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夏加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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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珧也没怎么犹豫，就跟着杨樊进去了。也不知道那位郑主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难不成是看在岛上娱乐的面子？
凌珧有些怀疑，但懒得多想，索性能拍就拍，不能拍就拉倒。
不过郑言松本人碰巧不在。
杂志社的人见到凌珧简直激动得要疯了，其中不乏他的影迷。比起上辈子经历过的拜高踩低，此时小心翼翼、众星捧月的情形着实有些滑稽。
F-Style这样的地方，工作人员无论男女老少，全是一副精致漂亮的模样，眼睛长在头顶上，高跟鞋在明亮的地板上踩出轻快的声响，走起路来连经过的风都是时下正流行的小雏菊香氛味。
等今天过了，明天还会有冷杉栀子海洋肉桂，反正混在一起只让人胃里发酸。潮流这回事儿跟宗教仪式似的，图的就是个氛围，丑即是高级。
不过，装咖啡的杯子倒是挺特别的。
凌珧认真地研究着手上的杯子，白瓷外面是水彩手绘的夏加尔，别致得有些惊悚。他对高贵的艺术一窍不通，只知道叶望舒特别喜欢这位画家。
那时候凌珧住的房间还挂着一幅来自法国南部的原作，半夜醒来就能和上面的半截马头来个亲切对视。
他的手指敲在杯沿上，现在看着这马头还有点发怵。
负责拍摄项目的女生叫林锐，英文名Crystal，有着一头挑染紫色的大波浪。她见凌珧专注地看了半天，跟他说：“这是总部的大老板设计的。凌珧老师喜欢的话可以去橱柜那边挑一只带回去。”
凌珧立即婉拒了。
过了一会儿，等他上好了妆，在布置场地的间隙去瞧了一眼。巨大的落地窗边，玻璃收藏柜占据了一整面墙，造型独特，设计感十足。
…… 真的就是好奇而已。
正看着，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Marc Chagall.”
凌珧回过头，只见一位外国女士手里拿着罐可乐。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气质干练优雅，修长的颈部戴着一条蓝宝石吊坠，像从古堡里走出来似的。眼角的纹路悄悄透露着年纪。
“Bonjour！（你好）”那位女士对上他的视线，率先微笑着打了招呼。
凌珧回以笑容，顿了一下才说：“Bonjour, Madame.（你好，女士）”
对面的人露出了惊喜的笑容：“Aimez-vous aussi Chagall？（你也喜欢夏加尔吗）”
凌珧只依稀听懂了夏加尔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就听那位女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末了，对方好像问了一句什么。
凌珧全当没听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可乐，易拉罐拉环断了。他指了指那听可乐，说了他唯一会的句子：“Je vous sers.（愿为您效劳）”
那位女士被他逗乐了，等他开了可乐，伸出了戴着戒指的手：“Je m'appelle Claudia.（我的名字是Claudia）”
凌珧猜测是在自我介绍，于是重复了一遍：“Claudia？”
然后指了指自己：“Ling.”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近了他们身旁，朝Claudia低声说了几句。Claudia缓缓点头，笑着朝他说了一句“Tu es très beau”就离开了。
凌珧微微颔首，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总之舒了口气。他一共就会这么几个词——都是从叶望舒那儿偷师来的。当时本来只是想在聊天软件上趁机献个无关痛痒的殷勤，希望可以换取一些出门的自由。
结果自由没换到，反倒是叶望舒强迫症一样地纠正了好几遍他的发音，直到他说得像点样子了才作罢。
回到拍摄现场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这次的拍摄主题是“新国风”，杂志社还特意邀请来了业内正红的摄影师方晴。
“早就想邀你做封面了，可惜上个月才联系上杨姐。好在银蝶奖也出了，你来做四月的封面再合适不过。”林锐笑着递了身M牌的衣服请他去换。
这个牌子是国内一位设计师创立的奢牌，最近几年在国际上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受到了众多资本的青睐，有几分要与某几家国际大牌分庭抗礼的意思。要拍的这三套都是M牌下一季的主打，改良明制的新式汉服，绣工精美绝伦。
等凌珧换好衣服走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方晴眼睛里都在放光：“天呐，这效果……我都不敢想成片得有多好。跟《焚城》里头完全不一样。不行，我要喘口气了。”
如果说《焚城》里的小秋是不羁而脆弱的，这一身华服则将一种高贵而多情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怎么，是到你职业生涯的顶峰了？”林锐打趣着，顺便指挥着两个工作人员一起帮他调整了一遍腰带和袖口。
正要弄头发时，方晴阻止了：“就这样，随意一点，好看。”
她见过的明星太多了，可是凌珧这样特别的气质还是头一回。那双桃花眼看似温柔含情，实则冷漠淡泊，天生就该放在镜头里供人瞻仰。
一套拍完，正要拍第二套时，一个实习生忽然慌张跑了过来，在林锐耳边说了几句话。林锐皱起眉头，抬手让方晴先停下。
“出什么事了吗？”杨樊问。
她话音刚落，推开更衣室门的凌珧就看见了郑言松。他手臂上打了石膏，脸上的淤青都没消，像一只断了尾巴的花孔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Philip，”林锐立刻上前去，表情有些担忧，“已经拍了一部分了，效果很好……”
