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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膨胀系数 ...

  •     胀。

      意识复苏的最初,在一阵耳鸣后,是难以形容的空涨感。这莫名其妙的涨意和干渴为伴,这就好像是突然犯了低血糖,心脏狂跳不止,耳膜发鼓,还有什么哽在咽喉的那种空涨感。

      这种不舒适的感觉把艾斯黛拉从熟睡中揪了起来,可当她猛的睁开眼睛,一阵目眩的白光和渐凉渐干的盗汗退去,那种种不适却又如退潮般迅速消失不见了。

      目光所及处逐渐清晰起来,天花板上是一片古朴的暗金边星图,每一颗星座都闪烁着不恼人的微光,星河自在流动。房间之外甚至还有着些说不起清是什么雀鸟的鸣歌飘进了她的耳朵。没由来的,她的心又渐渐安定下来。

      艾丝黛拉把手举到了眼前,指尖在虚空中描绘了下那星图纹样,愣了会儿神,才把自己从床上撑坐起来。停了几秒,她又不自觉叹出了一口气,抬眼环视起这间屋子,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窗帘虽然把外面的光线盖的严实,当看风格依旧还在那栋房子里。这房间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个人元素的装饰。除了屋顶那片星图外,她现在坐在上面的床和单边的床头柜,镂刻金线边的矮斗柜和大衣柜,以及一张桌面离地距离比通常款式要远的长书桌就几乎塞满了这个房间。除了那扇上面有块半圆海棠玻璃的洗漱间小门外,着实没什么特别的。

      说起来,她昨天晚上就是喝了戴维给她的魔药,然后就昏睡过去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多少叫人有点气闷。她原本以为戴维不是这种会给人下药的无聊人。但回想一下之前圣芒戈的事儿,这种熟悉的三秒倒嗜睡效果还真属于他老本行的节奏了。艾斯黛拉坐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都被那瓶魔药给搞的有些木僵僵的。

      手指划拉着那触感不错的绒绸面薄毯,艾斯黛拉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回身看向床头,才发现她随身的东西就被整齐的放在床头边几上,于是便探身去够了过来。

      说是随身的行李,说到底无非是她装杂七杂八的手包和她的魔杖,魔杖之前一直塞在她的连衣裙暗兜里,此时却被人拿出来放在里了她的手包旁,虽然让她有点别扭,但总比对方缴了她的械来的要强。

      「你倒是还睡的挺踏实。」

      艾斯黛拉的把手伸进包里去检查,刚碰到包里那面厄里斯魔镜,她就一下听到了小黛拉明显不耐的声音。

      “你又离开身体了?”艾斯黛拉愣了好一下才把镜子摸出来问道。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暗自施下魔咒的时效早就过去了,可小黛拉一直都没在她脑子里出过一声,原来倒不是她突然转了性子,而是根本就没在体内。

      「我一开始倒是不想进来,但你没觉得太挤了吗?」

      “太挤了?”艾斯黛拉还没明白太挤了是什么意思,房间门外的突然的敲门声就害的她手一抖,镜子里的人翻了个白眼儿,和镜子一起再度掉回包里。

      “起了吗?”敲门的人并没得到她的回答。于是他又敲了两声后,略顿了几秒,就自然的扭开门把手,迈步走了进来。

      “算是。”艾斯黛拉不自然的把手包往身后放去,同时看向戴维试图挤出个微笑,但这笑容却在看清对方此时模样时僵在嘴角,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那一身穿在他身上有些旧时代传教士风格的黑色缎面长袍,除了袖口处绣了些精巧的暗金纹路外倒是格外素净。那头她在猪头酒吧见到戴维时就一直剪的很利落的短发,也被他蓄回了她只在镜中和照片里见过的那种扣搭在肩头的长发,甚至那枚扣住头发的发扣都格外精巧。

