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子》云中小飞象

6、006 小而美

　　据说在知识付费行业里，一个出镜率很高的问题是：如果离开现在的行业，你会带着本行业的哪一项能力离开？

　　任何一段雇佣关系中，受雇者的身份就是能力供给者，雇佣者关注的则是费效比。我认为上面那个问题里提及的，可以让你揣着带走并来去自由的能力，就是你的那把□□，你的golden key。它可以跨行业迁移，是你在转换赛道后依然可以迅速站稳的法器，也是任何一种雇佣关系得以成立的底层逻辑。因为我的专业比较宏观，俗称万金油，这导致我在择业时很难有效筛选出目标行业。短暂的金秘身份，让我正视了自己的沟通力和执行力，他们就像基础科学一样，是地基也可以成为杀手锏。在后来小而美的企业里，我确实成为了golden key。

　　断档的那一个月，是我的应试月，不停的笔试、面试。是的，我经历了各种面试：结构化面试、无领导小组讨论甚至还有情景面试。我通过了□□就针对文化体制改革成立的一个调查组，也通过了大连万达的行政岗等，还有严超推荐的一家港资企业。

　　机缘巧合。严超的爱人在经营一家茶楼，她听到客户聊招聘事宜时便推荐了我。我并没有见过她爱人，但一定是严超有心交代才有了这次推荐。生活处处有惊喜，我最后选择了这家，因为机缘巧合，他们即将开展的项目是我的毕业课题，我想看看梦想照进现实的样子。

　　这是我快速成长、迅速得到重用的一家公司，也是我学以致用、把自己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一段时期。其实每一个平台都为我打开了一个斑斓的世界，它们垫高了我踮起的脚尖，帮我打开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打开的窗户。处处学问，只要你留心，经验和教训皆为养分。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大家分享“幂次法则”，它让我感受到复利在生活中的无穷威力，并对收割自己未来的复利人生充满期待。

　　爱因斯坦视复利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他曾经说宇宙间最大的能量是复利。因为它用数学方程展示了指数级增长的威力，也冷酷无情的告诉我们不平均分配的合理性，包括世界上10%的人拥有着90%的财富，包括组织运行时，20%的人发挥着80%的作用。

　　如果你坚持在生活中遵循和运用幂次思维，享受到复利人生带来的收益后，你会乐此不疲的把它应用在各个领域，健康的复利，知识的复利，投资的复利，还有爱的复利，从此你的人生会像投出去的射线，无限延伸、光芒万丈。我们都听过那个富翁美女一分钱复利的故事，一分钱翻倍复利，一个月下来是536万。哪怕每天只进步或多做0.01，那一年下来这个数字是37.78。给大家看一组迷人的数据，如果我们把基准看作1的话：

　　1的365次方是1
　　1.01的365次方是37.8，
　　1.02的365次方是1377.4
　　0.99的365次方是0.03
　　0.98的365次方是0.0006

　　所谓积跬步以致千里，积怠惰以致深渊，每天只比你努力一点点的人，其实已经甩你很远了。

　　同样，幂次法则也意味着公司之间的差别会使公司内部角色的差别相形见绌。被重用的少数继续接受反复锤炼，被忽略的多数则被日益搁浅，越来越沉默，最终会导致越来越大的剪刀差。当然也有鲤鱼跳龙门的鲜活例子，那毕竟是少数，而且也可能夹杂了拼搏、坚持、勇气或者仅仅是运气。这叫做：固化。

　　剪刀的两端，我有幸都感受过，两种滋味天上地下、界限分明。

　　十年来，我先后供职过小型港资企业，央企下属企业和市属国有企业。前两家单位给了我足够的发挥空间，让我在人声鼎沸中勇猛精进，迅速成长。后来我在国企安顿下来，结婚生子看世界，岁月静好的在生活里筑了两座里程碑。前两家负责的事务比较宏观，后来做的又过于微观细致。如果说前两家企业帮我打开了五光十色的窗口，让我踮起脚尖应接不暇后上马出征。后来的那家则彷佛帮我闭上了门，又关紧了窗，然后，开起了空调。

