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进入惊悚世界（无限）》函数题

91、无常

　　房间里门窗紧闭，纸糊的窗子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声响，像是有无数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你清楚地知道他们在说话，却一句话都听不清。

　　黎明刚刚被这些声音惊醒，没敢睁眼，一边躺在床上装死，一边悄悄竖起耳朵。

　　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开始的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声一声，像是有某种利器贯穿进人的身体，再狠狠抽出来，间或夹杂着人们的奔逃和哭嚎。

　　一阵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咸猩的铁锈味，吹得人浑身发凉。

　　黎明感受到脊背上的凉意，心想他这一身冷汗出得衣服算是废了。

　　好不容易等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去，他又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因为任务的缘故，几个任务者最终都选择留在李宅过夜。而出于恐怖片夜晚杀的定律，他睡觉前把门窗关了，此刻能透过纸窗照进来的光实在有限，屋子里漆黑一片。

　　黎明在床上活动了一下僵硬太久没动而变得麻木的四肢，一边等身上被针扎似的疼过去，一边东张西望。
　　很好，没动静。

　　经历了那么一场睡意早就没了，干躺着也不是办法。黎明犹豫了一下是继续在这里缩着还是出门，最后选择了作死的那一项。
　　他擦了根火柴，点燃蜡烛，端着蜡烛底座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房间门口，手掌轻轻印上大门。

　　“吱呀——”
　　烛火晃了一晃，差点熄灭。

　　黎明下意识抬手护住火苗，后退了好几步。

　　院子里很空，投在水洼上的月光惨白一片，正中央的晷针影子几乎拖到地上。

　　黎明拿着烛台站在门口，然后，默默将蜡烛往外伸了一截。

　　火苗离开房间范围，簇地一下便熄灭了。与此同时，一股寒意瞬间从烛台蔓延至他的手上，蚕食般上升至小臂。

　　黎明当机立断把蜡烛一扔，“砰”地关上门。
　　可那寒意如附骨之疽，从手臂蔓延至全身，接着猛地扎向胸口。

　　黎明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全身的血都是一凉，直接摔在地上，脑子不知是自我保护机制开启还是单纯的傻了，断片似的一片空白。
　　身体的热度开始流失。
　　……挺好，难得有个鬼还记得讲卫生，居然都没见血。

　　恍惚间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接着木门大开，穿堂的阴风呼啸而过。

　　头顶的影子越扩越大，黑色鬼影如势不可挡的巨人，蓦然扑了过来。

　　黎明双手骤然在地面上一撑，借力翻身跳了起来，手臂几乎擦着那一团黑躲过去。

　　黑影再度扑过来。

　　黎明跳上柜台，一跃至床头的地面上，扬手拿起了什么。

　　黑影紧追不舍，速度快得惊人。

　　黎明半点都没打算和这种阴间生物比速度，头也懒得回了，一边跑一边撕开手上的盒子，火柴头在盒面上狠狠一擦。
　　火光骤然升起。

　　那黑影像是碰到热油的水，骤然跪倒在原地惨叫一声。

　　门外的风太大，黎明趁着火柴还没灭，又点了第二根，直接将门关上，落锁，捡起掉在角落的烛台，重新点燃蜡烛，这才走向房间里那一团黑影。

　　黑影抖如筛糠。

　　黎明瞅了眼他那张像是被砍了一刀的脸，拿火苗照了照。

　　黑影手脚并用地后退，抖得更厉害了。

　　黎明挑眉：“我自认长得也不丑，犯不着这么怕我吧？”

　　“……”

　　“反正现在门关了你也出不去，不然过来咱们聊聊人生？”

　　“……”

　　“从哪里开始聊呢？”黎明坐在床沿上，翘着二郎腿，“不如从你怎么死的开始？”

　　黑影一声不吭，跟死了一样。

　　黎明试图用蜡烛捅了捅：“你是李家的亡魂……”
　　他一句话没说完，眼前的黑影忽然大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反扑起来。

　　微弱的烛火被低温冻得骤然熄灭，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寒意无声地蔓延。

　　黎明被阴风冻得全身几乎都失了知觉，眼睁睁看着大片大片的阴影涌到他的面前。
　　……然后又被弹开了。

　　耳边响起的像是一道木鱼敲击的声音，清脆又绵长。
　　接着一抹莹润的白光自昏暗中幽幽然亮起，慑得黑影整个都缩进角落里，避不开又逃不掉。

　　黎明身体骤然回温，对着这幅场景愣了好几秒，一边心想这是什么情况，一边低头看向自己发出白光的口袋，伸手一摸。

　　口袋里躺着一块矩形玉牌，上面用隶书刻着三个字：判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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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大梁国疆域的另一方位，一身黑衣的黑无常抓着锁魂链一头，另一头则连接着只面目狰狞地鬼魂。
　　正当他准备将这只鬼拖回地府之际，忽然冥冥中感觉到什么，脚步蓦然一顿，抬头望向了李宅的方向。

　　这股力量……是判官。

　　黑无常那张常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眉头拧了起来。

　　判官怎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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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落卿是第二天离开的皇宫。

　　梁帝站在长廊上问道：“青山道观里那个木头天天念着你，你不打算过去看看？”

