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影卫的退休生活》茶己昭

3、第 3 章

　　“公子是哪里人啊？”
　　“公子可有婚配？”
　　“会读书写字吗？”
　　“是做什么营生的？”
　　瑞王府里的影卫作息十分规律，就是没什么空余时间，不是休息就是值班，上班时也不能聊天，杨开是过习惯了这种生活，才不太适应这种热情洋溢的招待。
　　棠熙阁里的大娘是话题老手，他更招架不住。
　　玉千龄应下了别人的请求，步青遥也只能替她善后了，折腾了半天，那些山匪已经移交给了官府，一分钱也没有捞着，不仅如此，玉菩萨好人做到底，还倒给了那姑娘不少盘缠，让她去投奔亲戚。
　　步青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杨开被围在中央，木讷得像块石头。
　　见他一来，其他人也自觉的离开了，只余下二人。
　　步青遥走过来，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呈上来不少时间了，却一块没少，他看向杨开，笑着问道：“这三日感觉如何？阁下可愿意呆在此处？”
　　杨开扬起头，语气淡漠：“愿不愿意又如何，你不是已经种了蛊吗？”
　　步青遥脸色一僵，在装傻充愣和坦然面对之间稍作犹豫，他便决定放弃装傻：“不错，可是阁下不也神通广大，并未中蛊，不是吗？”
　　杨开没有说话。
　　“而且阁下的佩剑，若我没看错的话，是官家的。”
　　杨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在阴影里呆久了，突然走到光明里，他是没注意这么多。
　　“阁下的身份确实成谜，也就不怪我多想了。”
　　步青遥似乎是叹了口气，但是杨开并顾不上，他知道此时此刻有无数暗器对着自己的脖颈，或许他们就没想过让他活着走出棠熙阁。
　　江湖，果然很阴险啊。
　　杨开并未对此说什么，他只是开口问道：“我之前委托问的事，可有下落？”
　　步青遥也坐了下来，摇摇头：“信息太少了，还时隔这么久，大海捞针。”
　　杨开点点头，他也知道这难度有多大，茫茫人海，要找无名之辈实在是太难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满是老茧的手，忽然问道：“那我可以再打听一个人吗？”
　　步青遥从那盘点心里挑出了无毒的送进嘴里，闻言非常大方地答应了：“请讲。”
　　杨开这就放慢了语速，努力回忆当初问他愿不愿意一道走的高人：“大约是在十年前，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们唤他柳先生，那时起他便是两鬓斑白了，他武功很高，但性子并不暴烈，平日里总是穿着白衣，喜欢喝点小酒，但绝不会喝醉，他似乎是孤家寡人，我甚至当他是哪位神仙。”
　　步青遥只是随心的听着，只是越听到后面越是严肃，最后他端正了姿势，好歹有个正形了：“阁下要找的，可是锁命手柳见云？”
　　杨开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
　　这描述，十之八九了。步青遥瞧着他的神情，字字分明：“若是他，那可能让阁下失望了，锁命手柳见云，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杨开的脸上神情并没有多大起伏，他只是“哦”了一声。
　　不知为何，步青遥有些失望。
　　“除了寻人，阁下原本打算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杨开也迷茫了。他似乎就是听了新影七几句话就冲动地出来了，没带多少东西，也没有目的地。他思考了许久，才缓缓道：“也许，会找个平静地方，娶妻生子，安稳生活。”
　　这愿望真是朴素。步青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稍作停顿，总算找到了切入点：“阁下可有宅邸？”
　　杨开摇摇头。
　　“可有积蓄？”
　　杨开继续摇头。
　　“那这可就难了。”步青遥叹了口气。
　　杨开侧过头看他。
　　杨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若不是亲眼见识，步青遥也会当他是个寻常路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杨开，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你看起来也不小了，至少有二十六、七？也算是大龄了，没宅子没积蓄，没个正经营生，也没......总之，挺难的。”