　　严超有心推荐这家企业给我，源于岗位相关性。我应聘的依然是董事长助理，不同的是在我被发现其他专长后，公司迅速帮我调整岗位并重用。应届毕业生渴望尽情发挥和施展，企业期望达到最高费效比。公司要做的项目，我在学校曾经花了很多心血搞实地调研，问卷调查，写了五万字的论文。看着这些不成熟的小成果竟能在现实中得到应用，我确实有了理想照进现实的喜悦。随着表现出色，我在半年内就升了职，配备了助手，然后一路发力，变的不可取代。小才大用使得我受益匪浅，身为项目宣讲人，我在领导的一路带领下，有了向各路英杰学习的机会，同时也收获很多宝贵的建议和帮助。那段时光，工作就是一切，加上机会在身，很容易出彩，就像我的名字一样，被高光加持，引人注目。

　　小而灵活的体制会挖掘你的潜力并将之最大化，更容易凸显人的价值。所以，置身于小而美中，如果你有能力又好用，就很容易出列打前锋，这很珍贵。可以多干多学，必定好过资源浪费。这种珍贵感，是在你不幸进入了那种，想飞却总被人按着的大体制之后叹息来的，就是那种给法拉利加满了油，准备飞驰人生，却发现堵在了早高峰的三环上的无奈，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移动的停车场里。这个时候，你才想起那段小而美的日子，那段可以让你开足马力的日子，才叫不负韶华。在那里，你有充分展示自己的机会，合作伙伴也更容易抛开平台去认可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你名片上印着某公司。有好几次迎送资方的时候，对方抛来了橄榄枝，雅致的表达有没有可能引凤栖桐之类，我都谢绝了，当时除了小有喜悦之外真的没想过动摇，确实是领导的信任和重用让我得以淋漓至尽发挥的感觉太有归属感和使命感了，那种待你如合伙人一样打拼的感觉足以报之忠诚。当时负责的工作在跟我专业契合的基础上，又将我拉伸向一个广阔的涉及多领域的实操维度，纵横交错，政策、资本、文化、收益深度融合，非常迷人。这比我之前如履薄冰的服务大人物要内容饱满的多，离开她我则是nobody,满手机高阶体面的通讯录也像捡来的一样，沦为nothing封存了起来。

　　后来的戏码让我眼花缭乱，反复消化。小体制不稳固充满变数的弊端冒了出来，我有幸赶上。近百亿资本的运作，项目落地，大家戮力同心的时刻彷佛也嘎然而止，各自或结盟寻求利益最大化的暗度陈仓上演了好几出。我看到两个副总白天因争执太激烈摔了杯子，董事长出面调停后让双方休整一周，后来得知二人连夜去了香港，跟教父般的大人物密谈。那个大人物有过很多传奇报道，尤其他在90年代做出的杰出贡献现在仍然晕染着边际效应，我对他充满想象和敬畏，但从未见过真身。我同情董事长的处境，尽管无从知晓问题后面的问题，但事发后每每看到他若无其事的表情默默心里会酸。董事长为人低调，喜怒不露。记得有一次我们给区政府捐赠了200万元助力某公益比赛，开幕式上感谢赞助商时，他示意我代他起身回应。他不喜张扬，于外界，他很神秘，就像那个幕布后面的大人物于我。

　　我不知道结局，因为局面白热化的时候我离开了。在高层斗争日渐公开时，我向招聘平台投递了几份简历。跟着董事长出差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第二轮面试的电话，对方没有征询意见，只是例行通知：明天下午三点，请准时参加。我答应了，身在北京400公里之外的山东，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是：早餐，参观某产业基地，午宴，返京。是的，我答应了第二天下午的面试。当时是被打晕了吗？为什么不讲明难处就应约。想起我爸常说的量力而行、三思后行，又端起我的言行必果、诚信不破，我又一次把自己拧成了麻花。

