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之人》狗吐

4、第 4 章

　　李菲握住衣角止血。另一只手摸了半天也只摸出了一支烟和一把打火机。

　　出门的时候有带钱吗？李菲已经不太记得请了。路上人来人往，没人分半眼给她，车经过带起一阵风，仿佛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刚踏进宠物店，来财就甩着尾巴开心地跑过来，一个劲儿的往李菲怀里钻，不停地舔她的脸。

　　它那样开心，李菲很想摸它，于是松开握住衣角的手。来财闻到血腥味更是兴奋，就要去舔她的手，突然，一只手拍开了它的狗头。

　　“小心狂犬病。”这个青年医生，一袭白衣，让他显得温文尔雅，一颦一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李菲扬起手“帮我包一下吧，我身上好像没带钱。”她抬眼看着周杰里，面色苍白虚弱，眼神软软的。头稍乱糟糟，衣角尽是血污。有些狼狈，看着让人心疼。

　　这样的李菲……还真是让人怀念。

　　“我今天去见谢阿姨了。”周杰里专心致志帮李菲处理伤口。“我还去见了谢小康”

　　他开始给她包扎：“感觉怎么样？”他没抬头，“没事儿吃饱作的感觉怎么样？”

　　“恨，恨他劈腿，恨他害我坐牢，恨他毁了我。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前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我的恨的有变得没着没落的。”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周杰里低着头，眼晴藏在细碎的刘海下。一直做手上的事情。“你不好奇谢小康在你坐牢那两年都经历了什么逼得他自杀吗？”

　　李菲摇头“那些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他背叛是真，我伤人坐牢是真，他自杀是真，知道这些就够了。”

　　周杰里收拾好东西，转身极轻的摸宠物箱里的小猫。那只小猫虚弱的蜷在宠物箱里，黑不溜秋的，像一只小煤球。

　　李菲问道：“那就是安溪家的丸子？”

　　“嗯，病的挺严重的。”从很早李菲就知道周杰里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太看人的眼睛。

　　“那女孩挺有意思”李菲点头道，直勾勾看着周杰里，比如对你。

　　突然，李菲发现兜里好像有什么，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几张折小得不能在折小的钱！摇头低骂了一句，我他妈都让兽医给弄的差不多了，现在出来有屁用！

　　李菲摇着钱从宠物店出来，她跟周杰里说的是回家。现在有钱了谁还那么早回家？

　　人都死了，剩下那点不痛快就喝掉吧。

　　坐在家门口，李菲快要被冻死了，偏偏胸腔里像烧了一团火似的。还没到冬天呢这么冷！不对，是热！不对不对！是……

　　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冷还是热。喝酒喝的手上刚绑的纱布都松了。颤巍巍的想把它重新包一下，却越弄越送。

　　埋怨的哼了句“嗯……”

　　“干嘛不进去？”林悦珊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李菲抬头，心想，不听话！又晚回。

　　“钥……钥匙没带”

　　她看见林悦珊看着她，慢慢蹲下身，捧起她的脸，慢慢靠近。真的好近，近的李菲有些眼花。她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只有那双眼睛像星星一样，还像……来财。

　　李菲迷恋的看着那双眼睛，伸手去触她的热乎乎的脸，手指轻轻的抚她的眼角，睫毛。

　　“呵”李菲在笑，但却是满眼无望，眼泪顺着眼角流入林悦珊的指缝间。朦胧中她觉得林悦珊的眼睛更亮了，指尖有湿润的微热。李菲有些诧异，她……

　　李菲笑容更甚，“林悦珊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特别像我阳台上那只仙人掌。不近人情，死傲娇的。谁靠近就刺谁。我一直在仰望你，不要跌落下来好吗？我不靠近你，你也不要靠近我。下面的世界你不合适。但你又总是孤零零的，像我第一次遇见的来财。别怕，不管多久你总会离开的。而我只能一直在这里，看你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菲醒的时候发现她是睡在林悦珊的床上，穿着林悦珊的睡衣。旁边的林悦珊睡得正熟。朝阳洒满整个房间。白色的被子里她的脸背衬得精致得几近透明。就像上帝怀里的宠儿。

　　李菲起身，她昨晚彻底断片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她可不可以用不知者无罪开脱？她身上没有一丝酒味，是林悦珊在照顾她了？

　　嗯——我昨天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照顾我，应该算还人情了。她摸着下巴想。

　　林悦珊惺忪睡眼。悠悠转醒。不见身边的李菲

　　“李菲？”

　　“嗯？醒了？等你待会出去吃早饭。”李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

　　“……”

　　“李菲，我一直当你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不喜欢说话，高中的时候只有你会偶尔跟我开玩笑。所以你是这些年里记得最清楚的人。能再次遇到你我很开心。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我不是想窥探你的伤痕，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更清楚的和你做……做朋友。”她自顾自的说，尽量的保持说话的声音能平静一些。如果李菲能看见的话，一定能第一眼就发现林悦珊的紧张。

