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之人》狗吐

27、番外五

　　一整天李菲一直盯着车窗外出神，满脸期待又一边不停叹气。

　　靠她肩上睡觉的林悦珊皱着眉，把手举到李菲眼前。

　　李菲回过神：“嗯？”

　　林悦珊手指弯曲，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啊！你干嘛？”李菲捂着额头委屈地问。

　　“想把某个失眠两天的国宝拍晕，好让她睡一觉。”举起的手伸直中指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一天到晚唉声叹气，什么都不说，很扰民。”

　　“吵到你了吧？那我控制一点，你再睡一会儿吧……啊！”

　　李菲话还没说完，又一个脑瓜崩弹到头上。

　　“喂……再弹人就傻了！”

　　“没关系的李菲，我陪着你。”林悦珊将手掌覆盖到李菲的额头上，轻声安抚道。

　　甜枣来得猝不及防。效果却是显著，额头上暖暖的温度让李菲的心安定许多，连被磕脑瓜崩这事都不计较了。

　　“五六年没回家，我爸要知道我这些年做的事。我怕他气得会揍我，但又怕他不揍我。”

　　李菲靠在座椅上慢悠悠的说起自己的烦恼。却还是没完全把实话说出来——她其实更多的是怕她爸妈不接受她跟林悦珊交往，从而为难林悦珊。

　　林悦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就在你们楼下花坛边撇一根你觉得粗细合适的树枝带回去主动认罚，态度够端正，叔叔也就没那么气了，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跟我爸爸认错的。”

　　李菲想象着小林悦珊拿着树枝站在爸爸面前仰头张着大眼睛撒娇认错的样子不禁被逗笑。

　　“乖乖的小可爱谁下得去手揍啊？”

　　李菲正说着，林悦珊抬起头伸出双手掰过李菲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李菲，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所以在别人都绕着你走的时候我主动的撞上了你，甚至还卑鄙地在心里窃喜，我终于有机会可以乘虚而入。我从来就很自负、也很自私，不喜欢去关心别人的恶意和看法，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咫尺之间，两人眼中倒影着对方的样子，李菲看着林悦珊清澈的眼睛有些入迷。林悦珊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瞳孔幽深，目光明亮干净，睫毛又密又长。

　　突然间李菲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那个早晨，醉意未退的她，一定是神智被吸入了这一双眼睛里，才会冲动之下强吻了她。

　　在从前的映像里，这双眼睛的眼神总是空空的带着些许寂寞，即使有人想要上前亲近却又不得不忌惮这双眼睛的主人总摆着的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

　　而此刻林悦珊的眼睛里满满的装着自己，眼神温柔，甜言蜜语像柔软的棉花糖，丝丝入扣的甜蜜让人无法招架。

　　“嗯，我知道了。”

　　林悦珊的话让李菲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回家是她这些年的愿望，如今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哪怕她的生活一片狼藉也该回家。不能让家人继续担心了。

　　站在门前，李菲紧张得连呼吸都顿滞了，敲门的手都是抖着的。最后还是林悦珊敲的门。

　　“谁啊？”

　　门接着被缓缓地打开，穿着一件紫色大毛衣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面前，几年没见她眼角的鱼尾纹被刻成沟壑，人也瘦了好多，这件衣服以前她穿着没这么空的。

　　“小菲？”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菲，一瞬间眼中噙满泪水。

　　“……妈。”李菲哽咽着，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叫出声。

　　女人眼中的眼泪簌簌落下，抱着李菲怀中哭得像个孩子：“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你啊！”

　　李菲抱着怀里的人，心中压抑的思念顷刻间决堤，眼泪同样不能自已，哭腔里带着这几年饱受苦难的委屈和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撒娇一样的倾诉。

　　“我也好想你……”

　　一旁的林悦珊看得动容，打心底为李菲高兴的同时也希望将来有一天李菲也能像这样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表露所有的情绪。

　　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因为她们现在已经在一起。是亲近的恋人关系。

　　王桂芬欢喜的拉着李菲进屋，都没注意到旁边的林悦珊。

　　林悦珊略略尴尬的抿了抿唇，自觉的跟进屋，顺手关了门。

　　“你这丫头真是的！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说给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知道我跟你爸多担心你吗？！”

　　“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没关系事儿都过去了，回家了就好了。”

　　“前段时间，你爸说在你同学哪儿打听到了你的消息，我这心里是又高兴又心疼啊，打算着你要是再不回家，就叫你爸把你找回来……”

　　王桂芬没完没了的说着，紧紧抓着李菲的手生怕她一转眼就不见了。

　　刚坐定，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钥匙开门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随着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进到屋里来。

　　“在楼下就听到你哭哭啼啼的，她不回来我还能……”

　　“老李，小菲回来了！”王桂芬站起身激动地对李毅军说。

　　李菲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爸……”

