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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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虚地的空间撕扯力太强悍，龙舞的灵体已经破了七七八八，若不是意识丧失前窥得一点光亮钻出，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头顶数道蓝黑光束交叉，在一张偌大幕布上晕开颜色。四周黝黑，看不见尽头。
看来是钻进了某个人的识海里。
长期与空间力对抗，她的灵体已经呈现薄雾状，仿佛风一吹就散开。天不亡她，当下要紧是先恢复灵体。
盘腿打坐，拂袖挥手，散去白光，眼前便显出借身人所在。是一个穿粗布衣裳，身形瘦弱的男孩儿，背上背着竹篓，嫩笋散落一地。
顾知归捂着脑袋，艰难地从泥土地上爬起，用青衣门前辈教的方法运转灵气内查身体。
奇怪，并无异状。刚才自己怎么摔倒的？
“呀！奶奶还在家等我呢！”顾知归捡起掉地的竹笋，紧着背带踉踉跄跄往山下村落跑去。
真是个冒失的呆子。龙舞看着地上遗落的两颗竹笋，心道。画面中男孩的身影越来越远，龙舞不再理会，闭上眼睛专心打坐。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光景。
终于乘着落日余晖跑进村庄，与田坎上结束劳作的乡亲们打了声招呼后，直奔村庄深处的一间简陋小茅屋。
茅屋门口的石墩上，坐着个瞎了左眼的老人，手里柱一根断木做拐杖，木头底部残秃。尚留的右眼似乎也模糊不清，等顾知归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老人僵硬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奶奶！我回来了！”顾知归凑近老人的耳朵，大声喊。
这阵子不仅是视力，奶奶的听力也在减退，他已央求青衣门招生的前辈多宽限时日，自己能在山下多陪伴奶奶几天。
老人将拐杖靠在门边，哆哆嗦嗦伸手去摸顾知归的脸，额头黏糊糊的。
“傻孩子，跑什么，你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奶奶在家等你，又走不丢。”老人宠溺地笑着。
顾知归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奶奶那我先去洗把脸，晚上给您做好吃的！”
顾知归走进灶房卸下背篓，小心将老人扶进茅屋。然后跑到茅屋后的小溪边捧起一捧清凉的山涧水往脸上浇，直到消退面颊的热气。
树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夕阳将潺潺流淌的溪水染上霞红色，水里倒映出少年清秀俊朗的脸庞，还有脸颊上因喘息惹起的红意。
回家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能看见最熟悉的物什，最敬爱的人。
顾知归洗漱干净后，又打了两桶水提回灶房，趁着天色忙活起来。
“奶奶！吃饭了！”简陋的木制饭桌上放着一罐热气腾腾的笋汤，清香四溢，还有些淡淡的药草味。
顾知归将老人扶坐在椅子上，拿勺子乘了碗汤，放在嘴边吹凉喂给老人。
嫩笋尖用药罐熬得稀烂，正适合咀嚼不好的奶奶入口。
“知归啊，你什么时候跟仙人走？”
手中一顿，顾知归半天才反应过来，应承道：“奶奶，前辈说了让我先在家好好照顾您，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带我上山的，您就别担心了。”
“当真不着急？奶奶怕自己耽误你上山惹仙人生气那就不好了。”说完老人剧烈咳嗽起来，顾知归赶紧放下碗勺手伸到背后替老人顺气。
心急地安慰道：“放心吧奶奶，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
碗里的菜汤还剩一大半，老人已有饱意，顾知归心中沉闷着收拾了碗罐。这阵子奶奶的饭量又减少了，白日里还反胃呕吐不少。怕是真如那前辈所言。
父母早亡，是奶奶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其实比起修道，顾知归更愿意陪伴奶奶走完最后一程。顾知归不敢告诉奶奶，其实前几天青衣门的前辈便来催过，要是错过这次入门，得等上整整一年。前辈仁厚，愿意给顾知归多一月时间，可一月......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这个时间心头一紧，但隐隐又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木桶里的水哗啦啦倒进铁锅，炉灶里干柴烧得火旺，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拉回顾知归的思绪。
待水热舀进盆中，盆边搭着一条粗布毛巾。顾知归将水端到老人房间，替老人细细擦拭着身子，伺候她睡下。
“知归~我的好知归~记得要像你爹一样，成为一个修道的大侠。”老人梦魇中声声呢喃，让顾知归内心更踌躇不安。
端盆掩门出去，收拾好灶房，洗漱后回房间躺在床上。眼神迷茫地盯着挂着蛛网的房顶。
顾知归的父母都是修道者，这是他懂事以后才得知的。奶奶说，可惜他的父母福薄，顾知归才刚学会走路，就传来青衣门的噩耗。
奶奶说，他的父母都是青衣门的弟子，都是了不起的人。
原来了不起的修道者也会死。
顾知归从小在奶奶的呵护下健康长大。四年前青衣门招收弟子来到顾家村，为首的老者似乎认识顾知归的父母，邀请顾知归加入青衣门。
第一次面对众多身穿青衣服饰的修道者，顾知归胆怯，傻愣愣站在门前。但奶奶鼓励他勇敢尝试。
恍然记起那时的顾知归在众人的鼓励下也对修道心生向往，现在，淡了吧。
四年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如奶奶的期盼和他的父母一样。
