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影卫的退休生活》茶己昭

10、第 10 章

　　步青遥硬撑着陪他聊了半宿的结果就是到了车上还是昏昏欲睡，玉千龄不知道为什么也恹恹的，但是和顺其自然打盹的步青遥不同，她强行打起精神，就是不让自己流露出半丝疲惫之色。她这是瞒步青遥，虽然伪装很拙劣，但是现在的步青遥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算是巧了。
　　杨开一猜就知道她也没睡，至于是因为步青遥还是因为自己就不知道了。
　　他们走的官道，一路上也还算平平安安，鲜少会有山匪胆大到敢劫官道。除了中途下了一天雨耽搁了一下，后续也紧赶慢赶，还是在四月二十二日的下午到达了望州。
　　望州乃是望郡首府，比柳城大上不少，也比柳城治理得更好，寻常百姓也不可佩剑，像柳城那样成了个江湖据点是不可能的。杨开只得将佩剑打包进了行李，空手进城了。
　　他们的目的地在昆城，沿途还要跨过三个郡，路途遥远，也该来望州稍作休息。
　　图牙替他们寻了个客栈，老板自然和棠熙阁关系不错，再亲密点就得并入阁中了。马儿跑了十天，吴老四正盘算着给它们喂点好草料。
　　这次的客栈就不是那些将就的小店了，甚至就是个院宅，还带了个温泉，玉千龄将就了这么多天，一见到装潢如此典雅的居所也立马一扫心中的阴霾，二话不说就想下去泡泡。
　　她是洒脱了，步青遥却不见有半分放松，他走到了前台，和那老板低声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太轻了，杨开根本听不见。
　　杨开忽然想起了之前玉千龄拿的那块红令，他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并没有忘记上面写的人名。
　　佘鸿云，雪月山庄。
　　而且，雪月山庄就在望州附近。佘鸿云曾经和老瑞王走得很近，近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插一手朝廷的事，毕竟追魂枪都参了军，做了大将军，他孤寂剑想入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坏就坏在老瑞王拿着圣旨，领兵将玉家满门就地诛杀了。
　　玉千龄曾经刺杀过小瑞王，被他拦下了，也应该是被步青遥带了回去。玉家灭门时，她当时已经七岁，是懂了事的年纪，也会记得是谁提着刀踏进了玉家的门。
　　玉书君人称温玉客，武艺不一定高强，但是乐善好施，广交朋友，在江湖中也有一席之地。但是他能结识老瑞王，还是佘鸿云在其中牵线搭桥。更何况玉家出事后，佘鸿云就再也没有和玉家来往过，玉千龄记恨他也是情有可原。
　　“佘鸿云没去武林大会？”
　　也许是过于惊讶，步青遥没有压低声音，让杨开听了去。今天是二十二日，武林大会的日子是两天前，十年之期，按理说他是不会缺席的，但是......距离玉家灭门，也恰好是十年。
　　玉家灭门之后，佘鸿云也和老瑞王断了联系，连老瑞王过世都没有来看一眼，往后的武林大会他也一次都没有参加，他就一直呆在雪月山庄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杨开悄悄地朝里面走去，他动作轻微，几乎听不见任何响动，如鬼魂一样飘进了院宅里。
　　玉千龄要泡温泉，他们几个大男人自然是要避开的，她又可以随意支使那些丫鬟，谁都不会知道她到底是在里面泡温泉还是做别的。
　　杨开拉开了屏风，玉千龄手里拿着的银针一个不慎就全部掉进了毒药里。她衣着整齐，当然不会是在泡温泉，不仅衣着整齐，看这打扮还随时可以出发了。
　　她抬起头见是杨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杨叔，你也要和我一起泡温泉吗？”
　　杨开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去刺杀佘鸿云？”
　　玉千龄低下头，取了新的银针淬毒，语气还是那么娇憨：“唉，因为杨叔你不愿意陪我去啊。”
　　“这四周都有人把守，你根本出不去这个院子。”杨开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起码有六个高手，你又想被你师兄拎着回来？”
　　玉千龄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甜甜的笑着：“总要试一试嘛。”
　　她这心思少说也有两年了，杨开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她，他蹲下身，从腰包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盒子：“救命药，能护住心肺，让你不至于命丧当场。”
　　玉千龄：“......”
