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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喂药 ...

  •   昌涯把手上拿的东西藏到了身后,警惕地盯着对面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孩。

      付楼是水镇上的小霸王,家境殷实,人长得也壮实的很,身边聚集着一堆小喽啰跟着他耀武扬威,他们的一大乐趣就是捉弄昌涯,因为昌涯和他们这帮孩子差别很大,他不上学堂,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身体上还有种“病”,在付楼他们看来,昌涯能看透人的灵魂,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怪物,邪邪乎乎的。

      没给昌涯躲避的机会,付楼手心藏着的一颗石子便朝他高速飞了过来,正正砸到他额头偏左下一些,要是再偏点儿他的左眼恐怕要遭殃。付楼下手很重,石头又很尖锐,刚砸到那一下昌涯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伸手抹了一下被砸的部分,果然,出血了,他草草抬起衣袖擦了擦。

      付楼见昌涯那狼狈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完了还惋惜地撇了撇嘴:“今儿,手法有点不准,要不然小爷我还能免费给你这怪物脸上再添一笔,瞎了才更像个怪物啊,哈哈哈……”

      边上的男孩都吆喝着拍手称快。
      “楼爷干的好!”
      “小怪物快吓尿了吧!”
      “小瞎子,哈哈哈……”
      “快哭着回去找爷爷,小爷几个等着。”
      ……

      昌涯气的身子直抖,但他不能冲上去,不然他给岑肖渌买的药和衣裳肯定都会被抢走。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瞪着他们一眼,转身就要逃。

      “站住!”
      “再跑有你好果子吃。”
      背后的怒骂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石子一股脑向昌涯砸了过来,他被砸得一阵趔趄,整个后背乃至后脑勺都被带着冲劲力道的石子砸得生疼,但他此时已顾不上护着头部了,他的两只手还要护着身前的药和衣裳,脚步声就紧紧地跟在身后,他得赶紧甩掉他们。

      昌涯身量轻盈,他趁着转入另一条巷子,背后付楼他们还没跟上来的间隙把手上的药和布包甩过了面前的一座矮墙头,然后双手扒着墙头三两下便爬了过去跳了下来。

      在他下来的一瞬间,隔着一堵墙的巷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跑了过去。昌涯蹲在墙根下,双手抱膝缩着,直到彻底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后才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药和布包站了起来。

      昌涯情急之下翻进来的是一座废弃的院子,院里杂草丛生,屋内也空荡荡的,屋檐廊柱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昌涯抱紧了手臂,他感觉有点瘆得慌,赶紧又重新翻了出去,趁着付楼几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地跑掉了。

      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昌涯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昌甫敛正好从屋内走了出来,见昌涯这狼狈相,问道:“涯儿,怎么了?”再一看到昌涯额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立马急了,“可是何人欺负你了?”

      昌涯伸手捂住了额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急着回来煎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头给磕破了。”他从没有跟爷爷说过付楼他们的事,他不想让爷爷担心。

      昌甫敛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这么大了还是冒冒失失的。”

      昌涯笑着卖乖:“我以后一定注意。”
      “对了,爷爷,岑肖渌可好些了?”

      昌甫敛:“出了一身汗,烧已经退了,之前清醒了一小段时间,如今又睡过去了。”

      昌涯:“那我先去给他煎药。”

      昌甫敛点了点头:“嗯。”在昌涯转身要往东厨去的时候又叫住了他,“涯儿,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昌涯听话地应了声,把药带去东厨放好了,然后打了点水把额上的伤口清洗了下,他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简单,不出血便行了,所以他拿过一条布巾在额上按了会儿,等布巾上不再渗出多余的血迹时便拿下了。

      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后,昌涯又提着布包去了岑肖渌房间,岑肖渌静静地躺在床上,脸已恢复了正常,不再透出病态的绯红了,睡容也恬静了很多,眉头都舒展开了。昌涯静静地瞧了一会儿,便把给他买的衣裳放在了他的床尾,然后推门离开了。

      谈神医开的外敷的药一日一换便可,连续敷十天,内服的中药要每天早晚各喝一碗,依身体情况可调整在一日服一碗,要连续服食大半月。昌涯便去东厨给岑肖渌煎今晚要服食的药。

      一个时辰后,昌涯端着煎好的药去了岑肖渌房间,他还没醒,昌涯便把药暂时放在了屋中的桌上,现在药也还有点烫。

      放好了药后,昌涯坐到了岑肖渌的床边,这个家里一直以来就他和爷爷两个人,以后便要再加一个他了,昌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新奇肯定是有的。

      在昌涯走神时,岑肖渌突然醒了过来。昌涯一见他睁开了眼睛,赶忙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岑肖渌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偏开头伸手掩嘴咳了咳。

      昌涯忙按着床边撑起了身子望着他:“你还好吧?”见他咳声平息转过头后,又连忙坐了回去,伸手继续捂住了脖子,颤巍巍地看着他,“你不会再掐我吧?”

      岑肖渌:“我掐你干什么?”