      按理说这种看似平常却隐隐透着精致的成年男人打扮还是很合艾斯黛拉审美点的,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暗戳戳惦记过卢修斯那副模样,但偏偏戴维的变化不止如此,他两鬓边那凭空生出的,不能忽视的灰白发丝,和看上去一周没睡过觉似的极差脸色,都在告诉艾丝黛拉,他的身体似乎在短短一天内出现了什么极端的不良状况。如果她真的只睡了一天的话。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或者说是挺糟糕的。艾斯黛拉眉心皱紧了些。

      戴维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在意,但他还是有些着三不着两的回话,“没什么能比一早上就能看到你,叫人心情愉悦了。”

      “最好是。”艾斯黛拉挑眉。“但心情愉悦的人大概不会看上去像你这么糟糕。”

      “你早餐想要在房里吃吗?”戴维压根儿没有接话。

      “不用这么麻烦。”

      艾斯黛拉没忍住撇了下嘴。难道是她想太多?明明戴维有功夫不知道从哪个箱子底倒腾出这么一件旧袍子穿上,又给自己施个多毛咒,重新留出这一头长发来。他怎么就不能再给自己加几个容光焕发,让自己看上去精神好一些?还是说他已经这么做过了,但是这已经是他能保持的最佳状态了?

      可人不开口,她难道能去掰戴维的嘴叫他说实话?

      两人本可以展开聊聊的天儿就被戴维敷衍带过。但既然她说了不必在房间里用早餐,艾斯黛拉倒也是不用尴尬的和戴维在卧室里干瞪眼。

      简单收拾了一下,艾斯黛拉下到一楼和戴维一起默默吃了些香蕉松饼和果挞,不知道是戴维今天做的格外甜还是她今天对于糖分的感受格外清晰,她感觉吃完饭整个人血糖都飙起来了些。等她又喝了些浓茶试图压下这股甜腻,好向戴维提出些深刻问题的时候。戴维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套略带皂香的衣服催她去换。

      在人家留宿后主人还准备衣服给你换洗,按理说还挺贴心的。但天知道她昨晚可没想留宿。而且说起来要是换衣服,艾斯黛拉的小包里又不是没有,艾斯黛拉原本有一百句要吐槽的,但看着戴维还挺自然的眼神,艾斯黛拉倒没法驳了他的好意了。就是一时间艾斯黛拉不知道该夸他贴心,还是怀疑折腾了一天一宿的自己闻上去不太对,才被人家捧着衣服催着换。

      艾斯黛拉有点疑心病的,一边上楼梯一边还捋过头发认真嗅嗅,虽然自觉没什么不妥,但回到房间的洗漱间里她还是洗了好久。才换好了那身戴维给她的雪青色卫衣和灰黑色牛仔裤,虽然尺寸有点过于合身让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只要想到四年级那件礼服裙也像是给她量过尺寸一般的合适,倒是莫名合理了起来,只剩下一点不自在的,下楼去找那个悠哉喝着红茶,听着音乐的罪魁祸首。

      艾斯黛拉本想先问他之前给自己喝的那瓶药的事儿。不过戴维没给她提问的机会,反而抢在她前面询问起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没什么大碍的答案后,他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便东扯西扯的,聊起了些他所谓的麻瓜新兴事物,压根儿不再提昨晚之类的事情。

      艾斯黛拉就这么直接被戴维抢走了话题的主导权,一会儿要给他解释下所谓的麻瓜发明,一会儿又一起欣赏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纪念章册。没感觉过了多久,就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戴维的厨艺自然是有保障的,所以艾斯黛拉很不争气的埋头吃了一份半。才消消消食,又被他带着莫名讨论起50年代末期的自由电影运动,等吃了戴维端来的下午茶,又接着到了晚餐的时候。

      艾斯黛拉知道这形势不太对劲儿,虽然她今天吃的太多格外撑这件事也值得吐槽,但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就仿佛失去了一种打断一个满脸堆欢的,对着自己喋喋不休的人的力量。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不具备这种带领话题的能力。所以她很难在一个话题终了时主动提及些什么,只能被戴维又一次抛出的新话题牵走了思路。

