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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有鬼 ...

  •   与晏无道同朝为官也有十几载,魏敏想不到有天也能亲眼见到他病弱的模样。仔细看来,晏无道半敞着衣襟隐约可见伤处,脸色大病未愈精神倒还好。再看他那宠婢,行动稍显迟缓,刚刚离自己那般近,便是熏了香也能闻到药味。
      欲盖弥彰。
      魏敏举杯掩唇,不过这女婢说自己出自清林观,晏无道又无端提一个死人……门下左补阙有两妾不被其妻所容,一人送予他,另一人出家是为玄真,魏敏确没去过清林观,可玄真倒是与他的侍妾相约出游,当日玄真身旁便有一女婢。
      竟是她!魏敏讶异,有些不得其解的地方,现下可以说得清了。
      九王邀晏无道去清林观之事细究起来算不得什么秘闻,可谢弼遗第二日就把所发总总事无巨细呈报太子,及至他被太子厌弃,不过以为细作是玄真,如今看来,倒不如说那个人是眼前这个女婢。
      魏敏有了计较,决定长驱直入,开门见山。
      “太师,其实您知道我此次前来所谓何意。”
      手指卷着伮伮的发带玩耍,晏无道神色恹恹:“右相说服东宫那位,费了不少力吧。”
      魏敏笑了笑,“太师说笑了,殿下仁厚,不过有时执拗了些罢了。”
      “是吗?”晏无道靠在伮伮身上,扫来的眼风带着厌烦和戾气,“那不知是谁在殿下耳边谗言,要害某了。”
      魏敏:“太师放心,殿下绝不会任凭污言秽语惑乱朝政,更不会放任小人扰太师清闲。”
      话落,他从袖中取出药瓶,放在案上。晏无道知道里面是什么,差伮伮取来,拿在手中晃了晃。
      “右相想换高嘉,可某怎知这解药是真是假?”
      魏敏叹气,“确实只有一颗,太师若不信,我也没有第二颗。”
      晏无道扯抹意味深长,把那瓶塞拔出,倒出颗药丸。闻起来倒是没什么味道,于是用手捻了起来,三两下便碎成渣,掉到了地上。
      魏敏一骇,起身指着他:“你!”
      “右相着急做什么,”晏无道蔑视他一副大惊小怪,“某确实是需要解药,但也不是只吃这一颗。”
      魏敏眼含怒意道:“太师这是何意?”
      晏无道没再开口,只是附在伮伮耳畔,少顷,伮伮来到魏敏身侧。
      “大人,请。”
      魏敏坐着未动,搁在案上的手握成拳,那晏无道也不再管他,自倒回了床里,合起眼,竟是要睡了。
      他极力忍下怒火,挥袖带起了茶杯掉到地上,鞋底踩踏之上划出刺耳的动静,到底还是随伮伮去了。
      直到再听不到脚步声,晏无道睁开眼,直觉喉头一阵腥甜,吐了血出来。
      晏无道的脸色肉眼可见变作青白,他垂头,见袖袍上沾了血迹,不在意地掩了唇,倒回床内。
      魏敏既然说动太子,拿的必然是真解药,但高嘉也中了毒,解药只能有一个。
      晏无道在赌,至于他赌的什么,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伮伮提着的风灯是唯一光线。魏敏从后面瞧着,女婢步伐凌乱,手臂打着颤,他状似无意扶了一下,伮伮回首一拜。
      “多谢大人。”
      魏敏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深谙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之后的一路上伮伮都未再开口,及至看到晏小山押着一人站在马车旁。
      伮伮行礼告退。
      魏敏喊住她:“谢弼遗交代你都做了什么?”
      伮伮背对着,没有回头。“晏无道身边少了一个亲随侍卫,若是大人能截住他,或许高嘉还有的救。”
      魏敏看了看浑身是血的高嘉,再联想刚刚晏无道把解药捏碎。他如此轻易地把得之不易的解药弃之不用,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而高嘉也中毒的话,京中再也没有多余的解药救高嘉,除了安东。魏敏的目光幽深几许,安东都是高氏的人,可谢弼遗在安东……晏无道的侍卫去找谢弼遗了!
      舍近求远,晏无道可真敢。魏敏不再耽搁,疾奔到马车旁,换回了高嘉,直往东宫去。

