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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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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少人目光明显变了。而那几个本就有以他为主之意的人，眼底的尊崇更是如有实质。
“没想到就是来个A级世界，居然还能偶遇排行榜大佬！”楚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林落卿：“排行榜上的人很难见？”
楚青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排行榜上总共才一千名，而据不完全统计，成为任务者的人不下百万个。你说难不难？”
林落卿想了想：“可我记得等级为三年级开始，就必须去难度为A级及以上的任务世界，不能去低级世界了。”
“任务世界究竟有多少个，谁都不知道。每个人查看任务卡片时，显示的都是完全不同的内容。想找某个特定任务，只能靠搜索。”楚青说着补充，“而且，排行榜上那些除了前十名是四年级必须去S级世界以外，剩下的也只有前三百名敢跨级挑战S级，后面的都在A级苟着刷分呢。不到七百个，不同的人任务缓冲时间也不一样，我们能碰上一个真的是人品爆发了。”
遇到一个就算人品爆发，那遇上多个呢？
林落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那名穿黑色风衣的青年。
比起其他人，这位大概算是全场反应最特别的一个了。既没有夏子璇不经意流露出的警惕，也没有楚青的惊异，反倒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演出，过了就忘了。
而且，比起这场个人秀，青年明显对别的事兴趣更大。
就像林落卿看向对方时，却正好撞上对方同样投向这边的目光。被发现偷看，青年也没有丝毫心虚，反倒扬了扬唇，露出一个堪称友善的笑容。
林落卿没想明白这份友善是从何而来，礼尚往来地点点头，便垂下了眼。
霍沉在一旁见证了二人的眉来眼去，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世风日下。”
宋江北面上不变，懒得理他。
……
喻齐言给足了众人惊叹的时间，这才接着道：“关于任务，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信息，但根据过往经验，我猜这应该是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楚青一脸茫然：“什么暴风雪山庄？”
林落卿：“因为暴风雪被困在山庄里与外界完全隔离，是推理小说常常出现的背景设定。”
“这个我懂，但我们又为什么……”楚青说着，忽然脸色一变。
林落卿低声说：“游轮现在海上。”
沉默的，广阔的大海。浪潮呼啸而过，便是无人生还的大海。
沉船在文艺影视作品里，实在是再常见不过情节了。
喻齐言语气温柔：“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一个团体。一旦有了关于任务的线索，还请不要藏私。毕竟谁也不知道，十几条人命，是不是就决定于你藏起的那一点点信息。”
……
任务者们的简短会面结束后，失踪的第十二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楚青吃饱喝足，跟着林落卿出了餐厅：“林，你现在有想法吗？咱们去哪儿找线索？”
一艘游轮可能发生故事的地点实在太多，全打听一遍显然不现实。
林落卿摇摇头：“我还有事，先不找线索。”
楚青疑惑：“什么事？”
林落卿：“看演出。”
楚青：“……？”
估计是对方脸上的疑惑表情太扎眼，林落卿指了指一旁的巨幅宣传画报，解释道：：“人鱼演出。”
……
游轮中部设有巨型展览厅，布置得同世界之窗的海洋世界有得一比。
走道廊腰缦回，两侧是淡蓝色的玻璃，底部散落着水草沙石，五彩斑斓的鱼儿在水中穿梭而过。
展厅的中央处在地势低点，垂挂着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被下面的东西撑成矩形。上表面却与地面齐平，像是在展厅里凭空挖出一个独立的泳池。
驯兽师腰间挂着长皮鞭，手握话筒站在高高的木梯上，笑容满面道：“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啊！”
“相信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近距离欣赏我们的美人鱼了。当然，我知道很多人可能都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而我要说的是，我们的表演者可不是什么带着氧气瓶的人类，而是真正的，有着人身鱼尾，能够在水下呼吸的美人鱼！”
周围一片哗然，期待者有之，好奇者有之，半信半疑者亦有之。
楚青砸砸嘴：“这世上有鬼魂存在已经很毁三观了，现在连西方神话里的美人鱼也要来了吗？”
林落卿听着这么个声音：“你不是去找线索了？”
之前在林落卿说出要来看表演后，二人便分开了。毕竟他们认识不过几个小时，而任务向来争分夺秒，对方没什么义务陪他浪费时间 。
他一个人找到展览厅，却不想表演还没开始，对方却再一次出现了。算算时间，恐怕还是跟他前后脚来的。
楚青咧嘴一笑：“线索什么时候都能找，可你一个女孩子，我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行了，看前面，演出要开始了。”
只见驯兽师打了个响指，便有威亚吊起厚重的幕布，蓦然一掀。
幕布之下，是一只玻璃缸，透明的矩形玻璃缸，缸中碧波荡漾。
水里浮着一个人，或者说一条鱼。
它有着故事书里所有美人鱼共有的特性，人身鱼尾，海藻般的卷曲长发，以及一双湛蓝的眼睛。
……
缸内点着照明灯，水中的鱼儿舒展着纤瘦的肢体，咖啡色的长发在水中浮浮沉沉，鱼尾灵巧地摆动着。蓦地纵身一跃，挑起一弯粼粼的银色月光，“哗啦啦”像精灵夜色下的呢喃，又好似大海沉吟的绝唱。