      尽管她能明确意识到戴维就是在拖延着时间,有几次她也想要表示出被反复忽略问题的恼怒情绪,但看向那张对他们的所有交谈都表示出极大兴趣的男人的笑脸,艾斯黛拉真的生不出气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于戴维的包容度比她对于大多数人的都要高,就好像本该如此。

      但能耐着性子听他但艾斯黛拉真的没有在开学前有家不回,有事不做,反而在这里长住听戴维每天谈论人生的打算。所以当戴维把替她温好的牛奶递到她手心里,好声好气的告诉她喝完比较好睡后,她还是决定打破了这离谱的温馨氛围,试图告诉戴维即使她今晚依旧留宿在这里,但明天她必须离开这个事实。

      她曾经的那些困惑疑虑已经被解开了七七八八,至于对此发表些什么意见,去埋怨或者谅解什么,她并不完全拥有这个资格。人的经历和意识才构建了一个人的人格,那是小黛拉要去抉择的事儿,她不能擅自作主。她最多能选择先把它们搁置下来。

      所以她接过了戴维递过来的杯子,轻轻摇晃了一下,看看杯子后又看向戴维,话里有话的开口。“信任真的是很难得可贵的东西。”然后把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下去。

      艾斯黛拉把杯壁上还蒙着些奶渍的空玻璃杯放回戴维手里的托盘上,准备再说些之前打过腹稿的套话。

      “事实上,我明天…是希望、希望你…能够、真在牛奶里下药?”

      最后这句话说的的驴唇不对马嘴。该死…口齿不清间,艾斯黛拉看着戴维唇角隐不住笑容在眼前模糊,腿一软,又被早就虚扶在身侧的手臂揽住…

      …

      新的一天又从不合时宜的鸟鸣开始。

      闭眼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深深的呼吸过后,艾斯黛拉从床上坐了起来,甩甩昏胀的脑袋,第一时间就是摸到依旧放在床头的魔杖,先给卧室门施了一个反阿拉霍洞开咒,然后抓着魔杖从床上翻下来,连鞋都没认上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下推开窗户。对着窗外树上那对儿正对唱高歌的雀鸟爪下的细枝一甩魔杖,直接给他来了个碎碎平安。看那对腻歪的雀鸟,一边急促的鸣叫了两声,一边扑腾着翅膀慌忙飞离树冠,艾斯黛拉才满意的呼了口气,走回床边,一头栽进被褥里,准备靠时间的力量给自己来一个憋不住气型的自我了断。

      人不该两次掉入同一个陷坑。特别是她还有意识到那片草席底下可能是个坑的情况下。

      艾斯黛拉把牙齿咬的咯吱吱响,然后莫名其妙又觉得这样对牙齿不太好的停了动作,翻过身来茫然的望向那片天花板星图。她琢磨着不然是自己最近的脑子变得极其不好用,要不然就是阳谋这件事儿算是叫戴维玩儿明白了。对方不过是告诉她有益于睡眠,再径直递过来,她就自动喝下去了。这世上要都是像她这么听话的人,绝对世界和平到什么火都锵不起来了。

      自己吐槽的有些没劲儿了,艾斯黛拉到是想起了大概又被自己晾了一天的那一位。

      在床上往前探了下身,她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小手包,一把拽过来后,翻出了小魔镜捏在手心里,末了还有些尴尬的用一声假咳当做了开场白。

      「写信都比我们现在的沟通顺畅…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的话,上一次谈话…仿佛是昨天?不然我们以后漂流瓶联系吧。」小黛拉的声音听上去比昨天好相与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无奈的情绪在其中。