　　“不打算。”

　　“那他以后怕是能因为这件事缠你半辈子。”

　　林落卿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出意外，我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梁帝缓缓拢住袖口。

　　林落卿走出屋檐：“他缠不了我。”

　　一旁的老太监直到人影看不见了，方才提醒道：“陛下，该回去了。”

　　梁帝转身往宣政殿走去。

　　老太监道：“若是真的不舍，为何不开口留下那位先生？”

　　“留下？”梁帝轻笑一声，“留不住的。”

　　老太监道：“陛下，昨晚您叫我去取的东西我已经替您放到那位先生身上了。”

　　“知晓了。”

　　“真龙帝王气运是上天给予您的庇佑，您为何要这么赠予别人？”

　　“我治国靠的又不是这一点气运，没了它这大梁该如何还是如何，顶多我过得难一点。”梁帝穿过回廊，淡淡道，“况且若非有他，这皇帝也轮不到我来做。”

　　老太监皱眉：“陛下何必妄自菲薄。”

　　“那便当是妄自菲薄吧。”梁帝不在意地笑了笑，“之前没来得及道谢，这便算谢过了。”

　　老太监盯着前路看了许久，才道：“陛下，您很关心他。”

　　梁帝不置可否。

　　说轮不到他来做是假，但若没有林落卿，三年前那场浩劫不会解决得那么容易，皇帝这个位子还真未必能那么顺利地传到他手上。

　　事实上，当年对方突然出现，操纵着比鬼怪更甚百倍的阴气，落地时擒下满街满城附着在百姓们身上的邪崇，他便知晓那种力量绝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他自小信术法，信阴阳，信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看到对方的手段本该是害怕的。
　　可惜他却偏偏撞见对方收敛起满身阴气以后，阴气同五帝钱在体内拉锯对抗，被至阴至阳两股最极端的力量撕扯得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如霜。

　　那时的梁帝已经回到皇宫，只听说过自己长大的地方曾经出过一些祸乱后来解决了，却并不知晓解决的人正是那个身带阴气的少年。
　　后来他知晓了，才明白为何一向光正的道观会那般敬重又纵容对方。
　　见过少年甘愿以身为牢时的模样，谁会舍得对方再遭受疼痛。

　　气运是每个人得天独厚，想要送人操作起来太困难，但若只是取一小部分给对方倒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平安符的作用。

　　“只是谢礼而已。”梁帝道，“能否用得上还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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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落卿坐在马车上，反手从卫衣帽子里摸出一只锦囊。

　　里面承载的正是这大梁国皇帝身上分出的一寸气运。

　　小稻草人飞出来，凑近那只锦囊嗅了嗅，最后欢快地围着它转起了圈圈。

　　气运对于天地灵物乃大补之物。

　　林落卿垂眸看了一会儿，将锦囊塞进了口袋。

　　李宅正是一片鸡飞狗跳。

　　字面意义上的鸡飞狗跳——李姓的老人为了招待众人买来的山鸡和隔壁院子里的土狗不知怎么跨过一面围墙的距离折腾到了一起。

　　林落卿出发得早，在正午之前便回到平州，推开大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鸡毛。

　　那个当初被黎明一茶壶砸晕的圆寸男人怀里抱着一只鸡，连带后面牵着狗绳的女人一起同他打了个照面。
　　对方两人看见他显然愣住了，甚至忘了处理惹事的鸡狗。

　　林落卿目光从两人抱着的动物移到两人身上，朝两人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径自走进大厅内。

　　不过一晚上时间，任务者们便由原本的一盘散沙拧成了一股绳，具体表现为处在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里，打扫的打扫，搭手的搭手，甚至还有人隔着一面墙朝另一边的居民道歉，保证马上把狗还回去。
　　有条不紊，全无一丝勉强。

　　黎明重新套上那套捕头的服饰，像是真的成了一群小弟的老大，指挥众人干这干那，过足了官瘾。

　　林落卿走到他待的躺椅后面，默默看着他背后那团保镖似的立在那的黑色鬼影，问道：“你把他抓住了？”

　　黑影看见他，猝然低下头，踉跄着后退两步。

　　黎明一骨碌从躺椅上下来：“你回来了？这么快？不对，你不是说找到回你那个任务世界的方法了，怎么还在这儿？”
　　后面那句被他压低了声音。

　　林落卿看了眼院子里认真干活的众人：“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怎么，就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黎明笑吟吟地指了指一旁的黑影，“反正有它在旁边当吉祥物，他们不敢不听。”

　　有个鬼在眼前明晃晃地威胁，谁敢不听话，谁敢偷懒耍滑。
　　而能制服鬼的黎明在众人心里的分量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那只鬼缩得更严实了。

　　林落卿：“我来拿昨天给你的玉牌。”

　　黎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林落卿看着他的表情：“不见了？”

　　黎明：“……”

　　“弄坏了？”

　　“……”

　　“丢了？”

　　“都不是。”黎明躲开他的视线，“被抢了。”

　　林落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判官令这种东西普通人碰了要出人命的，昨天他给黎明的时候还分了缕阴气在表面裹着防止无差别伤人，谁能抢走它？

　　黎明揉了把脸：“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衣服，自称叫……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