　　客厅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等林悦珊收拾好，走出去的时候。李菲举着手机要笑不笑的站在她卧室门口。“我居然被班上的高冷学霸惦记了这么久！”

　　她扬了扬手机，颇有几分得意的说：“这段我录下来了，难得说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等会发到朋友圈你要点赞啊！”

　　“……”林悦珊看着眉开眼笑的李菲，噗嗤的笑了。一瞬间巷子里的喧嚣也安静了。两人相视笑了好一会儿，笑到李菲心里的阴翳散开，心情像今早的朝阳。

　　林悦珊看着李菲，眼瞳中只倒映着她开心的样子。

　　。

　　。
　　“help i lost myself again

　　But i remenber you

　　……”

　　空灵的铃声回荡在漆黑的房间。

　　“喂？”声音略带沙哑疲惫。

　　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个温柔的妇女：“珊珊，是我”

　　林悦珊撑起头，房间里只有她的电脑还亮着。“……哦，很晚了，你还没睡吗？”熬夜让她的反应变得有点慢。

　　电话另一头的人声音很是轻柔：“刚回家，就想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林悦珊否认道：“没，我也没睡呢。”

　　以为自己是不担心在意的，却一直想着；有些人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却一直还记着。比如她妈，比如李菲。

　　林悦珊问道：“叔叔怎么样了？”

　　电话那一头的人有些意外。虽然林悦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让郑意惊讶了。她一直觉得女儿的性格太过于寡淡，自己虽然担心她这样的性格一个人在外生活会很艰难，但林悦珊永远都是冰冷的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

　　“妈？”

　　“……喔，他……”在她叔叔的事上她已经帮的够多的了，前段时间林悦珊还提出要把她爸爸留给她的房子卖掉给他治病。可是这怎么行呢。因为林悦珊太过独立，他们一直觉得对她关心不够，心中一直很歉疚。之前他们收了她的钱，现在又怎么能再卖掉她爸爸留给她的房子？但郑意却说不出谎，哪怕这谎是善意的。林悦珊好不容易才开始融入这个家庭，她又怎么能让林悦珊觉得她要把她排开？一时间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她沉默，林悦珊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找个时间回家把家里东西收拾下，到时候找个中介。没事的，现在叔叔的病最重要。”

　　郑意难掩难过“珊珊，你不必这样的，我们会想到其他办法的。”

　　“其他的办法都会加重以后家里的负担，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很少去那里住。”

　　“但是……”

　　“与其睹物思人让自己空难过，还不如让它做点实事”

　　挂掉电话，林悦珊抬眼重新专注于电脑，房间里再次响起机械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过两天我要回家一趟，你要回去吗？”林悦珊对正趴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李菲说。如果真如酒吧老板所说李菲出狱后就一直在这里的话，那她应该在至少有三年没回家了。

　　“你要回家吗？我去送你。”李菲答非所问。她快四年没回家了，当初她被学校退学，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被人追债，孤立无援。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她的父母先是震惊，质问，然后是失望。当他们要她回家的时候，她逃了，觉得没脸回家了。于是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家里。后来她因伤人坐了牢，在想起家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谢小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还了钱。来看她的时候跟她说过她爸妈在找她，她那时恨毒了谢小康，更怕她父母知道她的情况，就跟他说要是他让她父母知道她的现状就拉他陪葬。谢小康帮她瞒得不错，只是再也没去看过她。她也就没再听到过家里的消息了。出狱后她一穷二白没地方可去就在狱友的介绍下搬到了这里。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父母接受从小乖巧伶俐的女儿变成了一个劳改犯。如果她回家的话父母只会担心更多，家何尝不想？但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林悦珊也不再问，便说：“如果是用小电驴的话，那就不用了。”并不是林悦珊对小电驴有什么意见，而是一想起能拽炸天的李菲搭上呆萌的小电驴林悦珊就直犯强迫症。

　　李菲笑着说：：“我家小车怎么了？唉！罢了，那你回来的时候我找辆帅的车去接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你那后爹做这么多，他该感动成什么样呀。估计得感慨你这白送的闺女真孝顺！”李菲啧啧调侃道。

　　林悦珊自顾自看着电脑，并没有回答她。本以为林悦珊会嗔道“要你管”谁知她会不搭理人。李菲讨了没趣，依旧不停的侃人。也不管人搭不搭理她。一会儿说林悦珊老板是周扒皮，一会儿说周杰里是根木头，安溪那么可爱的小姑娘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还不上道。

　　她一直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林悦珊终于受不了，面容淡漠，眼神像毒刺一样钉在李菲身上。一步一步走近“你试试再说一句？”

　　李菲才发现林悦珊的黑眼圈重的吓人，是了，昨晚她回来的时候林悦珊是坐在那儿的，今天早上起来她还坐在那儿。难道她在那儿坐了一整晚？李菲问道：“你昨晚睡了吗？”

　　林悦珊嘴角僵硬的扬起：“你说呢？”

　　她话音刚落，房间里就响起李菲的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