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梦入红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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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桂花遍地开，我从园子里拾了好多，洗干净了蒸花露，还滤了瓶新的桂花油，白老娘拿了我的桂花油做了桂花汤圆给我们吃，可惜甜腻腻的我消受不了，她骂我挑嘴，不过，她的汤圆除了白老爹意思下吃了一个，其余都没怎么推销出去，这倒是一家人了，都更偏咸口的。我用麦芽熬白糖，熬成琥珀色的粘稠糖浆，裹进去一朵朵桂花做成糖球，倒是很受欢迎，大多都给了白梁，他小伙伴最多，小杏也装了小半竹筒去甜姐妹的嘴。我费了好大的劲在蒸糯米时揭出来几锅糯米纸，分别包好糖球，又请白栋给我定做了柿子样带盖的罐子，装一罐子送入怡红院，一罐子送入潇湘馆。剩下的糖都分给了针线房。难得做一次手工，我免不了翘着尾巴显摆下，收到了好多瓜子花生做回礼。柳娘子还跟我感慨，说我做吃食比做女红有天赋多了。
我索性又做了芝麻花生糖，云片糕，还用牛奶做了雪花酥。一时间满院子甜香，白老太太也来了兴致，做了红豆糕，绿豆糕，我帮着做了山药枣泥糕，还试着做了鸡蛋糕。白梁本来就没换好牙，这下字吃多甜食天天捂着嘴喊牙疼。我的蜜糖喂投终于在白老娘腰围粗了一圈后被勒令停止。
期间，我去怡红院接过赏钱，去潇湘馆喝过下午茶，还成功推销了我的手工糖盒四件套。白老爹问我牙疼不疼，我怎么会牙疼，我又不爱吃糖，要我选小吃那必须是烧鸡烤鸭、卤猪蹄子，酱牛肉，五香蹄膀，驴肉火烧，肥肠汤……他听得目瞪口呆，末了摸摸我的狗头，语重心长地劝我：“闺女，翻年你就十二了啊，大姑娘一个，行事说话也讲究些，什么肉不肉的别老挂在嘴上还眼冒绿光，咱们家即使不是顿顿荤腥，可我也没虐待过你啊，别露出你那馋样，我还要脸呢。”
要脸做什么，当晚我就让灶上溜肥肠，炖猪肺汤，热汽腾腾火辣辣的香，吃得家里老老少少油光满面，肚皮滚圆。白老爹在藤椅上剔牙，吐槽我们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转头又笑嘻嘻说要请客，家里出两个硬菜。我用干栀子花染色做了简易版盐焗鸡，用芝麻、白糖、梅子汁，酱油和蒜调了个蘸汁；又用五花肉红烧，里面配上千张卷和鹌鹑蛋；又卤了猪耳、猪舌、猪脸做拼盘。白老爹心满意足地请了好几天客，醉酒回来脸红脖子粗的还要唱曲。便宜娘怕别人传我好吃损了名声，压下了我美食家的热情。只有柳娘子理解我，她吃了我的鸡还答应过年亲手给我做件袄。
除了爱吃，我还爱买东西呢，而今缓过来神，又求白栋帮我寻一个血统纯净的松狮。我以前就养过一只，胖乎乎的多可爱。我就喜欢它金灿灿的皮毛，肉乎乎的身子还有紫嘟嘟的舌头，蠢萌说的就是它啦。
我的便宜娘嫌狗子长得五大三粗，我就哄她，说长的壮好养活，长得胖有福气，这狗子金灿灿的一看就喜庆，合该来我们家发财，所以狗子叫发财，多好。发财走路晃晃悠悠的，圆圆的屁股上都是颤巍巍的金色毛在上下摇摆，球球就是一团雪窝在树荫下，我豪气的宣布这就是我的金山银山！白老爹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差点没背过去，应该是觉得俗气吧。
去南城逛花鸟市场的时候，我又买了好几盆山茶，卖花的老爷子吹他养的好八哥，我赶紧颠颠地花二两银子带一只回家，花都成白送的了。我还没来得及让我的八哥展示才艺呢，白老爹就无情地嘲讽我：“你这是被人坑了啊，这傻鸟毛都没扎齐，舌头也没剪还能讹你二两银子？！你当了冤大头还美的冒泡呢，切。”那八哥果然没张嘴说过话，吃着我给的小米，喝着我晾的白开，每天在笼子里打瞌睡，后来我发现它喜欢金灿灿的东西，尤其是铜钱，很好，它就叫来钱了。我叫一声来钱，它就啊一声。简直了！白老太太倒挺满意八哥表现的，所以我是中老年审美么？白老娘一开始嫌弃家里养的活物多了显得脏乱，后来发现每天这么“球球，发财，来钱儿。”地喊一喊，牌桌上手气特别旺，也不嫌弃了，每天亲亲热热地喊得最频繁最响亮。
为了方便去庄子，我还买了头驴，大长耳朵大长腿可神气了，那必须得叫小二黑啊。我请人打了四个轮的车，它拉起跑可快了。我花大价钱请打铁师傅给我打了粗铁条盘成螺丝状当减震器，一个不行就装两个，两个不行就四个。反正四个轮子的车下面有个连接轮子的轴承盒，连中间我一气装五个简易的弹簧，再坐上去舒服多了。车厢外面我还特意打了圈铁架子再装板子结实多了，里面我请人糊了编得平整浸透桐油清漆能防水防虫的竹篾片。车厢铺了好几层草席下面还垫着硝好的羊毛毡，里面装了能折叠的桌椅，可以调节角度的榻榻米式厚靠垫，还配了能固定可便携炭炉，茶壶，带盖的小木桶、小水瓢。我的青油布小驴车是个中配版的房车啊。感谢各位不怕折腾心灵手巧的老师傅，感谢贾宝玉他们对员工的优厚待遇和充满人情的各种福利。我也是能出门上个香，赶个集，郊个游的人啦。