　　“……嗯”　李毅军静立半晌，方才闷闷的应了一句。

　　终于王桂芬注意到了林悦珊，才想起客人进门她连杯水给人倒，连人家名字都还没问呢。

　　“你看我这高兴过头了，客人都忘了招呼了，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用客气的，阿姨我叫林……”林悦珊话说到一半就被李菲打断。

　　“爸，妈。”李菲拉过林悦珊的手，珍重其实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林悦珊，我们相互喜欢，目前正在交往。”

　　房间的空气仿佛在她说出那一句凝固。王桂芬脸上的欢喜转为浓重的忧伤，像是痛心又像是失望。

　　林悦珊错愕的看着李菲，她从来没想过李菲会这么快就对父母坦白出柜。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李菲脸上，李毅军气得发抖，大声质问：“你回来就是给我们说这个的？你到底要怎样！要你妈一直为你担心到入土，要把这个好好的姑娘变得跟你一样不三不四？！你到底要害多少人才甘心！”

　　相比热辣的耳光，李毅军的话更像是重锤，把好不容易从自我折磨的深渊里爬出的李菲重捶回坑底，摔得粉身碎骨。

　　她木然地看着看着自己的爸爸，脑袋里重复着他说的那两句话。

　　“为你担心到入土，跟你一样不三不四……”

　　过往的种种记忆不断在李菲脑海里浮现，躲债时藏身的阴冷的桥洞，监狱里灰暗的狱服和眼花缭乱的向她伸来的手，以及后来因为挑衅她被她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脸和那些被她威胁过的无辜的人脸上见鬼一样惊恐的神色……

　　后来的她除了是受害者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报复者，其中对错揪扯不清，她觉得他爸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不三不四的混混，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人给她选择吗？

　　林悦珊和她在一起会受到影响是必然，但人都是有私心的，好不容易等来的人，她还舍得放手吗？不是早就做好了让她跟我一起分担这世间一切恶意的准备？

　　就算这么想着，李菲的手僵硬着不由自主的的松开了林悦珊的手，却又立刻被林悦珊紧紧握住。

　　“叔叔，是我……”林悦珊感觉到李菲的迟疑，急切地想要上前解释，却被李菲打断。

　　“没事，我先送你回家。”

　　王桂芳焦急地看着李菲头也不回的拉着林悦珊出了门，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女儿进屋还没来得及把位置坐热，就赶了出去，不免埋怨起李毅军来。

　　“小菲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你给逼跑了！孩子回来就好了，你难道真的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吗？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要我的小菲好好的！她要铁了心跟那姑娘在一起，我……我也，我也不反对！倒是你要是再把小菲逼得不回家了，你也别回家了！”

　　李毅军握住手掌，心里也后悔一时冲动打了李菲那一巴掌，可他是一个父亲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做周全的考虑。
　　“悦珊我之前见过，是个好姑娘，小菲也没有错，可是桂芳啊，你有没有想过，当年的事对小菲的名声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别人都是怎么看她的。本来事情过去了，也就不会再有人提了，小菲也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是她要跟那个姑娘过……我怕啊，我怕我们的女儿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被人家戳一辈子脊梁骨！我不忍心啊……”

　　王桂芬盯着窗外看了半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小菲觉得她好，怎样都好，我才不管那么多。”

　　忧愁刻进这对父母的额头，成为每间深邃的皱纹。

　　。

　　两人走在路上，李菲帮林悦珊拖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路。

　　林悦珊担心她，总时不时的往她脸上瞟，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怕一旦安慰的话说出口，李菲顾忌她反而把情绪都压在心里。

　　就这么相对无言的走了许久，还是李菲先开了口，她温柔笑着看向林悦珊：“走了这么久不累啊？咱们打车过去吧。”

　　她装作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让林悦珊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的火，从她手里夺过箱子，“我自己回去！”

　　林悦珊生着闷气，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人没跟上来，立春的街头风吹来刺骨的寒意，不仅是人连路边的秃树也跟着不住打寒颤。

　　李菲孤孤单单的立在寒风中，发丝凌乱，挨了一耳光的半边脸微微有些红。

　　林悦珊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回她面前：“……对不起。”

　　“我老爸那一下吓到你了吧？我没事，真的。”李菲摸了摸林悦珊脑袋，双手揣进衣兜，“本来想趁着我爸妈高兴，顺便把柜给出了，没想到……出师不利。”

　　“疼吗？”

　　“还行。”

　　“……”

