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一起荒野求生》谦少

7、食物

　　既然分开过了，慕容也得自己好好计划一下了，他确实是从小保姆佣人，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到今天的，要不是背包里还有用果壳装着的火种，他连生火都难。所以他第一件事是捡了点石头，垒了个卫衡之前那样的火塘，然后囤了可以烧几天的柴火。

　　有了火，食物也暂时充足，他就开始建起房子来。他的计划是建一个像以前去欧洲度假滑雪时住的那种圆木小木屋，但是没有斧子，所以砍树是件麻烦事，好在这山谷里每年都有枯木被河水冲下来，积在河湾里，他就从哪里一棵棵扛回来。

　　西装外套显然是经不住这样的劳作，所以被他收了起来，但还固执地穿着衬衫西裤，用树叶垫在肩头。好在枯木都很轻，如果有湿的，就搬到岸上晒干了再搬回来。本来他还在想，如果卫衡也要木头，就留一半给他，结果卫衡根本对木头毫无兴趣。

　　他在搬石头。

　　石头一个是重量太重，一个是形状不规则，在慕容看来并不是好材料。不过卫衡却搬得很起劲，两个人早出晚归，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慕容搬木头的途中，发现河水里有鱼，而且还不少。不过现在他没有网，鱼钩更造不出来，所以只能先放着不管。他行事磊落，趁有天遇见卫衡时，告诉他：“河湾里很多鱼。”

　　“我知道。”卫衡手上拿着一根树枝，还有不知道怎么剥下来的树皮，投桃报李地告诉他：“地里还有兔子，山上有刺猬，应该还有野猪。”

　　其实在慕容看来，卫衡其实有点三心二意，他除了搬石头，还老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物资，到了晚上就坐在他的石头堆里，生着火，不是磨石头就削树枝，还时不时地把树枝放进火里烤一烤。有一天他还在山里跑了一整天，害得慕容搬木头都搬得不太安心，老觉得他是不是遇上狼了。

　　但很快慕容就发现，卫衡那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行为，都是可以解释的。

　　他有点像管理学里的多线程工作，是指在同一时间执行多个工作，用最浅显的比方就是比如泡茶，水在烧的时候可以去洗茶具，放茶叶，其实人类早就会用多线程的方式处理很多工作，但那都是通过一次次的工作经验累积总结出来的。现在多线程成为了管理学上一个可以开发的概念，就要求管理者在面对一项新的工作时，自己先行把他拆分为多个能同时进行的任务，力图达到效率最大化。

　　卫衡不知道有没有上过管理课，但他的行为就是多线程工作的范本。

　　慕容看出他在干什么了。

　　他在同时建房子、做弓箭、织网、找食物、放陷阱抓兔子，以及收集这山谷的信息。

　　所以他的流程是，早上起来，先吃东西，一边吃东西一边把附近的陷阱都看一下，同时也看到了近处的石头，回来的路上他会一边走一边收石头。收完两趟石头后，把弓拿出来晒，然后上山，他每次上山的路线不一样，上山的时候会把看到的石头都摆在路线上，中午十二点准时下山，下山路上收石头，收弓，把弓放在阴凉处，同时织网，两个小时之后再上山，黄昏下山，看陷阱，收弓，在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垒房子，天黑透了织网，烤好明天要吃的木薯，然后睡觉。

　　这还是在他没有手表的情况下做到的，真正的多线程工作，就跟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但凡有一节慢了，一节节都会慢下去，整个生产线都会崩盘，他却显得游刃有余。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行云流水，简直是带着美感的。当人对于一件事擅长到极致的时候，甚至连工作本身都会产生观赏价值。

　　相比之下慕容就外行多了。其实慕容也试过这样做，但他一个是扛木头就够吃力了，回来路上注意一下野菜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一个是他没卫衡那么多花样。他就做两件事，一是建房子，二是收集食物。