　　她拿起那个盒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杨开可没给她时间考虑，她抬起头，哪还有杨开的身影。
　　他们原本打算在望州停留三日，但是一听佘鸿云没去武林大会，步青遥说什么都只同意留一天，巴不得装好补给就赶紧走。
　　玉千龄难得地没有闹着要出去玩，泡了温泉就直接回了房，连晚饭都是送到房里吃。可她越是乖巧，步青遥就越觉得不对劲，他问了徐林，徐林也说没看见她出去，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晚饭前在犹豫，晚饭后还在犹豫，最后他决定干脆去看看。
　　玉千龄的房间里亮着灯，应该还没有睡，步青遥犹豫再三，最终走了上去叩响了门：“千龄，还没有睡吗？”
　　没有回应，他一连敲了好几下都是一样。步青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直接推开了门，屋内确实点着灯，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年前，文棠熙退隐，他正式接收棠熙阁，可是在晚宴之后，却在房中看到了玉千龄留下的“绝笔信”。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单枪匹马地从柳城去了如州，就是为了报仇。
　　这可把他吓坏了，他甚至来不及通知文棠熙，就策马追去，可惜他虽然是竭力在追，可是玉千龄也是竭力在跑，还是没能在她潜入王府之前将人拦下。所幸最后还是赶上了，他费尽周折将人带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可是那个时候玉千龄是如何回应他的？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凉凉的，似乎还有些讥讽。
　　从那以后，玉千龄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她可以在柳城周围活动，但是更远就不行了，怕的就是她又一次要去报什么仇，还是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那种。
　　当初是玉书君亲手把玉千龄托付给了自己，让他带着千龄从后门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还是没有看住。
　　他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搭上了青遥剑，悄悄地出了鞘。
　　但是马上那利剑又被人按了回去，归剑入鞘。
　　步青遥终于回过了神，他抬头看向杨开，对方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动作也这么困难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去追她。”
　　话毕绕过他匆匆而去。
　　他敲门声不小，图牙也出了屋，他看了看在场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徐林也从屋顶上跳下来，生硬地解释：“我确实没有看见玉姑娘出去。”
　　管她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人是跑了。
　　图牙瞅了瞅杨开，有些好奇：“杨兄弟，你这装备齐全的，要去哪里？”
　　但是杨开没有回答他，他拍了拍图牙的肩膀，难得笑了笑：“图兄就好好休息吧。”
　　玉千龄是玉书君的小女儿，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待她很好，谁都让她宠她，便让她有了几丝娇蛮。可是只有一个人不会让她，父亲让她叫他哥哥，可是那人却不姓玉，而是姓步。那个人性格怪得很，不喜欢和人玩，离得近了还要朝你扔泥巴。也会有很多流言，说这个人是玉书君的私生子，但是跟了母姓，甚至有人说过见过那个被金屋藏娇的美娇娥，可惜红颜薄命，不慎掉井里淹死了。
　　每当下人们说这些传言时，那个人就会生气地朝下人们扔泥巴，玉千龄看着好玩，也跟着他扔，结果她跟着扔，那个人却不扔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山庄自然在山上，得找个风景秀丽还没有多少人的地方才能算“醉心武学”，可那门前的灯笼又亮堂得很，刻意在招人过去一样。玉千龄摘下了兜帽，看着牌匾上遒劲有力的笔画，雪月山庄。
　　她曾经来过这里，只是当时年纪太小，记不太清，只记得几个大人看着自己笑，可她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好笑。
　　弯刀滑到了她的手中，她想，记不起来可能还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