      “你那会儿就有这个说法了?”听到漂流瓶,艾斯黛拉忍不住偏了个念头。

      「什么?」小黛拉没理解她问的是什么说法。

      “哈,没什么。”艾斯黛拉咬了下嘴唇,仔细一想漂流瓶这个东西早就存在了,跟网络也没什么大关系。“说来尴尬,昨天我一直没有腾出时间来找你聊聊。他就好像吃了个收音机一样喋喋不休,却一点正经事也不肯说。”艾斯黛拉想起戴维昨天那种总有下一件事安排给她的状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话多这点儿倒是不意外。」小黛拉轻啧了一声,转而又道,「算了,不纠结这个,你倒是该说说你们昨晚…不,应该是前天晚上聊了些什么,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听不太清。」

      “哦…”刚刚吐槽了半天戴维阳谋辜负信任的,艾斯黛拉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不是多么坦诚的标杆榜样,无奈只能先含糊下,“总归就是那些你们的旧事,你都知道的。先不说这些了吧,咱们该琢磨下什么时候离开了。来这里一开始是为了确定一些事,以及希望他能愿意帮一些忙的,现在总觉得,在这里的麻烦要比他能帮到解决的还要多。”

      「我倒是不这么看,也许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用不上他再帮你其他的忙了。」小黛拉漫不经心的搭话。「只要你那猴子套圈的课程有好好吸收…」

      “什么?”艾斯黛拉疑惑的偏了下头,而后意识到她说的是…“你说的不会是幻影移形吧。我们连随从显形都被弄成那个鬼样儿,如果幻影移形的话,还是挺惨不忍睹的。或者你觉得我们一言不合就把灵魂甩出身体是件挺具有观赏性的事儿?”

      「我有心情开玩笑吗?接着昨天没说完的话题吧,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被挤出身体的,还是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黛拉三个连续的问题,让艾斯黛拉有点儿懵,她在脑子里反复咀嚼对方话里「挤出去」的那个意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又好像还是听不明白。

      “被挤出去的…”艾斯黛拉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被挤出去了。如果这具身体是张双人床,那么前天晚上你这个家伙就像气吹儿起来一样,把我那半张的床铺霸占了大半。我没地方待,只能下床去睡地板。这样说你足够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我的灵魂膨胀了?”艾斯黛拉看到镜中小黛拉无语的眼神后,尴尬的改变了说法,“我的这半灵魂被修补了吗?戴维的那瓶魔药真的有用处?”艾斯黛拉真没想到她们两个各半都破败到不行,加到一起都不够半瓶子水的容量的灵魂,可以突然就饱满起来,甚至做一方可以做到挤掉另一方的程度。

      「事实上,大概一开始我们都有在被填补和膨胀。」小黛拉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烦躁以及后悔的情绪,「但很快就挤的叫人有些窒息,所以…」

      “当当…”打断她们交谈的,是忽然的两声敲门声。而后,是来人扭动门把手的声音,不过外面的人并没能顺畅的直接打开门,因为艾斯黛拉起床后的那个锁门咒。

      门外人似乎没意识到她会锁门,站在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尝试起了更复杂的开锁咒。

      这虽然让艾斯黛拉有了充足时间在把魔镜收起来前,对着镜中大翻白眼的小黛拉合十手道个歉再起身去开门。但总归并没能拖延太久时间。那隔着门显得声音闷上一些的开锁咒声还没念上两遍,艾斯黛拉就已经走到门前,直接拧开把手了。

      隔着一道被打开的房门,艾斯黛拉就站在门里,看着站在门外把热腾腾的早餐托在盘里举在胸前,依旧一脸温和笑意,却连眼尾细纹和失血唇色都更为明显的戴维,终究还是哽住了一开始准备的质问。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的声音不得不和缓下来。

      “滑蛋吐司和燕麦牛奶?”戴维对自己的笑话似乎很满意,还挑挑眉头。

      “真是个好笑话。”艾斯黛拉无奈轻摇下头,怎么说呢,她的确需要和戴维好好谈谈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5章 膨胀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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