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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开 ...

  •   朝南的武力值和他乖顺的长相显然极不匹配,但这改变不了两个青年被他接连敲晕后,他自己也成为在周围众人视线焦点的事实。
      他来不及多解释,粗暴地将还坐在地上的女生拖了起来,喊道:“快点,上树!”

      考虑到林落卿爬树时展现的身体力量,朝南也没想让他来帮忙,而是和汤元对视一眼。
      两人成功对上眼电波,一个在上拉一个在下推,默契地将惊魂未定地女生拉了上去。
      朝南松了口气,后退两步,轻轻松松地跟上去。

      借着枝桠间零碎的月光,林落卿看清了女生的脸。
      正是之前和他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第一个出声的人。

      树下有人围了过来。

      几人占据高地,可供行动的地方却很窄。他们一边躲着树下人的攻击,一边还要想办法把效仿着爬树的人薅下去,简直手脚并用。

      这种不平衡的对决本就没法持续,堪堪坚持了五分钟,一个树下人愤而跃起,抓住了那女生的脚踝。

      女生惊叫一声,条件反射般推了身边的人一把。

      这一下推得极重,朝南毫无防备,一下子失了平衡,猝然摔下树,狠狠砸中了抓着那女生的人。
      人体皮肤与颅骨一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空气忽然凝滞了半秒。

      “你他妈有病啊!”树下毫无理性的人们再一次发起攻击,汤元骤然回神,直接爆出一句粗口。
      他显然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见了这一幕,连害怕都忘了,脑子一热就跟着跳了下去。

      树下人头攒动。

      林落卿之前因为给女生腾位置,自觉转移到了更高的地方,成为几人最高海拔水平。
      危险都被下方的人拦下了,他没有参与方才的大乱斗,也顺带从头到尾看完了一出“恩将仇报”的经典戏码。

      女生脸上的眼泪还没止,黏着头发乱七八糟地糊了满脸,显得狼狈又肮脏。
      她脱离了桎梏,手忙脚乱地朝上爬,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树冠下静默不语的美人。

      林落卿五官颇有些精雕细琢的味道,眉目近乎绮丽。长发将他的气质柔和了不少,偏他不是爱笑的性格,一双桃花眼时常低敛着,这样俯视着看人,便显出几分冰冷的傲慢。

      女生被他看得愣了愣,心头倏忽划过的情绪令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没等抓住便已经散去了。
      她定了定神:“那个,你能不能让……”

      她话没说完,便见对方微微侧了身,匀出一块空余。

      女生心中一喜,手脚并用地爬上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肩上便搭上一只手。

      “再见。”
      她听见对方开了口。

      余光里似乎有人很轻地笑了一下,下一秒,那只手猛地一推。

      人在真正恐惧时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女生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来,便如断翅的鸟儿,掉入了树下刀光剑影。

      ……

      接连掉下三个人,树下的人被砸懵了。朝南逮着间隙跑出了人群,身后还跟着圆滚滚的一坨。

      树肯定不能上了,两人只得往广场跑去。

      广场上没有灯,光借月光看不出他们情况如何,但就其跌跌撞撞的动作来看,多少还是受了伤。

      女生占了后手的便利,同样趁乱逃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在人群中没了踪影。

      树下的人被三人奔跑的动作刺激,分散着追了出去。树下终于开始回归寂静。

      现在是在广场活蹦乱跳的人还很多,等能看得见的活人少了,必然会有人对那些有意隐藏的人下手。

      躲在一个地方等时间结束基本没什么希望,林落卿也不喜欢把命运交给运气决策。待树下的人彻底散去,他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跃下来,径直跑向了高台。

      巨大的铁笼一只只排向高台,且大多都半搭着幕布,形成天然掩体。长久躲避等同于找死,可仅仅是路过遮掩一下身形却是够用了。

      笼内零散地倒着之前来不及出逃之人的尸体,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林落卿一路走一路躲,刚走到第二只铁笼,便对上两张熟悉的脸。

      两秒钟后。

      汤元抬起手摆了摆:“嗨。”

      朝南弯起眼眸:“你看,我就说咱们真的挺有缘吧。”

      林落卿:“……”

      ……

      分别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三人面面相觑片刻,默契地省了交换经历的过程,直接步入正题:“所以,你干嘛跳下来?”

      林落卿:“试验一下。”

      朝南不明所以:“试验什么?”

      林落卿:“试试除了躲还有没有别的逃脱死亡的方法。”

      主动动手他基本不考虑,就算他想也没那个能力。况且以那群笼外人的疯狂程度来看,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估计都不会停下。

      事关活命,汤元的敏锐一下飙升了八个度,瞬间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你还有别的办法?”

      林落卿没什么表情:“也许。”

      朝南听着这两个字,莫名有点耳熟。
      他思考了几秒,想起来了:之前对方说出坚持到午夜就能离开的推测时也是用的这个形容词。

      汤元却顾不上这么多,追问道:“什么方法?”

      林落卿想了想,刚要开口,不远处又是一阵凄厉的女高音。

      广场上,之前那名女生显然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在音量的加持下,身后的追兵成倍增长,前后距离愈来愈近。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绕了一圈后竟再次向这边奔来。

      朝南看着外面的状况,眉头微微一拧。

      林落卿偏头看他,“你想救她。”
      他用的是肯定句。

      汤元闻言当场炸了:“不是吧哥们?你才被这女的坑过,这会儿还想以德报怨?你是属圣母的?”

