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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别叫我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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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时光若白驹过隙,弹指匆匆。等晃过神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无奈和惶恐,最终都只能化成一声叹息,散于东风。
我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嘴里一股子铁锈味,身上无一处不痛,这痛是那种筋脉损伤的麻木,一动就万蚁噬身一样火烧火燎的刺痛。尤其是脑子,乱糟糟得像刮过一阵龙卷风,搅的天翻地覆,眩晕欲吐。还有胸中一股郁气,直堵到喉咙口;吐,吐不出,呑,呑不下。
何必呢,这姑娘心眼子只怕比针尖还小,竟然能活活把自己气死。也不对,她是运功时心不静,走火入魔岔了气。唉!
我勉强能动的只有眼皮,眨眨眼,辨认出现在应该是白天,只是也不知是这具身体不支还是天气糟糕,反正昏沉沉的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万年老二是个什么心情,就是你无论怎么折腾都离顶尖那个闪闪亮差一大截子,看得见,够不着。憋屈!
这大概就是自我认识不足的自负和自卑了。脑壳有包啊,傻子!人比人从来都是气死人的。有个高的顶在前头不好么?非要能力不足,实力不够,手腕欠缺,不识时务地跳出来可不是找抽么。
咸鱼表示理解不了哦,躺平才是人生真理。
我沉下心,忽视一切不适,均匀呼吸,放空身心,感知四周。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山幽鸟鸣,树木葱茏,瀑布飞溅,泉水淙淙,不时有游鱼或幼兽嬉戏林间。好地方,虽无灵气,却清气满满,甚至孕有天地元气,非风水宝地不能聚。
和光同尘,物我两忘。求逍遥。
待月明星稀,总算能感知一丝微弱元气引入躯体,勉强在丹田游走一圈,解了暂时的困局,已经累的我衣衫尽湿了。腿伸直,眼一闭,睡觉!等会,我哆哆嗦嗦把被子拉上,山间夜风凉,闪了汗才要倒霉呢。
好觉一夜无梦,直睡到日上三竿,大天四亮。要不是腹中饥渴难耐,我连眼皮子都不想睁,罢了,装死也得先吃饱啊。
我哈欠连天地慢吞吞活动一下手脚,伸伸懒腰,拉拉筋,正正骨。才慢吞吞坐起来。
疼疼疼!我眼泪都出来了。腿盘的时间太长,脚都不能沾地儿了。我气的骂出声,悻悻地坐回去,老老实实打坐冥想,而后缓缓起身,一步一挪地扑到窗前小几上,伸手推开窗,让林间风醒醒神,而后屯屯屯引牛一样灌下一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凉茶,刚解渴就腹中剧痛如响雷,得,踉踉跄跄奔出门,摸进拐角茅厕,蹲的腿肚子直哆嗦才弯腰驼背地抖回来。
我太难了!!顾不得一身恶臭,先栽到床上养养精神吧。
缓过来点,我循着残存的记忆摸出了针线盒,比划了一下,拿出钝一点的缝衣针给自己扎了几下,可别再脱水了。
再在衣柜里一通翻。终于摸出来半包松仁糖,摸一把放到嘴里,一边咯吱咯吱咬,一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往门外走。
“师姐,你出关了?感觉如何?”一个圆脸小姑娘听到我打开院门的动静,忙凑上来,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拿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大脑门,没好气地说:“不如何。我饿了,可有吃的?拿些好消化的我垫垫,再提桶热水。我得沐浴更衣去见师父。”
“哎!师姐你等着,马上啊。”小姑娘跑起来一阵风。
别,别叫我师姐。我瘆得慌。原身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我这么半死不活的倒也没人怀疑。
啊,呸!不要乱立flag!!!!我现在头上有一个峨眉压顶的师太作师父呢!我有点愁,罢了,伏低做小老实点吧。
我看着眼前的一碗白粥,一碟子酸萝卜,一盘青菜豆腐叹了口气。想吃肉啊……
吃个六分饱,我就收了筷子。然后没等双双叽叽喳喳献殷勤就动手收拾收拾房间。把物品分门别类重新理一遍,然后揣着钱袋出了门。想想又把松仁糖拿上。
“双双,帮我生个小风炉,我要煮茶用。这个你拿着,晚些等我回来再给我送热水。辛苦你了。”我给小姑娘一把糖,惊得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回我:“不,不不辛苦……”
我揉揉她的小啾啾,咦,一手油,嫌弃的我又反手擦她身上。丢下句看好门,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喊我师姐好,还有老老实实停下来行礼的。我只能一路点头附和。
转到针线房,找出我要用的衣料,在管事推推攘攘中留下一角五钱银子。
再转到药房,一次性兜够我要用的药材,顺了一个煎药的陶罐和一副银针,把铜板和糖都留给当值的小师妹们,满载而归。
巧的很,回程时还碰见山脚下往膳房送食材,不过两句客气话,就得了一小袋新粳米,两把蔬菜和一只鸡。
我心里面美的很呐,哼着小曲回了院子。其实做师姐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我有自己的单门独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挺方便。
炮制好药材,在小风炉上煎一罐药浴汤。再去厨房炖上鸡,焖上米。
等待的时间我在书房练练字,这狗爬字,我握着生鸡蛋,坠上沙袋慢慢练,同时理理思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师,师师姐,你这弄得啥啊?咋恁香?”双双提着水桶,忍不住吸溜口水。人都说敏君师姐难伺候,其实不是,师姐才没那闲工夫搭理她们这些粗使弟子呢。所以,她才大着胆子问。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收拾好纸笔,洗好手,又添了几样药材,改改火。去厨房舀出碗鸡汤递给双双。“尝尝熟没。”
“哎。哎!”双双忙把水送进净房,又出来恭恭敬敬双手接碗,接前还不忘把手在衣摆上擦擦。
“嘶!好烫!!烫!嗯!香……嘶……”真好喝,嘴里都烫起皮了也不舍得停止吸溜。双双一边倒着手里的碗,一边吹一边嘟囔。
“慢着点,我还抢你的不成?!”