小日子正美着呢，上头传话了，说宫里有个要紧的太妃去了，老太太、太太她们要进宫哭一个月的灵，有爵人家禁一面宴席笙乐，民间还禁三月婚嫁。这是个享受太后待遇的牛人啊。针线房用兵荒马乱形容都不为过，各处装饰都得换，还得赶一批素净衣服，每日加班加点地连轴转了半个月才放我们休息。我在家狠狠睡了两天，啃了一只烧鸡，两个猪肘才活过来。
我再入园子才发现各处又换了规矩添了人手，我才来时还扯上芳官，人家现在才来呢，恨自己读书少！内心跑过羊驼后我暗自警醒以后要注意。不过芳官性子活泼又爱说爱闹，贾宝玉很宠她，我当初撒的谎也算圆上了。
我每次去怡红院也只是找四儿说说话，我们是远亲不如近邻的小青梅嘛，偶尔也会给麝月请个安，前后不超过一盏茶时间我准时溜，因为那个院子实在是太热闹了，我也不想多掺和惹上什么麻烦。薛姨妈住进了潇湘馆后我就很少去了，春纤若是休息，我也会去她家说说话。在外面待的时间少了，我在家待的时间就长了，耐下性子每日坚持看书练字，撸猫遛狗地宅起来。针线房里也有时间好好跟在柳娘子身边绣花，她还奇怪小一点都在外边玩呢，我倒老实下来了。我也不多解释，只是日子过得有些没劲罢了。
白栋给我在甜水巷买了一个一进整整齐齐的小院子，我一有时间和精力就折腾我的新家去了，院子要重新整修，房顶，门窗都要换。墙要粉刷，家具也要打。我想着冬日寒冷，索性在正房打上地龙，反正都是要烧炉子，还不如整暖和点，这又是大工程。院子里种上香樟、桂花，栀子，石榴，再搭个葡萄架子。东南角留一块地好挖上一个小小池塘再装上小小假山种虎耳草和睡莲，里面养两尾锦鲤，一群小红鲫鱼。
我收拾了一间书房，临窗一张大桌子，笔墨纸砚，笔架，镇纸，水洗配齐，就是书架上没两本书，慢慢收集吧，我决定抄书，巷口就有个书铺，交上押金就能借回抄阅。我只抄了三百千，声律启蒙类的，诗词抄了一两本。游记、食谱，地方志等杂书不算贵，我买了几本打发时间。
堂屋挂上我从柳娘子那里求来的松鹤伏鹿图，是她以前要献给贾母前练手用的。一棵古松下卧着一只梅花鹿，天上不过红日将出，白云缭绕有仙鹤展翅飞过。边角有蝙蝠啊灵芝啊。我看了觉得好吉利，就特意求来了还让人装了框子用轻纱罩上省得落灰。绣图下边是个供桌，只摆了两个黄铜烛台。供桌里面收了一套紫砂茶具，一个装瓜果的漆盒。左边靠墙是一张八仙桌，两个条凳；右边靠墙是两张太师椅，夹着一个高茶几，旁边摆了四个鼓凳。
卧房进门也是一个炕，炕桌炕柜都是齐的，用多宝阁和一个月亮门做隔断。多宝阁上是泥人，木雕，玉石摆件。里面一张架子床，梳妆台，衣架子，两头开窗透气，斜角一个小门连着净房。
厨房和库房都在后面。左右厢房都垒了炕暂时空着。忙完了新家，我又没事做了，索性把我这些日子打的络子，绣得手帕，扇子，荷包，屏风等都清了清，除了个别送人，其他都卖到外头针线铺子，大大小小也换了五十两银子，倒不是我绣工多出挑，而是数量多，料子好，样子新鲜，花样齐全，若是算上成本，其实也没挣多少钱，更不提花的时间，精力了。
我把帐算给白老娘听，她戳戳我额头，“不错了，闺女。家里养着你，什么家事都不做，只管闲了绣个花啊草啊的，也没人拿个戒尺逼你；针线，布料大都是平日你从针线房省下来或主子赏的，又没要你一个子。还想怎么样呢？你当钱都是大水打来的啊，指望绣品挣钱，你还有得学呢，只是别把眼睛熬坏喽。”我想想也是，我才学了将近一年，刚入门呢。我决定没事也学着画画，争取再把技术提一提。
柳娘子听了我清理绣品卖钱的经历，笑我掉钱眼里去了，很不该只想着蝇头小利这个芝麻，忘了扎实基本功这个大西瓜。我虚心受教，积极改正。
柳娘子安排我绣佛经，尽管我看不懂也不是很相信菩萨有闲工夫保佑我，还是认认真真绣了，因为一是可以练字磨磨我最近的毛燥性子，二是拿佛经送礼是极虔诚郑重的，不出彩也不出错。我连什么福字啊，寿字啊一起练了，尤其多练几种不同写法，什么楷书，行书，隶书，魏碑，小篆，大篆……我绣出了百福图和百寿图，简直要吐了，真是不知道那么多大神穿过来，怎么就能技能点满，轻轻松松绣出什么一百种写法的福和寿。我只练两个字，来回写来回绣都扛不住，才女路线不适合我，扔一边去吧。还有难的呢，什么老鹰，骏马，老虎，凤凰，神龙，神呐，救救我吧！我真是想象力贫乏啊。
等我挣扎绣出一个美人拿去给我的便宜娘看时，她皱着眉瞅半天，然后问我：“你开始拜黄大仙了？”我……我来这都快两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梦入红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