      朝南苦笑一下:“要是没看到就算了,可既然看到了,她又刚好是往这边来,我有能力就没法不管。”

      想不想是人心问题,做不做是原则问题。
      阴暗的想法谁都会有,可也没见那条法律规定只要脑子里想过害人就要判刑的,定罪还要讲证据;可原则性问题一旦过线,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林落卿不喜欢干涉别人的选择,是非对错,都是一个人在思维完全独立的情况下自愿做出来的。人类的悲欢不相通,他没有评价对方应不应该,只是道:“我不参与,先走了。”

      朝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的选择也并不意外:“祝你好运。”

      “谢谢。”
      林落卿转身,走向第三个笼子。

      汤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纠结地皱成一团,差点没皱出水来。

      “别纠结了。”朝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自己选的,你不用陪我送死。”

      汤元“靠”了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走岂不是很没面子?老子不走了!”

      朝南一愣,皱起眉头,语气难得严肃:“你别冲动。”

      汤元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白眼差点翻到天上:“你一个去救自己仇人的家伙到底是谁给你的立场叫我别冲动?王明丽吗?”

      “……”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不就两个小时!”

      朝南被堵得无言,心里却是一热。
      大概一起作死真的很容易激起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心里的热血,而陪着自己一起犯傻的人永远更容易获得认同。

      ……

      另一边,林落卿一连穿过五个笼子,终于站到了广场正中的高台下。

      这里没什么遮挡物,周围已经有手持武器的人呈半包围状靠拢。

      林落卿翻上高台,向正中央跑去。

      这一动作像是刺激到了台下人,原本只是踱步的动作登时变成了狂奔。

      人群中不知是谁掷出一柄长刀,林落卿听着耳边的风声,堪堪侧过身体,却没能逃过肩膀被刀锋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
      鲜血注水般喷了出来。

      林落卿身子颤了颤,眸光蓦然一黯。

      混乱中,似乎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遥远的低语。

      “哗啦——”

      空气中蓦然刮过一阵夜风,吹开了头顶的阴云,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

      一响风云起。

      “哗啦——”

      脚下的地面凝出了细小的水珠,白色雾气袅袅升腾,四周温度骤降。

      二响天气寒。

      “哗——”

      林落卿左手光芒一闪,原本藏在长袖里的东西瞬间露了出来。
      那是一根红绳,被随意地系在手腕上,被肤色衬得格外鲜艳。
      绳上面串了五枚圆形方孔的铜钱,模样古朴端庄,带着历史沉重的质感。

      三响……

      林落卿抬手握紧了左手手腕,恹恹地抬眸:“安静。”

      铜钱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它像是听进了命令,哪怕对方已经松开手,哪怕仍在奔逃,也不曾再有动静。

      林落卿却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生气,眼前一黑,膝盖重重地摔在地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

      朝南和汤元并肩站在高高的铁笼上,身后是那名瑟瑟发抖的女生。

      铁笼上着实不是个好地点,要在铁杆与铁杆间维持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战斗,更别提他们之前还都受过伤。

      两人没能坚持多久,第一个追杀者爬了上来。

      朝南劈手夺下那人的武器,把人推倒卡在栏杆间后,一转眼周围便多出了五六个人。

      “要完……”小胖子瘪瘪嘴,又想哭了。

      朝南叹了口气,都这种情况还认不清自己的结局,那就不是乐观,是真的傻。
      他把抢来的刀递给汤元:“拿着。”

      汤元眼泪汪汪:“拿着这个能打得过他们吗?”

      朝南:“不能。”

      “那为什么给我?”

      “让你有个心里安慰。”

      “……”

      汤元这回是真哭了:“可怜我死到临头居然连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都没看到,是我不配吗我怎么这么惨……”

      朝南又拍了拍他的肩:“放松,我也没看到,是不是感觉好过了一点?”

      汤元:“上天若还有好生之德就让我活着看一眼人生中唯一一次金榜题名……”

      “咚——”
      一道亘古的钟声倏而穿过长空,厚重而绵长,余音袅袅。

      霎时,整个广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大半的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也包括原本围在两人周围的追兵。
      汤元的眼泪戛然而止。

      朝南循声望向高台。

      近两人高的钟塔静静地在广场中央矗立着,塔顶一道清隽的人影跪坐其上,周身月华成妆,如一个梦幻的泡影。

      汤元用他那接近四点零的视力看了半晌,最终盯着对方那如瀑的长发上,不可置信道:“我隐形眼镜掉了看不清,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那个人好像是……”

      朝南点点头,语气有点恍惚:“我觉得应该是了……”

      林落卿跪在塔顶,一手攀着凸起的边沿,另一只手则微微垂着,指尖搭在钟盘的指针上,刺眼的血水顺着手蜿蜒而下。
      而钟塔显示的时间正是十二点整。

      ——狂欢的时间只在钟塔走到午夜之前。

      重点不是午夜,是钟塔。

      逃离的方法其实从一开始就给了,只看能不能想到,有没有胆子去做,有没有能力做到。

      林落卿收回手,清楚地听到耳边鼓噪的心跳,急促而紊乱,连带着眼前的景象也阵阵发黑。
      失血过多带来的负面反应来势汹汹,一双手几乎要抓不住钟塔。

      时钟敲满了十二下,林落卿狠狠一闭眼,视线总算聚焦,发现钟塔前竟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五官在月光下俊美得近乎妖异。他歪头看着塔顶的人,唇边的弧度若有若无:“宝贝儿,你真让我意外。”

      林落卿没有回答。
      手腕上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被封印的野兽蠢蠢欲动。他试着动了动冰冷的手指,到底没能抓住腕上的红绳。
      再这样下去,待会怕是有更意外的。

      男人转身看向台下,语调一如开场,高声宣布道:“今年校庆到此结束!接下来请大家有序退场!”

      空气霎时扭曲起来。

      林落卿在晕眩中看见男人回头,嘴唇动了动。

      他看见了他说的话。
      ——期待和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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