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水（修改版）》楚君梧桐

37、第三十七章

　　“不是无所谓，很多事情我确实不知道，妈妈说他不会伤害我，可外公和解叔叔，包括小舅舅，都认为他会对我不利，我不明白，妈妈只说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可没有说过，为什么不要？外公他们又不肯说清楚，就算我有所谓，也无济于事，自寻烦恼。”李齐伊内心深处，对于长辈们刻意回避问题的态度，并不是毫无波澜，全不在意。
　　向真正一股脑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妈妈可以跟你意念连通，那你爸应该也可以做到，为什么不联系你？如果你爸做不到跟你妈妈一样联系你，那应该也找不到你才对，可现在，你外公、小舅舅、那个谢叔叔，还有你妈妈，都表明危险来自你爸，但除了警告你不要空移，不要使用异能，没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好像只能等着他找到你，等着危险出现，这不合理呀！”
　　“我问过外公一次，妈妈可以联系我，他为什么不能，外公想了很久，跟我说，因为他不知道有我。”

　　“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你妈妈生了你？不知道有你，还一直找你，太矛盾了吧。”
　　“没有一直找我，前期外公做的所有准备，是为了真的出现他找我的情况，有应对方法。”
　　“什么方法？我这个替身吗？”向真正禁不住唠叨：“替身这个梗真的很可笑，跟掩耳盗铃一样逊，先不说咱俩谁是缝隙人，一试就能试个准，你爸还认识小舅舅，小舅舅守着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是正主，都不用不惜代价保护你，对了，说到不惜代价，怎么个不惜代价法，不要命挡在你身前？没用啊，普通人挡一次就完蛋了，真到不惜代价的程度，得多少人前仆后继才够啊？还不如你直接空移有效果，可你一空移，我这个替身只能作废，总不能换个空间，这一套搞笑程序重启，再玩一遍？”
　　“你说的重启，可能就是外公他们打算的。”
　　“不----不是，太儿戏了！漏洞百出，怎么可能成功？”
　　“首先，他不知道我是男是女，第二，每个空间的你，身边都有一个女孩-----。”
　　“等等，什么每个空间-----这个空间的我就你一个，没有别人。”
　　“有，金刚妞。”
　　向真正一下愣住，再说：“你知道金刚妞？谁告诉你的？”

　　手机铃声骤响，向真正瞪着李齐伊的眼神迟疑片刻，解读完李齐伊反馈目光，才恍然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接听：“勇----我和一一在店里----没事，你们怎么样-----没事就好-----不用过来，先回去休息----劝着点，别折腾-----行吧，再联系。”
　　把手机搁到茶几上，向真正叙述通话内容：“勇说晚自习取消，老师让大家回去休息，顾念念和那三个女生被校长带走了，没见着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勇他们几个还好，巨子得缓缓，非吵着要找咱俩，不知道劝不劝得住。”
　　“巨子没事，你不用担心。”
　　“巨子没事，可顾念念怎么回事儿？多大事儿非得跳楼，一点预兆没有，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发----做糊涂事。”向真正一通牢骚，思路忽转：“一一，前段时间七中、三中的事儿听说了吗，有没有可能是意念操控？”
　　“听说了，有可能。”

　　“不会吧，我就随口一说，你竟然没否认？”
　　“其他人我没接触，顾念念是每天见的，她的变化，有点像意念操控的反应，但没有跟她本人确认过细节，不能真的确定，还有一点----。”李齐伊犹豫不决。
　　“还有一点，跳楼行为没有引发人影同现状况。”
　　“引发了，显现程度过于微弱，容易忽略。”李齐伊谨慎地说：“这种状况意味着，有可能-----。”
　　“有可能自杀不是自愿的。”向真正蛮横插话：“这个人影同现，难道还有识别功能？为什么发生，什么时候发生，怎么发生，命运程序设定好的吗？哈，越说越像命运真的存在一样。”
　　“自杀若不是自我意识行为，造成死亡算是意外，如果真存在你说的命运程序，区分真假自我意识，算是一种功能。”

　　“你觉得，顾念念她们不是自杀，而是意念操控下的意外？”
　　“有可能，但不确定。”
　　“是谁意念操控？外公不可能害你，你妈妈肯定更不会，那个谢叔叔看着也不像是装的，没谁了，就剩你爸。”
　　“不知道，迄今为止有关他的消息都是听说，他会做什么，怎么做，我一概不知。”
　　“从一件事谁受益来判断，只能是他，够狠毒，都是人命啊。”向真正顾不得那个他长辈的身份，义愤填膺。
　　“不能确定是他，不要这么说。”即使他仅仅以一个称谓的形式存在，李齐伊依然不愿恶意揣测。