　　迄今为止，我的三份工作虽体制各异，不变的主线是都倾向于跟政府部门交涉。那天晚上，当地招商流程走完后，回到酒店董事长让我问一下酒店干洗部能否帮他缝一颗扣子。我找了一下针线包，帮他缝了起来。董事长快60了，依旧英气逼人，长的像一条龙。他会给每一个职工庆祝生日，包括保洁，庆生的那天，保洁阿姨激动坏了，从此地板拖的更干净了。我内心五味杂陈，高层出现分歧的一个老生常谈是董事长的年纪和方法，太怀旧，运作模式传统且套路。也许确实年纪的原因，他待我如长晚辈般，尤其是现在，我在帮他缝外套扣子。看他试穿完缝好的衣服，我说，董事长，您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后我收起五味杂陈，思考第二天面试存不存在实现的可能，为什么不跟人力讲明个人情况？你不是总振振有词的跟学弟学妹们强调不是求职，不是求职，个人和公司都寻求的平等、契合为先吗？怎么一个二面的机会过来就紧张成这样？接着我开始痛恨自己总是全盘接收，不会拒绝的毛病。有时候太过感同身受，经常委屈自己，我担心拒绝别人会伤害到别人，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被拒绝。但亲爱的，他不是你，他们都不是你，不要总把自己投射到别人身上，好吗？

　　满口答应，经常会把自己逼到一个窘迫的处境，矛盾的是我仿佛又在潜意识里喜欢这种感觉，被push的感觉，以及内心深处期待未发生的召唤，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拒绝会遗憾，答应会受困。也许是在同样的窘境中受益过，才形成了条件反射。又或者是一种懒人进步法则，答应后形成外界推力，push你不得不离开舒适区，暂别拖延症，然后高速运转，结果告诉你方法总会有的。但是，这一次我实在找不到方法。午餐后再驱车返京差不多也快晚饭了，只能靠天了，我打算绷到明天上午11点的时候找机会跟人力道歉并讲明原因。嗯，行程是事前安排的，万一奇迹般的出现不可抗力呢？不能预测未发生，明天也是，嗯，未来不可知，未来亦可期。总之我自己拧出一根又一根麻花，又敲成豆腐脑入睡了。

　　这次我想浓鸡汤般的实证一句唯心主义口水话：当你下决心做一件事时，全世界都会帮你；或者一心向着自己目标前进的人，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让路。虽然我没有极其强烈的愿望，也没有十分明确的目标。我只是在公司陷入内斗时偶然起念试着寻找出口，内耗严重的公司让我开始怀疑目前的状态以及延续这种状态能不能给未来打好根基，毕竟我要在30岁之前拿到自己真正安身立命的法器，而毕业的时候我就25岁了，现在27。

　　我们参观的是一家本土龙头石油化工企业，对外交流以及接待参观几乎是每家大型企业的窗口工作，从到访人员下车到考斯特离开高速口，各项环节都已标准化。我们这一行由商务部某促进会的秘书长带队，地方领导以及财政局、招商局陪同参观。除了考察团队，大家应该都例行到此无数次了。接待人员情绪饱满的就先进工艺和设备进行讲解，董事长边听边走边并不时跟旁人交流，人员松散开来，奇妙的三三两两有了间隔但又不失整体。

　　“怎么样？小金。山东第一次来吗？印象如何？”我才发现秘书长在我旁边。这里是他的家乡，他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家乡创造发展机会。“嗯，路很宽，很直，跟这里的人一样，实在。”他呵呵的笑起来，说刚才发现我总看表，是不是有任务。艾玛，是我太明显还是人家厉害啊，我确实在等合适的时机给人力致电。秘书长很亲切，他曾带队去我的家乡考察。那是我第一次以第三方的身份和视角考察自己出生的城市，并且大禹治水般的住在家门口的政府招待所，而不是跑回家里喊一声爸妈。几次接触或者是不可言说的磁场，他让我感觉很信任。我还看过他写的书，关于识人和用人的，很有意思。不知道是什么驱动力让我跟他讲了实话，我说今天下午三点有一家意向单位通知面试，是一家央企全资子公司，挺想试试的，但又不现实。他没有考量其他，而是像个长者一样替我考虑，比如某个时刻对于个人尤其是年轻人的意义，就像幂次法则，某些关键时刻远比其它时刻重要。他说，今天只是例行考察，然后送行，核心工作昨天已完成，各企业有事可以自行安排。我反正一路嗯，嗯，嗯的，今天的箭已经射出去了，你盯没盯着它，它都得把射程走完不是。参观完污水处理装置就去打电话吧，再抗就太临时了，我暗自思量，也真够能绷的。