　　空气重归寂寞。

　　上次林悦珊回来卖房子，临到签合同的时候终归是没舍得卖。现在看来当时没卖是对的，这里以后可以是逢年过节她和李菲的归宿、退休以后安度晚年生活的地方。

　　李菲看着宽敞明亮，家具简洁的客厅，沙发后的墙壁上涂着蓝白橙三种颜色的油漆，构成一副没有意像只有意境的画，顶上一层蓝色漆中交错地涂了些白漆，底下涂的事一层橙色的漆，看得出来主人想表达的是蓝天白云、风吹麦浪，只是涂得未免有些太过随意了，薄厚不一的漆层沟壑看起来就像是贴的一张被揉皱的纸。

　　“这墙……刷得挺有个性的。”

　　第一次来林悦珊家里，李菲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评价了一下墙壁上的涂鸦。

　　林悦珊看了一眼墙壁，一边走进厨房打开柜子查看家里缺的柴米油盐，一边对李菲说起墙上涂鸦的由来，“那是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刷的。”

　　“哎！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有一年有首叫《风吹麦浪》的歌特别火。”

　　“记得，有一次你在课间高声唱这歌打扰了其他同学休息最后差点被群殴。”

　　李菲难为情的挠挠头，“这你都记得啊……”

　　“嗯。”

　　那时候，李菲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手撑着下巴，脑袋靠在窗台上，兴致盎然的放声高歌。林悦珊回头，看见明媚的阳光愉快的洒在她身上和她愉快的歌声相得益彰。

　　“我们点外卖吧，你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去睡一会儿吧。外卖到了我叫你。”

　　“啊，我不……”李菲正想说自己不困，林悦珊抱着手，走到李菲面前，拍了拍她的额头。皱眉道。

　　“你要照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吗？我理解你之前的不安和焦躁，但现在我们已经回家了，该面对的都面对了，以后的事以后我们再想好吗？”

　　李菲知道拧不过林悦珊，乖乖答应睡觉。

　　林悦珊的房间除了一套读书用的桌椅和衣柜之外，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空书架，别的都被清空了。

　　李菲躺倒在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这样安静独处的环境里，她的脑袋里满满都是她爸对她说的那些话。

　　“爸，怎么办？我真的很喜欢她啊。”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在耳际一片虚无缥缈的她爸的骂声中不安的睡去。

　　林悦珊归置好行李箱里的东西，在卧室门前开了个小缝，见李菲睡着了，也跟着稍微安下了心。

　　林悦珊给郑意回了个消息报平安，手机上的外卖刚刚下单没多久，门铃就响了。一开门是郑意，手里还提着一大袋菜。

　　“妈？你怎么来了？”怕吵醒李菲，林悦珊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提着这么多东西大老远走一趟，我自己买就行。”

　　林悦珊接过郑意手里的袋子，跟着进了厨房。

　　闺女回家了，郑意高兴，笑眯眯道：“我想着你差不多也快到了，就去先去超市那边买菜了。那姑娘也来了？”

　　一进门她就见林悦珊下意识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还放低了说话的音量，就猜到了。

　　她说话的语气温柔极了，就像在聊天气一样平静。林悦却是珊心头一颤，手上取菜的动作也停住了，她今天真是被李菲爸爸那一巴掌吓到了，弄得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嗯，她在睡觉，这两天没休息好，有座了一天的车挺累的。”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郑意洗着菜猝不及防的问了这么一句。

　　林悦珊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一时间一句话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表达起，她从来没对郑意说起过关于她和李菲的事，搬家的时候也只说和以前一个同班同学住。她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你不是都喜欢人家很久了？从高档小区搬到筒子楼，每天挤公交赶地铁的，不就为了接近人家吗？”她一边说着手里的活不停。

　　听林悦珊迟迟没说话，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她家姑娘，被孙猴子施了法似的定在原地，皱着眉头像是烦恼又像是在纠结。

　　“珊珊？”郑意喊了她一声。

　　林悦珊转过身，郑重其事地问自己的妈妈，“我们在交往，你接受李菲吗？”

　　虽然是询问，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郑意苦笑了一下，林悦珊从小就是个独立又倔强的孩子，她就跟她爸爸离了婚后，一直都是她爸爸带大的，后来她爸爸去世，这孩子宁愿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家也不愿跟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亏欠她哪里还有资格决定女儿的选择。何况她的女儿，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考和独立意识。

　　“妈相信你的眼光，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叔叔也一样。”

　　林悦珊松了口气，“妈，谢谢你。”

　　郑意：“傻丫头跟自个亲妈还这么见外。”

　　李菲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做。

　　她梦见，因为跟她谈恋爱，林悦珊老板徐暮声对林悦珊十分失望的辞退了她，于是林悦珊只能跟她在老板的酒吧里做服务员，而老板突然发神经的要她们穿着超短裙的女仆装上班。
　　虽然林悦珊穿女仆装很可爱，但这也引来了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的关注，那些人的眼睛在林悦珊身上上下打量，脸上不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李菲一气之下狠狠地把老板和那些混蛋揍了一顿，她也因此被老板炒了鱿鱼。就算这样林悦珊依然还跟在她身边，没说半句怨言，自始至终都对她那么好。