      昌涯呼地松了口气,把手放下了。
      “我不是怕你一下又没认出我嘛。”

      岑肖渌瞥见了昌涯脖子上还留有微微的红痕,显得很是突兀。
      “对不……”

      “我给你煎了药。”昌涯的出声直接盖住了岑肖渌微弱的声音,这一打岔,他便没说下去了。

      昌涯去桌上把药端了过来,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岑肖渌嘴边。
      “谈神医说过了,你以后每天要喝两服,火候和用量我都记着呢,我以后早晚都给你煎,你只要按时吃药,便会很快好起来。”

      岑肖渌望了眼昌涯,他的眼里满是纯真,真情实意是做不了假的,映在他眼底的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见,他微敛了眼皮,凑近了勺子,喝下了第一口药,中药很苦,但他可以忍受。

      昌涯一勺一勺地给岑肖渌喂着药,还特意跟他说:“这药定是很苦的,你且先忍忍,良药苦口,家里还有蜜饯,待会儿我拿个给你吃,去去苦味。”
      一碗药就这么被昌涯喂得见了底。

      昌涯把空碗放回了桌上,又拿过床边搁置的干布巾帮岑肖渌擦了擦嘴。做完这一切后,他兴奋地绕到了床尾,想把他今天给岑肖渌买的衣服给他看看,看看他喜不喜欢。

      正这时,昌甫敛推门进来了。
      “肖渌,醒了?”

      “嗯,刚醒。”岑肖渌想坐起来,昌甫敛向下摆了摆手,让他躺着就好。
      “药吃了?”他看见了桌上的空碗,“现在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岑肖渌:“多谢师父记挂,已感觉好多了。”

      昌甫敛点了点头:“好生休养。”他复又看向了昌涯,“涯儿。”

      “爷爷,我给……”昌涯刚想说他给岑肖渌新买了几套衣裳,便被爷爷打断了。

      “涯儿,今天的功课可做好了?”昌涯虽不和水镇上的孩子一起上学堂,但他也每天都会做功课,按时读书写字,只是先生是自己的爷爷而已。

      昌涯心虚地低下了头:“还没。”
      不等昌甫敛再说什么,他便默默地放下了布包,听话地退了出去,顺带收走了桌上的空碗。

      昌涯体贴地带上了门,然后跑到东厨把碗刷了后便回了他的屋子做功课去了。等他摇头晃脑地背了好一会书后突然想起他还没给岑肖渌拿蜜饯呢,那他嘴里该有多苦啊,想到这,他便放下了书册。

      蜜饯放在东厨的碗柜顶上,他搬了个小板凳站在上面踮起脚够到了放在上面的瓦罐,从里面拿出一颗蜜饯后,便又放了回去。

      昌涯拿着蜜饯来到了岑肖渌屋门口,他轻轻地推开了点屋门,往里探了下头,他要先确定爷爷还在不在。一看,爷爷果然还在里面,岑肖渌从仰躺着换成了趴伏着,被子掀到腰间,露出了大片裸露的背,爷爷正在给他悉心地换着药。

      昌涯看到这一幕嘟了嘟嘴,心里有点不舒服,爷爷都没这么照料过他,越这么想他额上先前被石子砸的地方就隐隐作痛,连着所有被砸过的地方,后背,后脑勺都痛了起来。他伸手摸了下额头,被砸的地方都肿了起来,一碰他就倒吸了口冷气。

      昌涯看了眼手中的蜜饯,心情低落了下来,想退出去,如果他现在进去的话肯定会被爷爷骂不好好做功课的。

      正待他想轻轻掩上门时,无意间扫见了岑肖渌床头案台上的一颗枣核,他在时还不曾有,那便只能是爷爷拿给他的了。

      昌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他哼了声,掩上门后气鼓鼓地把本来要拿给岑肖渌解苦吃的蜜饯自己吃了,因为他已经不需要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昌涯才做完功课从屋内出来,桌上给他留了饭,昌甫敛还在岑肖渌房内,该是把饭端进去和他一起吃了。昌涯一个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后便独自回了房。

      夜里戌时,昌涯正打算上床睡觉,门响了。他欣喜地跑了过去拉开了门,满以为是爷爷来看他了,没想到门外站的却是一位意外之客。
      “你怎么来了?”昌涯看着嘴唇泛白,身子单薄,还略显虚弱的岑肖渌。

      岑肖渌抿着唇不语,看了眼屋内。昌涯会意,虽不情不愿,但还是给岑肖渌让开了位子,他也不能跟个病人计较。

      岑肖渌走了进去,带上了门。他略略扫了眼昌涯的房间,和他房间的布局差不多,一张床,窗前多了一个书桌,桌上堆有很多书本和毛笔等工具,床头前放有一案台,上面堆有诸多卷轴,还散乱有写了一些字的宣纸。

      昌涯抱臂看着岑肖渌,眼带疑问。
      岑肖渌转首面向了他,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管油纸包裹的东西。

      “这是什么?”昌涯不解。

      “伤药。”岑肖渌言简意赅,说完,他便剥开了油纸,把里面的白色糊状物抹了一点出来,伸手撩开了昌涯散落额前的一点碎发,把药膏抹了上去。

      昌涯只感到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从额上伤口处溢散了开来。
      “涂上好得快些,也可消肿。”岑肖渌涂抹均匀后便收回了手,把剩下的药膏重新包裹了起来,塞进了昌涯手里。

      其实之前昌涯在他房里时,他一睁眼便看到了他额上的伤,当时,他却是想问,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一来他和昌涯还不熟,不好过问,二来问缘由没直接送药来的方便有效。

      昌涯手上握着岑肖渌给他的药,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心里原还堵着不痛快呢,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面前,如今这人又来给他送药,这是示好?
      昌涯只能别扭地“嗯”了声。

      没什么话好说了,过来送药的目的也达到了,岑肖渌本想转身回屋了,临到门口前想起一事后又转过了头,犹豫再三终是问出了口:“你,你后来没给我拿蜜饯。”

      昌涯本来心里正纠结着呢,一听岑肖渌说这话就来了气。
      “我怎么没拿,我拿了。”

      岑肖渌也不是非要问昌涯讨个蜜饯,只是昌涯跟他说了这事,他便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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