　　污水处理装置在我眼里就是个漂亮的圆形大坑，像“天眼”一样，里面的水波光粼粼，宛如静谧的湖面。这是最后一项内容，解说员讲解完，秘书长就代表大家握手言谢。然后，然后他朝我们走过来，一只手握着董事长，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送行。

　　秘书长说，“感谢!感谢！Morgan,占用了你两天时间，也耽误了不少事。那行，一会儿你们跟着那辆车，他会把你们引送到高速口。咱们，北京见！”

　　董事长和我都以零点零一秒的速度暂停了一下，旁边一辆黑色奥迪发动了引擎，冲我们招手。
　　“好！好！好！......”Morgan一次点头配一声好的重复了很多次，并用他的两只大手握着秘书长的手上下晃动，“那就北京见！”

　　听见“好”字我速度拨打了司机的电话。

　　回去的路上，我意外，惊喜并充满感激，今日射出去的行程之箭居然可以这么着地，有点离奇，同时又冲上来一股压力。刚烈是我的硬伤，我喜欢付出比别人多，喜欢一心两用，还喜欢暗自努力，并以不费力气示人。总之只有做到投我木桃，回报琼瑶，心里才会踏实。而经常为了避免压力，我倾向于拒绝木桃。

　　意外的相助，还不动声色，他真是一个好人。

　　我想起上次考察，在我的家乡那次。雷同的日程，day1在同一家酒店三餐两会一觉，day2集中考察项目，晚上还要回房间整理合同，忙碌且压抑。会议间去房间取材料时，我看见秘书长站在回廊那边，背着手，看着窗外。

　　“咦，秘书长好！您是在偷懒吗？”开了一天的会，头晕脑胀，我也借机放个松。

　　他又呵呵的笑，“透透气，车上我听他们说这儿是你家乡。”

　　“对啊，第一次到家门口回不去，晚上爸妈过来看看我。不过，您别说，这次体验太特别了，我第一次从数字上去分析这个城市，我们的优势产业，文化内涵以及发展规划，还跟着我们□□去转熟悉的地方，说不上来，感觉有点魔幻嘿嘿。就是那种认识又不认识，亲切又突然拉开距离的感觉交错发生您知道吗？就是那种......，比如我们拔丝厂里从小玩到大的巷子，很亲切，好多回忆。这次换了人群和基调，过去后我感觉每块砖头都突然变的很客观，不敢喘气也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有动静就会因为影响市容被拆了一样。”我突然叽里呱啦说了好多，还生怕他听不明白这种感觉，不断的说您懂吗？您知道吗？“不过转换了身份和视角，我才发现对这个城市了解的太少了，很惭愧。自己生活了20年的地方，讲起来还不如一个投资商。”这说的是实话。
　　又是一阵熟悉的笑声，爽朗而节制，“这里我比较熟，来过很多次了。以后这边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讲。”我没有怀疑过这是一句场面话或者玩笑话，当然不只是因为他的外形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正面人物，有风度、有份量，给人稳妥的感觉，还在于他接着说了一句，“包括你的家人，有难处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出出主意。”

　　“好嘞，谢谢秘书长，我肯定不藏着！我去取材料，不能打扰您放空。See you！”我跑开了，小姑娘觉得很温暖，就是那种别人把话说出口你就当他做过了一样。

　　秘书长真的是个乐于施助的好人，我装着沉沉的谢意，发了一条信息：谢谢您！来日方长，铭记于心。

　　我也开始了第二段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