限的欢喜来。

　　“雨霏！”

　　端坐着的少女回头，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好友。

　　雨霏的脸上也带着了笑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蕴琦，半个月没见你，我真是想死你了！”

　　好友前来探望，蕴琦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只是欣喜过后，她却突然间想起来，雨霏家里是沪城有名的清流客，文人爱批判，政坛军坛的大多数都是被雨霏家批判过的，大帅也不例外，雨霏这样贸贸然上门……

　　她心里想着，面上便带了些出来，雨霏在一旁只看到自己的好友忽然间就紧锁眉头，不由得问道：“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雨霏，你家是清流客，如今你上门来帅府拜访，会不会对你父亲那边造成什么影响？”蕴琦和雨霏之间素来有什么顾虑便直说，她担心雨霏，便把她的想法直接告诉了雨霏。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雨霏脸上并不在意，“我又不是我父亲，即便我家是清流客，但我和你是好朋友，我来拜访好朋友，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呀，就别担心了。”

　　大帅府的下人不少，上了茶后就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虽然规矩得很，并不乱看，但是雨霏却觉得拘束，使了个眼色给蕴琦，蕴琦立刻意会到，便带着她去帅府的花园走走。

　　叫退了纷纷，蕴琦和雨霏两个人便在小凉亭里坐了下来。

　　四下无人，雨霏终于正了神色。

　　“蕴琦，这半个月，你在帅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都很好，大帅待我是很好的。”

　　世上真心对她的，除了母亲，便是雨霏了，想到这里，蕴琦突然间觉得眼眶一酸。

　　“都怪我，去什么荣城，连你结婚我都没能来。”雨霏突然间有些自责，“我昨儿回学校才知道你已经半个月没去上学了，回家问了爸妈，才知道你已经嫁人了……”

　　“没事，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蕴琦反过来安慰雨霏，对她来说，能再次见到雨霏，她已经很开心了。

　　“蕴琦，你漂亮多了。”雨霏细细端详着，夸赞道，“从前你在学校就是最出众的，我看啊，现在怕是整个沪城都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了。”

　　蕴琦这些日子早就听过了帅府的下人们变着花的夸她，平日只不过笑笑不当真，但是此时听到好友的话，却忍不住红了脸：“快别这么说了。”

　　害羞之余，心底也有那一丝轻松，从前在学校时雨霏就爱在这项上打趣她，今儿雨霏不改昔日分毫，倒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学校里跟雨霏玩笑似的。

　　大帅府的花园里种了许多西府海棠，如今正是花开的时节，开得极好，雨霏素来喜欢漂亮的花，自然也是喜欢海棠的，细细看了看这花，道：“我看这海棠花开得真好。”

　　“你喜欢看就好。”蕴琦柔柔地回答，雨霏倒想起来，蕴琦并不是很偏爱海棠，她喜欢紫丁香。

　　雨霏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来，递到蕴琦的手里：“这个东西你收下吧，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锦盒精致异常，蕴琦还未打开就知道必定是极贵重的东西，当下便推了回去：“雨霏，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太贵重了，咱们之间，不用送这么重的礼的。”

　　雨霏却执意塞到了蕴琦手里：“这东西再名贵，也不及咱俩的情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结婚，我自然要送最好的东西给你，你若当我是好姐妹，就别推辞了。”

　　蕴琦知道雨霏的脾气向来如此，见她决意，便也不再推辞，只在心里想着送些什么东西还礼更好。

　　两个人坐着聊了并没多久，雨霏便要走了：“今儿虽是周末，但是晚上家里还有客人要登门，不然我一定多待一会儿。”

　　两人一路走到门口，张管家上前道：“太太，送林小姐的汽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吗？”

　　因着府里没有太太，只有雨霏一个，所以下人们都管她叫太太，总归姨太太也是“太太”，倒是不曾在这方面注意过。

　　蕴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叫下人准备汽车送雨霏，倒是雨霏先开了口：“不了，我习惯走路，锻炼身体，蕴琦，谢谢你的好意。”

　　张管家便退下，蕴琦还在门口看着雨霏，雨霏看着张管事的背影，对着蕴琦笑道：“这个管事倒是个极利落的。”

　　蕴琦还没意会过来，雨霏又道：“本来啊，我还担心你说一切都好是报喜不报忧，不过现在看着管事的态度，我便信了。”

　　可不是吗，若要看蕴琦在帅府过得好不好，下人的态度便是最能反映的，这屋的普通下人毕恭毕敬不算什么，但是连管事都对蕴琦恭敬有加，蕴琦说什么是什么的，且蕴琦看起来并未察觉的样子，她便知道，这张管事的态度不是今儿才装的，是一直都这样的。如此看来，蕴琦过得应当是很不错了。

　　看出了这个结果，雨霏心里才舒下一口气，只要看蕴琦并没有受欺负，她便放心了，便和蕴琦告别，离了帅府。

　　蕴琦送走了雨霏，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那方锦盒，里面是一个成色极好的祖母绿翡翠手镯，蕴琦当下便认出，这是雨霏十五岁生日时，林母送给雨霏的生日礼物。

　　这镯子本有一对，是林家的传家之物，本来是要给雨霏做嫁妆的压箱的。

　　这样的东西，雨霏都送与了她……

　　眼睛一酸，泪便涌了出来，落在这方镯子上，蕴琦连忙用手帕擦掉，想到纷纷还在房内，便也擦干了眼泪，将心底的那一股泪意压下去。

　　只是原先打算看的书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蕴琦站在窗前，闲看着花园，从楼上看下去，她只觉得园里的西府海棠红粉相见，错落婀娜，十分好看，便想要将这美景画下来，等到下次给雨霏回礼的时候一并送给她。

　　纷纷帮她把画架支到了园里。十多日未动手，如今重新摸起画笔，她只觉得十分亲切。虽然她的画功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因为十分用心的缘故，画出的海棠春景倒也能看。

　　手里的颜料用完了，她顺口便叫了纷纷去取，只是刚一转身便看到大帅正站在她背后，盯着她看。不知道大帅站在这儿多久了，她忙站了起来。

　　“海棠花画的不错，你喜欢海棠吗？”

　　倒是没想到大帅会问她这个。

　　“海棠多姿，我自然是喜欢的。”

　　在大帅面前，她远都存着一份小心。

　　花下美人，风姿更甚。

　　大帅的唇贴了上来，蕴琦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几要后退。虽然早已经和大帅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但是她一直没能习惯这些事，每每大帅和她有些亲近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唇从嘴上游离了下去。

　　她忍不住哀叫一声，紧紧扒住大帅的肩膀。

　　“下人们早退去了。”在狂乱间，蕴琦只能听到大帅喘着粗气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