　　李菲十分痛苦极了，她陷入懊恼和自责，懊恼一时脑热和林悦珊在一起，自责自己拖累了林悦珊，最后她受不了巨大的压力，逃回了家。
　　看见她妈在邻居和亲戚的唾沫星子里被贬得无地自容，消瘦的脊背几乎低到了尘埃里，这时她爸出现了，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回来？然后举起竹条要打她，李菲本能地转身逃跑，脚下却重如千斤，一下跌倒在地，身后她爸手里的竹条挥下，与空气摩擦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啸……

　　李菲从梦中惊醒，冷汗润湿了发根，她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外面的天昏沉沉的，使得房间也变得黯淡。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长长的一口深呼吸后方才清醒了些。

　　她起床开门，一阵饭菜的香气瞬间灌进鼻腔，厨房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响着，菜刀咔、咔、咔有规律地撞击菜板让人倍感温馨。

　　“不是点外卖吗，怎么自己做了？”李菲以为只有林悦珊在，便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走到餐桌边，看都她都做了什么菜。

　　郑意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外卖哪有自己做的好吃。”

　　见厨房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林悦珊的妈妈，李菲立马抬头挺胸立正，喊了一句：“阿姨好！”

　　最后一个菜上桌，三人坐了下来，李菲殷勤的给人盛饭，她脸上职业又礼貌客套的笑容笑得她脸都僵了，怕影响在林悦珊妈妈心里对她的映像，她像个鹌鹑一样做事缩手缩脚，半句多余的话不敢多说。

　　郑意问出了这么一句：“你想过和珊珊结婚吗？”

　　这使得李菲一口米饭刚放进嘴里没嚼两口正准备咽下去就被这突然的一句给问呛到了，差点把饭喷到菜里。

　　林悦珊也被她这一句给问尴尬了，一边给李菲倒水，一边对郑意说道：“妈，我们才在一起多久？现在讨论这些也太早了点，我都饿好一会儿了，你让我们先吃饭吧。”

　　郑意眉飞色舞，显然意犹未尽，“嗯，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讨论这个。”

　　李菲把林悦珊递过来的水放到一边，正经地问郑意道，“阿姨，你都知道了？”

　　郑意放下手里的碗筷，认真的点了点头：“珊珊高中毕业那会我就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女生，那是我很担心却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同时也心存侥幸，心想万一她喜欢你只是一时兴起呢？反正她自己也没做没说过什么，也许以后遇到了好的男孩子她就自然而然忘记这段暗恋了呢？

　　可是到后来她大学毕业了，工作稳定了，身边也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她还是在惦记着你，我用了近八年的时间接受了我的女儿喜欢女孩子的事实。如果有一天你带着珊珊面对你的家人，我也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些时间接受你和珊珊，我实在太了解那种心情了。”

　　郑意的话让李菲心里的结松开了一些，她和林悦珊的出柜对于林悦珊妈妈来说是八年感情的水到渠成，而对于她的爸妈来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诚然，天下没有那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同性恋。

　　帮忙收拾好碗筷，外面天已经黑了，李菲准备告辞回家，林悦珊有些不放心。

　　“今晚留下来吧。”

　　李菲拉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握在手中，痞痞地笑道：“担心我回去我爸又打我啊？没事我很抗揍的！何况我妈会拦着的。”她歪头俏皮的对林悦珊身后的郑意道别，“阿姨再见。”

　　郑意：“再见。”

　　林悦珊李菲的背影，陷入沉思。那时……李菲放开了她的手，那一瞬间仿佛即将要失去李菲的错觉让她害怕，甚至有了后悔带她回来的想法。

　　“哎呀~不知道菲菲这一回去还能不能再出来，这要是家庭矛盾解决不好，我家姑娘日思夜想望穿秋水怕不会得相思病哟。”郑意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茶，见面不到三个小时连“菲菲”都叫上了，林悦珊着实钦佩自己老妈这自来熟的本事。

　　。
　　李菲回去后林悦珊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就没再响过。她每天抱着手机表面稳如老狗，心里乱成一团毛线，为了静下心浇灭把李菲从她劫走的想法在网上学做各种甜点。

　　看着冰箱被乱七八糟的甜品塞满，林悦珊再次捏紧拳头，然后气馁地重重叹了口气。

　　李菲的电话是在两个星期之后才打来的，那天刚好是除夕的前一天，林悦珊正跟着她妈和她叔叔在外面置办年货，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她激动点下接听键。

　　“林悦珊……”手机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轻轻的叹息，林悦珊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李菲下一句就会跟她提分手。

　　然而下一秒，电话那边的李菲一下笑出了声，愉悦的心情让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爸……哈哈哈，要我问你喜欢吃什么菜，哈哈哈，我们两家人一起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