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作浪的小娘子》八月其获

32、第 32 章

　　眼前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张奶奶背靠床腿，两眼紧闭一动不动，双腿僵硬地伸着。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时间仿佛被定格，林若蓝缓缓蹲下身，大气不敢喘一下。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她在心中祈祷着，用颤抖着的手，探向张奶奶鼻下，万幸，还有呼吸。

　　俩人配合着，小心地将张奶奶抬上床，盖上被子，升起火盆，让屋里尽可能地暖和些。

　　“张奶奶年纪大了，我真担心她受不住。”里长捧着老人沧桑冰凉的双手，来回不停地搓着，以此传递热度。

　　“不会的，里长放心，我这就给张奶奶服用水灵芝。”

　　前两次的药丸只是让人神志不清，产生恐怖的幻觉。

　　种种现象跟反应，特别像她以前见过的某种毒菇，即使不误食，单单接触其汁水，也能令人变得恍惚，宛如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而这回，张奶奶的情况又多了个昏迷的症状，婆婆跟柱子都是在服用水灵芝后才昏睡，二者表现不同。

　　情况有变，照搬方子是大忌，她根据张奶奶的体质，在药方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

　　随身携带药草，以备不时之需的好处，在此刻得以体现。

　　林若蓝跑到灶房，起锅烧水，从随身包取出三种药材，搭配百草霜煎水，最后滴入水灵芝汁液，趁热端到床前，喂张奶奶服下。

　　“醒了，醒了，”里长守在床头，看到张奶奶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只那么两下，随后又陷入了昏迷，里长不解地看着她。

　　“无碍，药在发挥作用，让她好好休息，”她语气平静，没有半分慌乱。

　　李氏这回放得药丸比上次更加厉害，她有办法把危险降到最低，只是这中间，不能出现意外。

　　张奶奶没有完全醒来之前，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每隔三个时辰，进行一次喂药。

　　最好的办法就是辛苦里长，将张奶奶背回自己家里，交给婆婆照看。

　　顺便再叫来几个帮手，后面肯定会有人出现类似的昏迷情况，林若蓝需要把这些人转移到一起，方便后续的观察和诊治。

　　林若蓝表现得很淡定，借着给张奶奶擦嘴角药汤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把手上的冷汗也擦了一下。

　　桌上还有两罐药汤，刚才特意多做了些，方便节省
　　时间，等会儿去下一家，可以直接给人服用。

　　林若蓝从对面墙壁上摘下水囊，让里长拿着，她往里面灌药，顺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事态紧急，没有帮手的确忙不过来，里长同意，不过……

　　村西头将近三十户人家，上百口人，数目不小，大家若全都处于昏迷状态，那情况可是相当严重的。

　　能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里长必须得问清楚了：“你熬得这些解药够用吗？跟我说实话，别瞒着，”

　　汤药配方普通，材料很容易被找到，水灵芝仅此一棵，无法再生，用完便意味着绝迹。

　　里长在担心什么她知道，人命关天，孰轻孰重，自然不容分说：“有任何闪失，你拿我试问，要我小命都成。”

　　“只怕到时连我的命都得搭上，”里长还没活够，不想因此遭难，只求尽快结束此事。

　　他从床上背起张奶奶，恨不得一口气飞奔回去。

　　只是林若蓝担心张奶奶出去后着凉受寒，便给她裹了好几层衣服，跟粽子似的，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可以了，冻不着，”里长着急地催促道，“你赶紧去下一家，我这边安排好后，立马带人跟上。”

　　二人分开后，林若蓝飞奔到下一家，情况的确如她想所料，所到之处皆是木门紧闭。

　　暴力开门是行不通了，她没那么大的力气，翻【防屏蔽】墙相对来说更容易些，就是不太雅观，左右外面没人，上天都行。

　　林若蓝在墙角上下跳高，努力蹦跶，活像偷吃咸鱼的猫，干着急就是够不着。

　　她个头有些矮小，未出嫁时被哥嫂刁难，吃的很差，在长身体的年龄给耽误了。

　　本来跟同龄人比，差距不太大，但跟沈枫站在一起，衬托的更加娇俏可人。

　　沈枫还总喜欢摸她的头，每次挽好漂亮的发髻，他都要揪两下，幼稚的很。

　　林若蓝一生气名字也不叫了，直接唤他傻大个，还说他除了吃就是睡，心眼全拿来长身体了。

　　很显然，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内心羡慕的表现。

　　“我要是能变高多好，直接一脚跨过去，哪能费这劲儿。”林若蓝发着牢骚，吃力地将旁边的石块挪来，垫在脚下，以便攀爬。

　　刚开始不熟练，翻【防屏蔽】墙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年轻人手脚麻利，目标明确，入户寻人喂解药，一步到位，毫不含糊。

