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进入惊悚世界（无限）》函数题

22、红绳

　　这个季节的雨一般都不持久，当然也可能这场雨本就是因为任务才被召来，下了没多久就停了。

　　朝南看看外面放晴的天色，上了楼，还没来得及敲门，房门便直接开了。
　　他愣了下：“洛神？”

　　林落卿此刻头发仍是湿的，外面随意披了件外套，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幸而那双眼睛倒是平平静静的，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之前浓烈得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收到提示了？”

　　朝南赶紧道：“收到了，那我们现在是？”

　　“走了。”

　　“现在？”

　　林落卿看着他，语气里有点疑惑：“那你想留下？”

　　朝南：“……不，走吧。”

　　林落卿松开扶着门框的手，刚踏出一步，身形却晃了晃。

　　“洛神！”朝南赶紧扶住他，“你还好吗？”

　　“还好。”

　　“……”
　　可你这白得快能和纸媲美的脸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眼看对方又要走，朝南赶紧道：“诶等等等等！包给我吧，我帮你背！你别忘了我当初说想抱大腿的时候提供的作用就是跑腿，背个包总不碍事吧？”

　　林落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好。”

　　朝南松了口气，拎着两人份的行李，开着导航在前面领路。

　　两人前后出了村，朝南心里还记着问题，忍不住问道：“洛神，你觉得那对母女……鬼怎么样？”

　　林落卿：“？”
　　这是个什么问题？

　　朝南补充：“我刚刚和老汤在讨论，我觉得她们是因为被外界逼迫才会变成那样，算是情有可原；老汤认为她们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心理已经变扭曲了，现在死得其所。你呢？”

　　林落卿听着，想了想：“知道基因选择性表达吗？”

　　朝南一愣：“那不就是细胞分化？”

　　“每个体细胞功能不一样，但都含有人一整套基因。”林落卿说，“她们没有变，本来就是这样。”

　　只是以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好比白细胞没有血小板的凝血功能，但它和血小板用的是同一套基因。哪怕现在没有具体事例证明，可你不能保证未来白细胞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变异出血小板的功能。

　　同理，就算没有这些事，你也不能保证那对母女未来会不会遇到其他的事，比如某一天被长辈骂了，听到村里人一句闲话了，更有甚者只需要时间的沉淀，深埋在她们心底的杀戮和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劣根性就会自然而然暴露出来。

　　人长到这么大，谁没有过那么点阴暗的想法，所以才需要法律来助人压抑不堪的本性。因为本性这种东西改变不了，只能克制。
　　良善和恶意不是西风压东风，就是东风压西风，只存在一方占上风，不存在一方彻底消失。

　　而现在，那两只鬼就是任凭恶意压倒了良善。

　　于他，他其实一直都不太能理解“你别怪我要怪就怪xxx我也是被逼的”这一套说辞，在他看来，能决定自己是什么样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而不是外界。

　　于他人，这世间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林落卿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绝望，便不会去评价别人的做法。那对母女想要残害无辜，所以他阻止了，就这么简单。

　　朝南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不过，我们现在完成任务了，那两个鬼也算彻底消失了吧？可惜村民也算是受无妄之灾，又被火烧了一回……”

　　林落卿：“也不算是无妄之灾。”

　　朝南：“什么？”

　　“一个连无线网都没装，打电话还要用座机的地方生出的两栖人，你以为外面的科学院是怎么知道的？”林落卿低咳了两声，“村长的房间里有关于这方面的报刊。”

　　朝南一愣，心里陡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发现有违常理的人体现象，提供线索可以获得低至五千高至十万的报酬。直接提供实验活体，报酬五十万起步。”林落卿揉了揉眉心，接着道，“这种除了人口普查连政府都注意不到的地方，连一条水泥路都没有，你觉得他们是哪来的钱翻修大火烧过的房子？”

　　朝南缓缓睁大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还能从哪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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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说清楚他那时心里想的是什么，短暂的空白过后，他忽然想起曾经上学时的一个片段。

　　那是初中的事了，时间原因，他不记得那时学的是哪门课程，教他的又是哪个老师，只依稀记得那是应该是讲到了中美关系的转变。

　　老师说：“曾经美国欺负我们，是因为我们弱小；现在和我们交好，是因为我们强大。”
　　老师说：“他们和我们交好，主要是利益需要，其次才是国际趋势。”
　　老师说：“这世上从来不存在永远不变的敌人或朋友，永远不变的，从来只有利益。”

　　不一样不是原罪，贪婪才是。

　　良久，朝南张了张嘴，哑声道：“既然这样，女鬼为什么不第一次就烧死他们？”

　　“大火烧死了所有年轻人，老人却活下来了。”林落卿低声道，“她想让他们也体会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想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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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渐起，周围的景象蓦地一变，顷刻间变成了他们刚来时的模样。
　　不远处，一辆喷着“无夜大学”字样喷漆的大巴静静地停在地上。

　　汤元站在车门口，看见来人，赶紧挥着手招呼：“这边！”