　　靠脸的出路也没有，确实难。
　　杨开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讨喜的人，容貌也不出众，没钱没势还无趣，哪个姑娘瞎了才会看上他。
　　“但是，也不是无药可救。”
　　步青遥从腰间取下折扇，一下子展开，掩住唇角的笑意：“你若是留在棠熙阁，阁中技艺无数，我再适当为你造点势，保证让那些姑娘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嫁给你。”
　　杨开却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看得步青遥都自觉有些尴尬了。
　　“我没有这种打算。”他站起身，暗藏的人也随之而动。
　　杨开将手搭上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但是在大战之前，他侧过头，朝着步青遥道：“我要是死在了这里，棠熙阁会有大麻烦。”
　　步青遥依旧悠闲地坐在那里，他并不打算参战，听见杨开这句话，他微微笑了：“哦？多大的麻烦？”
　　“有人想我死，要是我最后的踪迹断在了这里，他们也会当我是进了棠熙阁吧。”杨开转过头，佩剑突然出鞘，他随之一动，暗器皆被拦在剑下，那些四面八方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而他似其中的落叶一般飘忽不定，却毫发无损。
　　连乐呵呵看戏的步青遥都收敛了笑意。匆匆一瞥哪有现在这么直接明了，他只当杨开是个普通的高手，可以招揽来棠熙阁，但是现在他发现，杨开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甚至让他重新开始思考贸然动手是否太过冲动。
　　杨开看上去老实得很，没想到动起手来狠厉无比，他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身手快得出了残影，他的剑尖已经对准了暗处的其中一个人，那人也只是阁中一个普通的杀手，被他那陡然一变的眼神盯上，竟然背脊发凉，不由得尖叫出声。
　　步青遥此刻也拍案而起，随手接过手下扔来的剑，将那冲着性命去的剑拦了下来，他可不希望在阁中折损人才。
　　短兵相接，步青遥可以近距离看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好似沉睡已久突然惊醒的野兽，迸发出别样的魅力，甚至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杨开并不是那种用蛮力的人，相反，他甚至并不顾忌招式如何，一把剑在他手中诡谲无比，让步青遥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错觉。这点到让步青遥吃亏了，他虽然奉行的方针也是有用就行，但出于某种目的，还是保留了个人特色，以求于别人可以认出这是谁的剑。
　　那剑好似搅起了一阵劲风，就要顺着剑身一路绞杀，步青遥不得不拉开距离来避开锋芒。
　　居然有人能和他不相上下，甚至......胜过一筹。步青遥和杨开对峙着，他心中凝重，最终还是下了个决定。
　　他的瞳孔好似被点燃了一样，红色蔓延，这种暴戾的力量也顺着血脉蔓延，要将这种情绪点燃全身。
　　杨开心中一惊，可没等他问出口，步青遥已经猛地扑了过来。
　　这种变化很明显让步青遥的速度和力量都上升了一个台阶，但也烧灼了他的理智，蛮力占了上风。杨开也收起了那狠厉的进攻，重归防守。
　　可是他的退却在此刻的步青遥眼里却如同挑衅，更加激怒了他。
　　杨开皱了眉，他勉强架住步青遥，开口问道：“柳......柳见云是你什么人？”
　　他刚得知高人的姓名，就见步青遥和高人陷入了同样的状态，他对于江湖上的事并不了解，有也只是听其他人闲聊时偶而说起的几句，他零散的记忆飞速掠过，最后他想起了什么。
　　棠熙阁阁主，步青遥，乃是第一杀手锁命手柳见云的徒弟。
　　高人的......徒弟？
　　这一瞬的愣神，步青遥就差点破开了他的防御，剑身离他的肩膀只有一寸，他抬头看了一眼步青遥血红色的眼睛，忽然松了剑，任凭剑刃切进他的肩膀，抬手飞速地在步青遥身上几处大穴一点，步青遥就闷哼一声，卸了力一般，整个人软倒下来，杨开肩上有伤，差点没接住，半跪了下去。
　　怀里一个人的重量，他也躲闪不及了。玉千龄的双刀靠近他的脖颈，少女垂眸，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破解狂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