“嘿嘿,师姐,你,这个!”双双一碗汤喝完,眼睛晶晶亮,嘴上油光光,手上竖起了大拇指。
“马屁精,行了,我记得给你留。”我摆摆手,想当初,我也是师妹来着,岁月这把猪伺料啊。
晚上吃完饭,打了两遍拳疏散筋骨,又打坐冥想后我浸在药汤里,一边运气,一边行针,痛并快乐着梳理了一遍筋络。灭绝可真够狠的,也不知道是弟子实在多看不上原身,还是知她资质有限根本没好好教导。最起码内功心法上是欠缺的,所以空有外劲,内里虚空的丁敏君能蹦哒几十年堪称奇迹好么。好在,我来的凑巧,她现在年岁并不大,将将豆蔻年华,身子骨还没发育好,还有成长空间。
泡好了,我起身擦干头发,又抄了一遍心经静静心。走出房门,在月光下冥想完凹了会瑜伽才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晨起冥想,蹲马步,练剑,抄书,做饭,练女红,药浴,针灸,冥想,休息。
三月初八宜出行,我包好给灭绝做的衣服,心里建设无数遍才施施然去了她的院子问安。
灭绝师太的住处极简单,一床,一几,一书桌而已。她正在床上打坐,静玄大师姐正在边上汇报工作。
“敏君来了,怎么气色这么差?”静玄见丁敏君一脸惨白衣衫简便地来了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开口如常。
灭绝师太在上面眼皮子都不抬,真真一座大佛。我狠狠心,一撩衣摆跪下了。“师父,不孝徒儿给您认错来了。”
“哦,你又做了什么?”灭绝缓缓睁开眼,只一眼缝扫了一眼,古井无波地开口。
又?我额角跳跳,以头抵地,恭恭敬敬地。
“弟子前些日子猪油蒙了心,嫉妒晓芙师妹订了一门好亲,与她口角。对上,辜负了师父往日的教导,对下,给师妹们起了个不悌的坏榜样。而且……”我顿了顿,“弟子惭愧,心不静运功还出了差错,差点走火入魔。而今筋脉有损。弟子自罚去后山面壁思过,还请师父允准……”
我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灭绝握住了,她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胡闹!练功出了差错怎么不及早回我?筋脉受损可大可小,容不得你糊涂!”
一股强大内劲在体内霸道游走,我闷哼一声,额上滚下来汗,浑身止不住颤抖。
“师父!”静玄出了声,到底师妹还小呢。
“哼,还好无大碍。还跪着干嘛?”灭绝松了手,这孩子本就资质欠缺,性子又急躁,她本是不耐烦的。可到底在身边长大,便是个猫狗,也只有她能决定去留。
“多谢师父。”我把灭绝的内劲封在体内,准备回去好好练化,在静玄的掺扶下爬了起来,“多谢师姐!”我道过谢,垂手立在一边。
这孩子是吃一堑长一智了?静玄多看了两眼。也不吭声。
“敏君,自来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晓芙出身金鞭纪家,本就与你不同。更何况她根骨好,资质佳,与那武当六侠也是人家父母订下的佳话。你着实不该不自量力硬去比较的,更何况是钻牛角尖?而今知道错了,改了就是。让你师姐给你看看,好好修养,刻苦修炼,去吧。
灭绝挥挥手准备把她打发了,却见她抬起头,一脸愧疚地望着自己,细细辩解。
“师父教训的是,是我着相了。我确实不自量力,我出身平平,资质一般。也就是有幸遇到师父,拣了一条命,带在身边教养长大。也是因为此才生了几分不该有的自得,见到新来的师妹才貌双全又得师父器重,不由得羡慕妒忌恨,每日里惹是生非,实在不该。而今,我也想明白了,自身不足就自身找补,没必要去和他人比较。”
我双手奉上包裹,“师父,我本是寻常人家女子,能有机会习武健身,游走江湖都是多亏了师父。可惜,我才能有限,无法为师父多分忧。这是我往日在家学的手艺,给师父缝了件便服。师父别嫌弃,这是弟子的一翻心意。我以后会好好学习,认真修炼,争取成才,也为我峨眉壮大尽心尽力。”
灭绝接过小弟子奉上的衣服,当然也看见了她手指上的密密麻麻的针眼印。打眼一看,衣服虽是普通布料,却针脚细密,样式简洁实用,显然是用了心的。再看敏君,眼神清明,没了往日那份惹她心烦的楚楚之姿和尖酸刻薄,倒也清秀可人。
罢了,她难得放缓了颜色,温声叮嘱:“难得你想明白了。我就收下你这份孝心。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可等着来日考教你了。”
“是,弟子知晓了。弟子告退。”我躬身行礼,慢慢告退。
“静玄,你看着点,到底是伤了筋脉。不求她成才,只求她不惹事了。”灭绝多说了一句。
“师父,到底敏君还小,有您教导,错不了的。而今,她不就好多了。师父放心,咱们峨眉上下一心,必不堕师父威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