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画妖师》木随风

29、29

　　见此情形，玄阳真人肃目道：“冠玉峰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冠玉峰急忙辩解：“真人，我并不知道这不是九尾狐妖，我也是被欺骗了。”
　　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搭话：“哼，我还以为冠道长真的是运气好，没想到居然是一场有图谋的骗局。幸好没有上当受骗将狐妖丢入锁妖炉中，否则不但会浪费真人的道行，还会浪费我们的时间。”
　　“冠道长，你之前一直不肯说在何处抓到了九尾妖狐，原先还以为你要保密，如今想来是因为伪造妖狐之事故而刻意隐瞒吧，莫要害人害己，早点承认错误，我们可以替你向真人求情。”另一道姑紧跟着说。
　　冠玉峰见众人落井下石，都要趁机踩上一脚，而玄阳真人一幅全然信了的样子，惊恐之余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这些杂门散道怎知我们冠玉峰的道术威力！我出身三宫九台，哪能被你们这群灭有门派的人比下去？！”
　　这话重新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纷纷收敛了一些，刚刚开口出声的人纷纷面露尬色。即使冠玉峰伪造九尾狐妖献上来充面子，但说到底他是三宫九台之人，他所在的玉冠台虽为九台末流，但比起其他小门派要厉害得多。冠玉峰在这里丢脸罢了，若有损分毫，怕等于得罪了玉冠台。若真的得罪了，往后怕是没有办法再在道门混了。
　　“难道出身名门就可以骗人了吗？”一个声音不疾不徐地冒了出来，音量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氛围下，尤其清晰有力。
　　顾离人上前一步，直视着冠玉峰，再次开口：“难道道长可以颠倒黑白，堵住这里所有人的嘴巴？”
　　冠玉峰顿塞，张嘴半晌才道：“你是七星台的人又如何，你们只不过抓了两只小妖，还能比我更有面子不成？！”
　　顾离人笑了笑：“自然比不上道长您。”
　　冠玉峰没想到他如此坦率，顿时无话可说。而且她明明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却听出了一顾嘲讽味道。
　　玄阳真人这时候道：“二位都出自名门，切勿动怒内乱。既然狐妖不值一提，不然献出其他妖怪，继续冶炼仙丹吧。”
　　旁边的柳堡主打了个哈欠说：“真人说得不错，不要让我等太久。”他身子疲乏沉重，心不在焉。
　　顾离人领着云中君和陆云深稍稍往后退开，让柳家堡得剑士押送下一批妖怪过来。
　　这一次运来的便是神兽游骐。
　　顾离人抬眼看了看台阶之上的玄阳真人，而正巧的是，玄阳真人貌似也在看着她，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让顾离人心里浮现他有点危险的想法。
　　他认得我？
　　游骐的脖子上套着绳索，被牵引到了锁妖炉边上。在经过顾离人跟前的时候，游骐似乎往后退了半步，仰头嘶鸣一声，云中君上前将手放在它的额头安抚，过了一会会，游骐便真的平静了下来。
　　“我们如果冶炼神兽，会不会遭天谴？”有个年轻的道士惴惴不安问。
　　“神兽说到底也是妖兽的一种，不会遭遇天谴。”有个年长的道士解释。
　　年轻道士稍稍放心，但还是面露不忍，“我看这神兽眼神纯净，并未伤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年长道士鄙夷道：“修炼之人哪能心慈手软，除妖无罪，你谨记这四个字。”
　　于是年轻道士低头不再辩驳。
　　顾离人瞅着云中君安抚游骐的画面，想起来往日的一幕幕。云中君跟着她修炼已有一段时日，她会带着云中君下山历练，云中君不但可以以样貌吸引男女老少，而且经常会不自觉吸引一些妖精鬼怪。
　　在面对凶神恶煞的妖怪的时候，云中君可以出手灭妖，但最危难的是面对一些毫无反击之力并且看起来非常纯良的妖怪，云中君往往会无法下手。更有一次，云中君谎称已经灭妖，但实际上顾离人知道其实云中君放走了那条小藤蛇。
　　“是不是觉得那条藤蛇长得俊你就不忍心下手了？”往日的少司命问云中君。
　　云中君回答道：“他刚刚修炼成人形，未曾害人。”
　　“是么？”少司命拂袖而去，领着云中君到了附近的一处村庄，“你去看看他都做了一些什么，有机会再问他是如何在短短的十年间修炼成人形的。”
　　那一夜，云中君见到了一幅人间惨象，一夜之间，村庄里的十几户人家，百余人都丢了性命，其中有妇孺、孩童，还有年迈体弱的老人家……
　　当开门看见藤蛇正趴在一个老人家身上啃食血肉的时候，云中君怒了，她毫不留情地用雷镇杀了藤蛇，让他在瞬间化为乌有。
　　藤蛇临死之前惨笑道：“你明明和我一样……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云中君回去再见少司命复命的时候，少司命面对她凝重的神情，忽而一笑，虽然这笑掩盖在恶鬼面具之下，但云中君仿佛能够透过面具看见她脸上的笑意。