　　“对不起。”向真正为一时失言道歉，转回被手机打断的问题：“金刚妞是巨子他们说的？”
　　“不是他们，你自己说的，银沙滩那次，你跑进海里又喊又叫，喊了好几次金刚妞。”
　　向真正暗暗羞愧，顾虑失控状况下免不了行为乖谬，胡言乱语，拘谨道：“完全没印象，我----说什么了？”
　　“说她骗人，明明约定会再见面，可来夏城后，一直找不到人，说她失踪了，还说她出事死了。”
　　“这些----这些都是我说的？”
　　“你说的。”
　　向真正难以消化醉酒如同启动第二人格的荒唐情状：“怎么会说她死了，脑子不清醒，瞎说八道，也不可能咒她啊。”
　　“可能你听过有关她的消息，虚实好坏，混淆在一块，乱了。”
　　“再乱，也不应该说到死呀。”向真正颇为忌讳“死”的说法：“不知道现在，她到底什么情况。”
　　“喝醉酒，心里担心什么，就说什么，正常。”李齐伊试着劝慰：“别灰心，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向真正百思无解，分离后，金刚妞和她父亲杳无音讯，好像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哪还有机会，见不到了。”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李齐伊劝也劝了，效果如何不在意，继续说道：“那时候你还叫了妈妈，叫了爷爷，普通人情绪多变，二二感觉到你伤心，说是万念俱灰的那种伤心，我没感觉到，也很难理解。”
　　“万念俱灰----没啥事儿，干嘛万念俱灰？”向真正想不起来，同样很难理解。
　　“二二说，你想珍惜身边人，却落得独自一人，心里憋屈，难受，需要发泄。”
　　“他倒是了解我。”
　　“你喝醉酒好像变了个人，行为举止不合常理。”
　　“我----做什么出格----丢人的事儿了？”时过境迁，向真正仍是忐忑：“你和二二看见，还有别人看见吗？韩齐？”
　　“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二二，没做什么，就是一直用拳头捶海水，大声叫喊，有点奇怪，不丢人。”
　　“你都说出有点奇怪了，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奇怪的事，这还不丢人？”向真正自嘲地哼笑一声，思路独出心裁：“算了，我又不会消除记忆，坏印象就坏印象吧，反正也不影响你喜欢我。”
　　“你----。”李齐伊自认面对喜欢的话题次数多些，心跳频率虽不易把持，脸红声颤倒有明显自控力增强的进步：“不是坏印象，就是有点奇怪，没必要计较。”

　　“行，不计较，接着聊金刚妞，为什么觉得，她是被安排在我身边的？”向真正强调一句：“有根据的推论，不要猜测，到现在这份上，全是虚的，不行。”
　　“我见过她-----。”
　　“见过？在哪儿？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的几次空移，有一次，碰见其他空间的你和她。”
　　“他们----好吗？”
　　“还可以。”
　　“你没有见过金刚妞，怎么知道是她？”
　　“空移落点在银沙滩景石附近，他们在聊天，我听到了。”
　　“铁了心躲我，换个空间偷听别的我和女孩聊天----。”向真正心有不甘，啧啧声：“爱好是真独特，听都听了，说说吧，聊什么了？”
　　“你问她----。”
　　向真正没忍住打断：“这个你----别扭，换个叫法。”
　　“换什么？”

　　“换什么----。”向真正忽然领会外公取名字的便利：“三三吧，以后再有，往下续数就好，简单。”
　　“三三问她，明明是清秀好看的姑娘，又不胖不壮，为什么要叫金刚妞这么个怪名字？她说，是很重要的人取的外号，脸皮薄，不肯当面叫，背地里念叨，被她听见了，忘不掉，就一直用着，也算是对过往岁月的一种纪念。”
　　“很重要的人取的外号----过往岁月，什么意思啊？”向真正一时间无法接受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什么意思啊？”
　　“金刚妞是缝隙人。”

　　“不是，不可能！她有爸爸妈妈，她妈妈救人死了！缝隙人不会死，普通人才会死，她妈妈死了，肯定是普通人，普通人不能跟缝隙人生孩子，那她爸爸也是普通人，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她必须是普通人，不可能是缝隙人，不可能！”向真正颠三倒四啰嗦一大堆，以期巩固极速散架的自我认知。
　　“所谓爸妈，可以是一种称呼，方便日常生活，你心里明白，不愿意承认而已。”
　　“明白什么明白！”向真正低喊一嗓子，调整气息，半晌，闷声道：“她和我一样，是替身。”
　　“是的。”
　　“替身不是单一性别、单一形式，单一组合，分布不同空间的替身，各种各样，多元搭配，更容易扰乱视听，掩人耳目。”向真正嗟叹：“外公做了周全准备啊，看来是我把替身想简单了，还有谁是替身？”
　　“还有谁，我不确定。”李齐伊迟疑少时，迂回表述：“我见到的金刚妞，应该比你印象里瘦，很像一个----你认识的人。”
　　“瘦的金刚妞，那还真需要点想象力。”向真正不及细想李齐伊表达方式的变化，脑海里将记忆深处的女孩，一圈一圈清减：“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