测试灵根纯度的试炼石拿出，血液滴上，只淡淡三缕红丝绕晶石盘旋。
老者长叹，面露难色，挥手轻易抹去晶石上属于顾知归灵根的痕迹。结果不言而喻。
如潮水般涌入顾知归家门口的青衣门弟子，也如潮水般哄散去，分入顾家村各户。
那前辈临走之前倒是私下递给顾知归一本青衣门初级功法，说若是顾知归能自行修炼出气海，吐纳天地灵气。届时他必定亲自来招顾知归入他门下。
他练了。寻常修道者一年破开气海，升入一阶。而他这一练，就是四年。
不仅没有升阶，练气海都没破。终日吐纳微薄的灵气，勤勉刻苦，修为却半点没长进。
等一个半月前顾知归再在一年一度的青衣门招生会上与前辈遇上时，前辈眼里的失落他看得清楚，也就不再对拜入前辈门下有所希冀。
前辈似乎看出他的灰心，欣赏顾知归老实刻苦的品性，愿意破例给他一个做外门弟子的机会。鼓励他入门后宗门里提升的机会还有很多，让他好好努力。
可家中奶奶的身体越发不好，令顾知归迟迟难做决断。走，还是留。
顾知归知道，他这辈子在修道上怕是没什么造化了。最初燃起的一点道心，也是因听到青衣门弟子闲聊提到，修炼可以重练筋骨，丹药可助人脱胎换骨。他想到病中的奶奶。
普通的丹药必定不行，必得是上等丹药。可奶奶的身体，怕是等不到他寻得那上品秘药。他若是走了，谁来为奶奶守孝三年？
修道者对感情淡薄，没有为亲人守孝的规定，可顾知归不愿。
夜已深，月至中天，茅屋后树林一片静谧。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本书角被翻得起皱的功法，封皮上的大字已经被蹭掉印，但他记得——《炼心》。
万事究缘法，炼道先炼心。
顾知归翻开书页，起身打坐，按照之前的练习吐纳灵气。房间内淡淡的灵气慢慢向顾知归靠近，附着在他粗布衣衫上。顾知归浑身紧绷，额头冒汗，脸颊通红。尽管用尽全力，身体也只在吸入空气中一点点灵气后戛然而止。
睁开双眼，怅然若失。
脑海中回忆起四年前青衣门弟子围观他灵根的场景，人群中有些人露出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切，还以为多厉害”。那些目光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瑟缩站在人群中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早就知道自己天资愚钝。
顾知归轻叹一声，将书籍收好。
龙舞冷眼看着顾知归打坐，用错误的方法吐纳灵气，想到日后要借助这个身体恢复灵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样练，十年都升不了一阶！”
突兀的女音出现在脑海，带着凌厉尖锐的训斥，刺得顾知归从床上跳起。
“是谁！”
他四处张望，奶奶早就睡下了，这间屋子除了他还能有谁。顾知归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推开门绕茅屋转了一圈回来，也没发现有人。
难道刚才听错了。
果然是个呆子。“你没听错，我在你的识海里。”
龙舞停下修炼，对顾知归刚才的表现恨铁不成钢，思虑后决定指点顾知归一把。此番也算有缘，看顾知归对待他奶奶的模样人应该不坏，笨是笨了点，但尚有可取之处。
何况，顾知归强大起来，龙舞也能有所裨益。
“你是谁！出来！”顾知归又惊又怕，他知道自己的半吊子功法上山挖笋还行，面对修道人绝对没有胜算。可是奶奶还在侧屋睡着，自己即便豁出性命也要斗上一斗。
看到顾知归一惊一乍、如临大敌的模样，龙舞气恼中又不禁觉得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我受了伤出不来，借助你的识海疗养，你莫怕，我不会伤你。”
顾知归听到龙舞说不会伤他的话，心里才踏实一点，但警觉不敢放下：“那你是怎么跑到我脑子里的，什么时候走？”语气因紧张提高几分。
龙舞道：“你我有缘相遇，我伤好前不会走，作为回报，我可以教你修炼。”
“你也是修道者？”不知为何，顾知归心里闪过一丝雀跃。
“是。”得到龙舞肯定的回答。
“那仙人方才说照我这种方法，十年也升不了一阶？”不管女子是如何进入顾知归识海，但既然女子说愿意帮他修炼，那她一定能帮助他突破一阶。
果然如顾知归料想。“《炼心》是青衣门最初级的功法，青衣门弟子入门后有师兄师姐指导修炼，开辟气海。你虽是按照书上写的吐纳灵气，但书本与现实有差距，你如此练效果太慢，不仅浪费时间，时日长了还会令经脉阻塞难通。”
脑海中的女音不似之前尖锐，不由让顾知归放松几分，听龙舞所言，那她定是知道更有效的方法。
顾知归顿了顿，问道：“仙人，那你能教教我吗？”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顾知归的话正落龙舞下怀，她自然不会拒绝。“你先按照最初的步骤吐纳灵气，再将吸纳的灵气排出体外。”
虽然不解为什么要将好不容易纳体的灵气排出，但顾知归不敢质疑，一一照做。
“再来一次，将身体里的灵气多排出一部分。”
重新灵气入体，又将更多排出体外。顾知归的额头已经汗水涔涔。
“再来！找到你身体吐纳的极限！快！”龙舞此刻就像一个严厉的师长，不断敦促顾知归加快速度纳灵。
房间内的灵气聚拢又散开，一遍一遍收合，如翻腾的云海。每一次收拢都会将屋外的灵气吸入一些，顾知归的身体也像一块开拓的海绵，每次都能多吸入一点。
尽管很累，很疲惫，肌肉苏麻，但顾知归没有丝毫懈怠的念头。认真听从龙舞的话吐纳灵气。一遍又一遍，汗水滴落将衣物全部打湿，身下的床单也难以避免。
龙舞对顾知归的顺从很满意。呆是呆，好在勤奋听话。
“好了。现在停下。”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遍。
顾知归听到龙舞的指令如获大赦，他从没这样逼迫过自己纳灵，都快感觉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肌肉酸麻，撑着床沿深深喘气。
“顾知归，我且问你，为何修道？”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