空气静默了两秒，骤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
林落卿沉默地看着水里的人鱼，像是动物天生的感知冥冥之中作祟，水中的人鱼漂亮地摆了个尾，隔着玻璃缸安静地看了过来。
片刻，人鱼眨了眨它那双湛蓝的眼睛，动了动唇，吐出一串泡泡，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像一个无声的笑靥。
霎时，周围响起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太漂亮了。
楚青看得一愣一愣的：“是我的错觉吗？它刚刚好像在看我们？”
林落卿看着男生毫无波澜的反应：“你好像没多少触动？”
“啊，还好吧？”楚青小幅度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你要是想听实话，我觉得你比它好看一点。”
“……”
林落卿：“谢谢。”
驯兽师见人鱼停在原地，抬手按下了玻璃缸上某个按钮。
水里炸起细小的电火花，人鱼浑身一颤，离开了玻璃，在水中旋转起来，搅起一阵三角形的旋涡。
一片喝彩中，楚青拧起眉头，正要上前，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嗓音：“不要电它！”
一道娇小的身影挤到台上，直接抓住了驯兽师的手：“它也是一条生命啊！这样它会受伤的！”
驯兽师显然没想到这么个突发状况，台下观众的嘘声令他一阵烦躁，用力甩开对方的手。
之前人鱼跃出水面时台上被溅到不少水，女孩错不及防，脚下一滑，竟猛地摔入数米深的水缸！
驯兽师大惊失色：“你们看见了！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你他妈不救人就闭嘴！”楚青跨过台阶，直接跳上了玻璃缸，近一米九的男生砸在木质地面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吼声震得人差点暂时性失聪：“她要是有事，你就是第一凶手！”
他撂完狠话，看都没看驯兽师那副嘴脸，正想凭着上头的热血跳下去，却有一位比他动作更快：水里的人鱼游向了落水的女孩，在身后托起女孩的双臂，一摆鱼尾，直接游出了水面，出现在男生眼前。
楚青被这近距离的面对面冲击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随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接过女孩，将人拉上岸边。
所幸落水时间不长，女孩的意识还算清晰，她茫然地盯着虚空看了片刻，嘶哑着嗓子道：“谢谢。”
人鱼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沉入了水底。
……
一场演出最终以闹剧的形式草草收了尾，楚青坚持将女孩送到保健室，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楚青抱着后脑勺走在林落卿身边，偏头道：“林，你知道这船有投诉信箱吗？”
“你想投诉那个驯兽师。”
“当然啊。”楚青语气愤愤，“那么嚣张，总得让他吃点苦头。”
林落卿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只是来做任务的。”
楚青理所当然：“那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林落卿怔了一下，这话他在不久前才听到过，只是那个时候对方管闲事的对象还是他：“这里不是你的真实世界，管了也没用。”
楚青听着这话，忍不住皱眉：“林，你既然也做到了A级任务，真的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怎么可能。
任务世界里大到故事线，小到服装细节，每一处的逻辑都是连贯的，每一处都有存在的意义。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构造出这么完美的虚幻。
“在我看来，他们就是真的，既然是真的，我就没能坐视不理。林，你难道就不觉得他们可怜吗？”
林落卿听着，再一次对在这种以死亡为赌注的任务世界里出现那么多同情任务世界原住民的人感到奇怪：“那是他们的事。”
楚青愣了愣，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展厅的情形。
那时，他托起落水的女孩，曾下意识回头想要寻求对方的帮助，却看见对方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却投向自己这边。
那时的林落卿也是这样，既没有要上前帮忙救人的意思，也不曾置喙驯兽师的恶劣行经。
像一个完全脱离于世的局外人，以看戏的姿态注视着戏中人的哀乐与挣扎。
“你不能保证你管了他们就能过得更好，也不能保证你不管他们就会过得更糟糕。”林落卿语气不带情绪，“他们会如何，那是他们命中注定要经历的，没必要改变。”
因为于任务世界的人而言，他们才是外来者。就像谁也不知道楚青这一插手的蝴蝶翅膀扇动，究竟会引来多大的飓风。
楚青听着对方冷酷的话语，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人的印象似乎全是错误的。他注视着对方那张绝美的容颜，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语气里甚至带上了连他自己也未曾注意的失望：“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如果我之前没有跟着你过去，是不是哪怕她真的死在你面前，你都不肯伸手拉她一把？”
林落卿没有回答，目光平静得堪称漠然。
“好吧，我知道了。”
半晌，林落卿听见对方极轻地叹了口气：“林，我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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