郑言松冷漠地打断了她：“我说了，拍摄取消。”
他看了一眼凌珧，毫不避讳地嗤之以鼻：“这么贵重的衣服，我记得是需要提交申请表给我过目的吧？Crystal，你就是这么工作的？”
一时间，场面尴尬了起来。方晴的手在摄像机上没动，瞥了一眼凌珧，后者跟意料之中似的，甚至对着她笑了一下。
林锐试图解释：“上周开会的时候已经定了流程，您也同意过了。四月的封面本来就定的是凌珧老师，衣服的申请表本来该昨天签字的……”
一提“昨天”两个字，郑言松明显脸色更差了。他有点不耐烦：“这个安排太草率了，没有定下来的事情你怎么能擅自作主就把人请过来拍了？”
林锐一愣：“可是……”
“没这么多可是，Crystal，你的工作失误了，这次真让我失望。”
林锐被他这么一说，眼神暗淡了一些。她咬着唇，正要与他争执时，听见凌珧悠悠地开口了：“郑主编，这是什么意思？”
郑言松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挤出了一个笑脸：“凌珧老师，是我手下的人搞错了工作程序，害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凌珧轻轻挑眉，不顾杨樊拼命使的眼色：“所以呢？”
郑言松一副客客气气的表情：“还请凌珧老师去换个衣服。咱们四月的封面人物都已经到了，等下人家等得不高兴了，我们可都不好办。”
林锐和方晴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郑言松指了指落地玻璃后的休息室，理所当然地说：“叶疏桐老师现在就在里头呢。你们要是不想拍，跟他说去。”
此时，林锐的实习生跟她小声证实了，刚刚人才到的。
她的脸色不好，面对着凌珧更是愧疚不已。而其他人也默不作声，该撤的撤，权当没发生过。只是这一遭，不少人看凌珧的眼神都变了。
长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得罪了郑言松并不仅仅是拍不成杂志的事情，要是严重的话，会被他在整个时尚圈内消失。以后那些光鲜亮丽的资源，和铺天盖地的曝光度，他一个没背景的新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郑言松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了凌珧的脸，走着瞧，有他上门来求饶的时候。
杨樊抓着还没换衣服的凌珧往旁边去，恰好站在了休息室外那面磨砂落地玻璃前。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景。杨樊低声问：“怎么回事儿？你得罪人了？”
凌珧说：“看见他脸上的伤了吗？”
杨樊一愣，震惊道：“你不是吧？”
“就昨天，”凌珧似笑非笑，“你说他能原谅我吗？”
杨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哪儿得罪你了？”
“他调戏了一个小姑娘，人家没报警算他走运。”
杨樊眉头紧皱：“你多管闲事干什么？赶紧的，好好跟Philip老师道个歉。以后还要在这圈子里混的，闹这么难看多不好。要是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一下。”
“他要是想跟我上床呢？”凌珧轻轻挑眉。
杨樊被他一问，顿时有点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你想怎么办？就不拍了，以后也不混了？”
凌珧没说话，而是看着那扇落地玻璃，仿佛真能看见里头一样。
叶疏桐在不在休息室里他不知道，但他刚刚亲眼看见那位Claudia应该是在的。
凌珧当然不认得她。但是他曾经在叶望舒家见过一张合照，上面有三个人——F-Style现任掌门和叶望舒的母亲，而站在那位掌门人旁边的就是Claudia。
就在杨樊焦灼不安之际，郑言松走了过来。四周没什么人，索性也懒得装了，没好气地瞟了他们一眼：“杨老板，凌影帝，商量好了吗？不如先把衣服换下来？”
杨樊没吭声，凌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郑主编，既然是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为什么临时换人却不打一声招呼？”
“凌珧，你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那可是叶疏桐。不会吧，你还想把叶疏桐换下来，自己上？喏，那边有一面镜子。”郑言松索性装都懒得装了，嗤笑了一声。
见凌珧没说话，郑言松以为他退缩了，不禁想起了Q酒店的事情，冷笑了起来：“风水轮流转啊，凌珧。在我的地方可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就算是叶疏桐也得让我三分。”
凌珧嘴角微微勾起，仍然没接话。
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后方，叶疏桐脸色一变。坐在他身旁的长发少女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冷脸听着。
“疏桐，别往心里去。”Claudia微微一笑，说出的竟然是流畅的中文。
随即，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听见凌珧平静的声音：“郑主编这么做，我是没关系。但是F-Style这么多年来一直享誉全球，失信恐怕不太好吧。我也不是一定要拍，而是想要一个说法。”
郑言松似乎被激怒了：“中华区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算，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叶疏桐缓缓地看向Claudia，安慰道：“阿姨，别在意。”
Claudia动了动手指，一个眼神，候在一旁的助理立刻拉开了玻璃门。
原本气势汹汹正要破口大骂的郑言松，立刻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夏加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