　　翻【防屏蔽】墙神功即将练成之际，她终于在一户村民家里找到了木梯，求什么来什么。

　　有了梯【防屏蔽】子方便很多，余下十几户人家，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得以解救。

　　整个过程下来，她的腿已不属于自己，人瘫坐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

　　上百号人男女老少，大部分人的症状比较轻，那些像张奶奶似的老人，相对来说比较麻烦，今后可能需要特别照顾。

　　好在只有七八个人，她努力一下，多赚钱雇几个人照看，或者让家属照顾，她定期给发钱和一些药材。

　　总之，现在可以放心把后续工作交给里长处理，琉璃球内仅存的最后一点水灵芝，只够这些人再次服用一轮。

　　情况严重的老人，可能需要第三次的解药，找到沈枫跟李氏，揪出幕后推手，方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此事。

　　很不巧，她在寻找记号的路上，意外发现了李氏的尸体。

　　“李氏被你杀了？”

　　悬空石内，沈枫歪坐在一块巨石板上，脸色惨白。

　　他刚经历过漫长的记忆回溯，尘封了数百年的过往突然浮现，纷繁又杂乱。

　　放眼望去，周围的草木灵气，山川河流，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回来了，当个傻子都不叫人安生。

　　很好，这回他要把飞天藤那个蠢货，作成花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真是让人头疼。

　　一颗刚开智的小薄荷，跳到沈枫头上，小家伙很有眼色劲儿，见沈枫由眉头紧皱，便努力散发香味，以此起到提神醒脑的效果。

　　连小东西都知道取悦山神大人，那个犯了错，还不知思过的藤条。

　　确切点说，应该是眼前跪在他脚下，将李兴旺身体据为己有的飞天藤，害人后竟还能理所当然道：“是，她太蠢，下药被人发现，还被您一路跟踪，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听出来了，你是在埋怨，怪我对你太残忍，”沈枫皱着眉头，用手撑着脑袋，模样略显疲惫，说出的话却是刚强有力，“百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反省的吗！”

　　百年前，某个小村庄，名字沈枫记不得了，但飞天藤三个字，却是无比清晰。

　　身为山神，各种精灵古怪依附于他，人们虔诚祭拜，以求庄稼旺盛，畜牧兴旺。

　　有求必应，在他的庇佑下，几乎所有的山村和部落，都安稳地生存着。不说家家户户锦衣玉食吧，至少近百年内，从未遭受过山崩，地陷，和水患。

　　只有一处，成了难啃的骨头，也就是现在的悬空石。很久以前，它是个村落，人口不多生活也很艰难。

　　主要是因为某种邪祟作怪，腐蚀土地，周边地区也受到影响，搅得民不聊生。

　　沈枫为了改善当地情况，从千里之外，特意找来几种稀有植物，费了不少时日，研制出与其相克的飞天藤。

　　它可以吞噬邪祟，净化土壤，让庄稼茁壮成长，收成比别处好，就连普通的牲畜都能养的肥壮结实。

　　村民们生活因此得到很大改变，风水宝地由此诞生。沈枫解决难题后，便安心四处云游去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解决困难的飞天藤，能被村民所发掘利用，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富足的原因。

　　初心变成灾难，飞天藤被熬成飞天丸，聪明的人儿接二连三地变成了傻子。

　　事情背离良性发展，而且愈演愈烈的趋势，若不加以阻挡，任由其继续下去，恐会难以收场。

　　当时情况已经处于棘手状态，全村人捎带着周边一些村落，全部被飞天丸殃及。

　　拯救大家唯一办法，就是让飞天藤献出解药。

　　而它却是不肯，它认为那些人咎由自取，该为自作聪明和愚蠢的行为买单，

　　飞天藤有灵智，有自己的思想，沈枫不好强迫，也不能怪旁人，毕竟小东西是自己造出来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思虑不周造成的结果，理应担责。

　　于是，他将村民们全部转移到别处，此地再不允许人类活动，只留动植物生存。

　　为消耗掉制作飞天丸对环境的影响，他把飞天藤的灵智抽出三分之二，以供这里的药草植物和别的小生命生长。

　　悬空石因此形成，飞天藤成为了一株灵智不全的藤蔓，长长久久地镇守这里。

　　他则自请坠入人间，代替那些因飞天丸而变成傻子的人。

　　没有解药，那便让所有人的痴傻累积到一起，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来承受这份痛苦，以弥补因欠思虑而引发的一系列错误。

　　若当时有三百人痴傻，他就做三百世的傻子，若是一千人痴傻，那便做一千世的傻子。

　　反正，他是山神，人的寿命短暂，即便所有年岁都加起来，也不长，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这不，沈枫刚发现当傻子的乐趣，正打算沉浸其中，就被飞天藤逮着机会搞事情，还将他唤醒，听一些狗屁倒灶的话。

　　“我没埋怨，我反省了，我是心疼您，主人。”

　　飞天藤不忍心让主人替那愚蠢的人类背黑锅，贪心不足蛇吞象，他的主人都没有错。

　　他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双脚不自觉地往前走。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茶，主人嘴角有些干裂，定是被自己气得，希望这盏茶能让他消消气。

　　“茶我喝了，但……”沈枫将茶盏放到一边，接着抬腿就是一脚。

　　猝不及防间飞天藤被当场踹出三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