　　“师傅，你在笑什么？”云中君困惑地问。
　　少司命拿出袖子里的一张方帕，抬手轻轻替云中君擦拭掉脸上溅到的血渍，继续笑道：“我笑你变成小花猫了。”
　　云中君瞧着她的眼睛，忽而抓住她的手腕，认真地问：“师傅，你是否相信世上会有不吃人不害人的妖怪？”
　　少司命瞅着她抓住自己的手腕的手，略一停顿，道：“大约会有吧。”
　　“如果有，你会不会也像刚刚一样毫不留情除掉她？”
　　“大概——会吧。”
　　顾离人捂住脑袋，里面好像有个东西一直在拉扯，弄得她头昏脑胀，十分难受。往日的记忆被撕裂成了碎片，她的脑袋也快被撕裂了。
　　“小画师，你怎么了？”云中君问。
　　顾离人见是她就在自己身边，颓丧一笑，顺势靠在了她的肩头，半眯着眼睛说，“没事，大概有些醉了吧，借我靠一会儿就会好了。”
　　云中君本来以为她在占便宜，后来看她脸色果然不好，心道凡人真麻烦，特别脆弱，幸好自己是个妖怪，不然要遭受许许多多的脆弱的麻烦。
　　游骐已经被拉到锁妖炉中，正待煽风点火的时候，顾离人又道：“慢着——”
　　又有什么事情？！
　　这是所有人想问顾离人的。
　　顾离人按了按自己的虎口，让自己清醒一些，朗声道：“这游骐也不能丢入炼妖炉中。”
　　“为何？”玄阳真人问。
　　顾离人缓缓道：“因为它并非游骐，而是和游骐长得很类似的一种妖兽——委虒。”
　　有散道问：“什么委虒，我从未听说过，你们有人听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从未听说。
　　玄阳真人却点头道：“不错，这两种妖兽无论体型还是长相都颇为相似，但是却是浑然不同的两种性情。若是将游骐冶炼，或许能够得到金丹；但若是不小心将委虒冶炼，恐怕会把锁妖炉直接毁了。”
　　他继续看着顾离人道：“你有何种办法证明它是游骐还是委虒？”
　　顾离人微笑答：“自然有办法。”她说完走到最近的一桌前，拿走桌上的一杯酒，转身洒在了游骐的身上，然后用袖子擦了擦。
　　只见原本通体白毛的游骐身上，逐渐显出一些黑色的杂毛来。
　　众人啧啧称奇。
　　顾离人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下回身道：“辨识两种妖兽的办法很简单，游骐通体是白色的毛发，而委虒会带其他颜色的杂毛，只要命人将这只妖兽洗干净便知分晓。”
　　其实不用完全洗干净，也知道这只游骐是假冒的。
　　那个自称捉到神兽的散道吓得腿都软了，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只想在道门一举成名，没想到会毁坏仙鼎，也绝不想蒙骗仙丹，请真人从轻发落，请……饶了我一命吧。”
　　“没想到你们道门也都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一个个都为了面子造假，实在大开眼界。”云中君嘲讽道。
　　陆云深道：“我师父不是。”
　　云中君瞅了他一眼，“除了你师傅之外。”
　　心里却不由得闪现戴着面具的自己的师傅少司命，在记忆中，少司命除了嘴馋经常让自己烤鱼之外，似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少司命似乎是个独孤寂寞之人，后来才会乱收徒弟，想让她的住处更加热闹一些……
　　“这位七星台的道友，请你看看其他的妖怪，是否还有假冒伪造的情况？”玄阳真人忽然委以重任。
　　其他道士也纷纷望着顾离人。
　　经过刚刚的事情，他们对顾离人产生了信任，都有几分相信顾离人这个画妖师确实能够辨明各种妖怪。
　　顾离人清理了一下嗓子，以低调但很清晰的声音宣布：“其实在这里藏着一个大妖怪，我原本不想拆穿它的身份，但有各位道长在此，我感到很放心。若是等会儿我点出这只大妖怪的名字，还行各位道长能够保护我周全。”
　　诸人眼见着今日就要一无所获，自然对大妖怪有所期待，况且有玄阳真人在此坐镇，还怕什么大妖怪不成？
　　云中君暗自站在顾离人身后，等会儿若是顾离人吐露关于她的一个字，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陆云深一瞬间有个想法，他以为顾离人会把云中君的身份曝光。他能够理解顾离人这样做的原因，毕竟顾离人是个凡人，她之前被云中君裹挟着在路上，如今这里有这么多道士在，供出云中君是最佳时机。
　　余光瞅见云中君似乎要对顾离人下手，陆云深犹豫片刻，还是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救顾离人。
　　顾离人完全不知道背后暗流涌动，安心地将背后交给云中君和陆云深。
　　只听她开口宣布道：“这只大妖怪就在我们之中，但是却被人忽略了，它就是——”遥手简单一指，便将那妖怪点了出来。
　　“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