　　林落卿上了大巴，直接挑了个位子，扣上衫帽，开始睡觉。

　　汤元不敢打扰他，只好骚扰朝南：“林哥就算了，怎么你也拗起高冷人设一句话不说？受什么刺激了？”

　　朝南很轻地眨了下眼：“老汤，你信人性本善吗？”

　　汤元：“？”

　　……

　　来时十五个人的小队，回去时却只剩下七人。当他们重新站到校园的地面上时，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接待处的老师身材和汤元有得一拼，短袖下手臂却肌肉分明，脸上一副哈利波特标配的黑框眼镜，当然，没有镜片。

　　军训的时间是七天，一组人两天就回来了。那位黑框老师目光在七人身上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表情活像在现代化大都市里看见了活的霸王龙，下一秒就要打电话。

　　“老师，”最终还是朝南开了口，“我们能走了吗？”

　　“哦，对，可以。”男老师点点头，“现在其他人军训还没结束，要等他们也结束了，再一起结算报告。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学校随便逛随便玩随便吃，进门大厅里有整个学校的地图，娱乐设施很多够你们糟蹋，但不允许出校门！”

　　后面的话林落卿其实没怎么听，可以离开以后，他便直接转身去了寝室楼，丝毫没管身后一群人的反应。

　　之前被大火烤得严重缺水，火刚灭又淋了一身寒凉的雨，穿着一身湿冷的衣服回了学校。这么忽冷忽热，连铁人都扛不住，何况他不过一介肉体凡胎，还是会低血糖体质差的那一挂。

　　之前在大巴上还不觉得，现在过了那么久，林落卿才感觉到眼皮沉重得厉害，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没有直接倒下而是一路走回去已经是意志力在撑。

　　回到寝室，他照例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被子一裹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林落卿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发现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了。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湿度调得刚刚好。

　　“你醒了？”旁边响起一道男声。

　　林落卿转头一看，正是许一阳。

　　“洛神？”估计是听到声音，朝南从阳台上进来，直接挤到床边，“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林落卿看着他，“我记得你不是这个寝室的。”

　　“……这是重点？”朝南一脸不可置信，“我昨天听许一阳说你睡了快十个小时还没醒，借宿管阿姨的体温枪给你量过，三十九度七，这温度都能直接煎蛋了！我怕你直接烧傻，就叫医务室的老师过来给你挂了个水，记得吗？”

　　林落卿回忆了一下，发现他过去二十个小时里的确有过那么一段记忆。只是他当时实在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精神，到底没能睁眼。

　　“你手背上应该还有针眼……”他说着低下头，十八岁的少年人身量高，不需要踮脚就能轻轻松松看到上铺的景象，“诶，怎么不见了？”

　　“体质原因。”林落卿用右手将袖子拉了下来，“我恢复得快。”

　　什么体质这么神奇，几个小时前拔的针现在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朝南心里划过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注意力就被对方右手腕上的东西吸引了：“这是什么？护身符吗？”

　　林落卿一直都习惯穿长袖，只是这几天气温都不高，穿长袖的人其实不少，因此倒也没人觉得他这样有什么奇怪的。

　　而现在因为刚刚醒来，袖子估计是无意识时卷起一截，手腕上的东西便也露了出来——一根编织的红绳，尾端吊着两颗嫣红的珠子，用平结绑着几枚铜钱。他的手本来就白，手腕上骨节突出，衬得那跟红绳很是鲜艳，整个显得古朴又端庄。

　　朝南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绑钱？还绑五枚，招财吗？”

　　林落卿收回目光，下了床：“是五帝钱。”

　　他说着便去了洗漱间，朝南一脸茫然，倒是一旁许一阳听见了，凑过来小声解释：“五帝钱，简单来说，是过去五代皇帝统治时百姓使用的钱币，流经万人手，汇百家阳气，能抵御邪崇。”

　　朝南恍然，挑了下眉：“咱们现在不是崇尚科学吗，你还懂这个？”

　　许一阳脸红了红，呐呐道：“我家乡在南岳，你们应该听说过，那边庙台很有名，节假日香火特别多，我耳濡目染知道一点，但也只有这一点了。”

　　朝南“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林落卿出来后便直接去了食堂，身后跟着原本寝室里两位以及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汤元。
　　他拿着筷子，对这一行人有点疑惑：“现在不是完成任务了？”
　　言下之意，现在可以不用再跟着他的。

　　“洛神，你高中的时候成绩应该很好吧，也被同学当过吉祥物吗？每次考试的时候，就有学渣拿你的照片转发朋友圈求保佑，或者跟你握手蹭学霸之气。”朝南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说得义正言辞情真意切，“我们现在显然也成了故事里的学渣，学渣就要有学渣的自觉，以后的任务可不像军训那样运气好还能跟着你，干脆现在多跟一会儿。做任务的梦还是要有的，说不定见鬼了呢？”

　　林落卿：“……”

　　他觉得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离做一个正常人的路途依然道阻且长。

　　……

　　时间倏而一晃，军训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