      再说伮伮,按照晏无道的吩咐,把魏敏送走后她却再也坚持不住。风灯掉到地上,烛火微微动了两下,熄灭了。
      晏小山自上而下审视了片刻,命人把她提到晏无道房内。
      十四正侍奉晏无道喝药,他看起来异常疲惫,拢着大氅,抱着暖炉,听到声响眼也未抬,倚着的床栏边还卧着一把横刀,他的一只手就在刀鞘上反复摩挲。
      晏小山一拱手:“父亲,十二的信鸽到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晏小山去提高嘉时。饲养信鸽的家奴送来一封密报,他一看,却是十二传回来的解毒方子。
      现在方子上所需用的药材已经备给了军医,至于方子自然是毁了的。太子若想救高嘉,只能求安东的高氏,或者是,找谢弼遗。
      晏小山扫眼跪着的伮伮,之前她有无数绝佳机会刺杀而不动,偏偏选在晏无道准备拿高嘉换解药之时,什么交河失陷,这西厥军营出身的娼妓,倒是对谢弼遗忠心的狠。
      晏无道或是猜到这点才留了谢弼遗这条命。
      “父亲,”晏小山冷冷道,“可是要处死她?”
      晏无道压下眼眉,旁人见不到他眼中颜色,只听他道:“你们先退下吧。”
      晏无道以脚挑起伮伮的下颌,轻慢狎亵,捻搓出一道道红印。他做这些,眼里极尽温柔,然而下一瞬,眼神骤冷,他抽出横刀刺向伮伮肩胛伤口,还极为用力地捅了捅。
      对于晏无道的羞辱,伮伮一双眸子不避不退,她仰着秀容,清亮的瞳仁因着受伤而迷离,待横刀捅穿了过去,娟眉蹙起,眼里氲了些水汽。
      “阿伮,你哭过吗?”
      水汽化成泪珠,从伮伮的眼眶滚落下来。
      晏无道往前扎深了横刀,他俯下身来,抹掉伮伮的泪。
      “不是这般疼的哭,是由心而发的哭。”
      伮伮困难地晃了晃头,疼痛使她无法开口,其实坚持了这么久,她已是难得。
      可便是如此,反而不见晏无道消气,他抽出横刀,又捅穿了另一个肩胛,不仅如此,晏无道还站了起来,把人挑着扎到了墙上。
      “你早就想杀某了,在高嘉围拢某时,你‘冒死’营救,放松十四他们的警惕,取得某的‘信任’……或者说,如若不是太子决定救高嘉,你还会继续乖顺,阿伮,你不远万里从交河到长安,受谢弼遗所使又力保谢弼遗,你想替谁做什么呢?”
      横刀在肉里翻搅,伮伮盯了晏无道一会儿,轻笑了起来:“大人怕什么呢?这普天之下有什么能瞒的过您?还是,夜里走多了,也是怕鬼的?”
      晏无道贴近伮伮的颈子,一道青紫色脉络顺延到衣领内,幽深自眼中升腾,晏无道一面张口咬了上去,一面收紧了攫住的力道。
      伮伮徒劳地踢蹬着腿,启唇无声,眼泪划到晏无道的手背上。
      晏无道却在这时松开了她,伮伮委顿在地,晏无道用沾染了血的刀挑起她下颌,眼中厉煞横出。
      “世人没有人不怕的东西,但比起你,某要坦然得多。阿伮,有秘密的都活不长。”
      晏无道丢了刀,把人扔上床,他将伮伮整个人揽在怀里,唇齿之间尽是血与沫,热与汗。

      魏敏自知晏无道手段残忍,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高嘉的惨不忍睹使他联想起那只太师府送来的狗尸,当下喊停了车架,伏在车辕呕吐起来。
      随行的医官问道:“大人若受不住,下官这里有药。”
      魏敏摆手,反问道:“他怎么样了?”
      医官颇为难地摇了摇头。
      “小公子身上多处箭伤皆有毒,而且他手上的伤口只是潦草地止了血,现在也有发脓的趋势。”
      魏敏听罢拧了眉,心道这高嘉情况不好,怕是救了也没多大用处了。
      他沉思片刻,命家奴调转车头,改驶回府上。
      “你且用药吊着他不死,”魏敏不耐地揉了揉眉心,“其他的不用管。”
      医官不敢有异议,拱手称是。
      魏敏又望了望高嘉,半晌摇头叹息,高氏若明白,就该知冤有头债有主,要物尽其用才是。只是晏无道这次死不了,圣上怕是会命他官复原职,这在圣上今日留太子和九王用膳便能看出,这倒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怕就怕,圣上对九王勾结太后之事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夜已近子时,长安城内除了平康坊歌舞升平,其他坊早已万籁俱寂。在某个狎伎楼里,使特权进入城内的渤海高氏一行,卸下了装束,为首的一身威严,声音浑厚如钟又带着冷硬。
      “明日一早我会进宫面圣,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
      安东大都督高渊如此说道,他此次进京是奉了皇命,而他这几个儿子没得圣命不可入京。
      高和一拱手:“父亲,妹妹说小弟恐有不测,儿想……”
      “你想什么?”高渊睇来一眼,看得高嘉低下头,“高嘉私自随你们母亲进宫,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数。”
      高渊这一路已听说晏无道的事,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冲动行事便要承担后果,只是,那些手上沾了他儿子血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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