　　两个人带来的木薯，其实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也都开始找食物了，不过方向完全不同，慕容对于动物习性一点不懂，看见兔子也抓不到，所以只找植物类的，他很能辨认植物，不过这季节是冬末春初，很多植物还没长出来，他只能找到零星几种野菜。

　　他找得最多的，就是荠菜和蒲公英。

　　蒲公英是不怕冷的，满地的枯草里，点缀着绿色的一棵一棵，锯齿叶片，根很肥厚，荠菜就单薄一些，但味道更好，蒲公英有一股隐隐的苦味，要焯水才行。

　　说到焯水，慕容现在用来煮东西的器皿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硬壳，有人头大小，像一个被掏空了的瓜，褐色的表皮十分坚硬，像葫芦做的瓢，是他在草里捡到的，本来他是很开心地，在下面涂了一层泥巴，当锅用，因为他想当然用泥巴捏的碗烧起来都开裂，满以为是捡到了好东西。结果煮着煮着发现卫衡也有一个一样的。

　　卫衡的东西向来多，他每天晚上都在火堆边又是磨又是切又是削，慕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出那么多锋利的石刀。当初在雨林时，他满世界找黑曜石，没找到，慕容还以为没有别的做刀的材料了。

　　大约是慕容在瓜壳上的迟钝鼓励了他，第二天慕容扛木头回来，又在附近的草堆里发现了一块石刀。

　　原来他是用石英石的碎片做的刀，怪不得那天他在家里砸石头。慕容也试过用石英石做东西，但是这石头质地非常坚硬，卫衡一定是顺着纹理把它弄开的。

　　慕容在做东西上总有点死脑筋，总想一气呵成，把一整块石头磨成一把刀，卫衡就聪明多了。他在一块长条形的木柄侧面刻出一个槽，把一块长形的石英碎片镶嵌了进去，这是一把横着的刀，像梳子一样，做别的不方便，但是切野菜是一等一的好。

　　慕容把那把“刀”默默放回了卫衡家。

　　卫衡又快黄昏才回来，腰上别着个兔子，看见刀，没说什么。倒是慕容有点不安，偷偷打量他，发现他在剥那兔子的皮。

　　他是真的不会做吃的，其实材料都很好，有次慕容看见他摘了一些蕨菜，直接放到水里煮，煮完了尝了一口，把剩下的都扔了。还有一次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木耳，也被糟蹋了。他糟蹋就算了，还要推卸责任，隔空骂肖童：“设计的什么破游戏，当初玩的时候明明煮煮就能吃的，怎么这么难吃。”

　　所以他选择了和慕容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就是吃肉，每天打鱼，捉兔子，射兔子，并且坚持不懈地跑到山上去观察野猪，还在他垒的石头墙上画下了野猪的路线。

　　其实他的生活水平是比慕容高的，明明同一个地方，这好像他提前进入了石器时代。

　　今天晚上他晚餐还不错，可以烤兔子，一边烤一边还往上涂抹些奇怪的调料，等到香味出来了，他趴在他垒的矮墙上，问慕容：“饿死不食周粟的这位先生，赏脸过来吃个晚饭吗？”

　　“我吃了。”

　　天天吃草也叫吃吗？

　　不过这话卫衡只敢腹诽，可不敢说出来。他当初就听说过慕容最要面子，接触之后发现慕容是那些富家子弟接班人中最彬彬有礼的一个，所以就否决了这传言。现在才知道，传言非虚，是他理解错了。那些自以为富了两代就成了贵族而沾沾自喜，对他这种外来者充满敌意的富家弟子，根本不是要面子。面子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慕容心中的那根线非常高，他像个泰坦尼克号沉船上那种穿着晚礼服平静等待死亡的绅士，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原则。

　　不然他不会执着于分家。

　　“再过来吃点吧，顺便给我带点你的野菜，我感觉自己要缺维生素了。”卫衡仍然盛情邀请。

　　再坚持下去就太矫情了，不过一顿饭而已，所以慕容也不推脱了，直接带上了自己的野菜和石板过去，卫衡看了一眼，笑起来：“还自带餐具的？”

　　“烤你的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