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今天多了个传说》无繇可医

28、二十八、准备

　　轻松搞定琴九书，庄月离想了想，迟疑着看向叶菩提。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叶菩提淡然一笑：“无妨，处理组织暗探之事我可交与他人接手，是否由我亲自动手，并不影响大局。现下，还是叶儿的身体更重要。”

　　说着，他心念一转，又想到一个法子：“更何况，比起千篇一律的朝堂倾轧，江海组织应该更在意我们会在不周山查到什么，只要将叶儿带在身边，我亦有调查之机。这也算是错有错着。”

　　听他这么说，庄月离便放下心来：“处理各府暗探的行动我可让师兄相助，他本就要留在帝都修复九书云图阵，正好可以顺手帮忙。”

　　江与非笑眯眯道：“嗯，我家小叔也可协助。只要你师兄肯出手，他一定非常乐意帮这个忙。”

　　庄月离眨眨眼，不解其意。江与非也没有解释，只是靠在他身上笑着饮了杯茶，气定神闲。

　　叶菩提打量二人片刻，了然一笑：“那便多谢二位了。”

　　琴九书倚在矮几上，托腮望着亲密而不自知的庄月离和江与非，想起过往种种，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既然你们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便换我说吧。”摩挲着红玉梅花枝头的花苞，琴九书敛起平日的漫不经心，坐直身道：“昔时不周山为人间与天界互通有无之地，后来诸仙尽亡，天界不存，不周山顶峰坍塌入海，虽有一些仙人后代犹在此地生存，却也不可避免地荒芜下来。”

　　“三族大战后，不周山脚往西一带的极西之地成为残存妖族的栖身之所，虽然勉强可以维持生存，但鼎盛一时的妖族文明消失泰半，剩余的妖族不过是苟延残喘，谈不上任何发展。”

　　简单介绍一番不周山的境况，琴九书绕起鬓边一缕长发，语调平缓：“说这么多是想让你们知道，不周山环境十分恶劣，早非上古时期的仙灵之地。而妖族没落至此，可谓是人族一手造成，因而生活在那里的妖族对人族非常厌恶排斥，希望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这是自然。”庄月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博闻如他，很久之前便通过典籍上一星半点的记载推测出此事，“但我有一个疑问，不周山是妖族战败后迁入的地方，怎会与三族大战时期便诞生的山河组织有关？”

　　三族大战前、大战时与大战后堪称改天换地的三大阶段，每一个阶段人、妖、魔三族皆处于截然不同的状态，而且理论上在这三个时期内诞生的各族组织是不互通的，因为阶段结束，该阶段内所有组织皆会被清空——组织成员死光了。

　　琴九书冲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大战结束后的七百年，我同云图好友周游世间，那时山河组织的残存人员窝在不周山内苟延残喘，硬是撑着重伤之躯培养出了一批新成员——正是你们现在所要对付的这些。六百年前，大越的衡帝秘密派使臣前往不周山，想要劝降不周山内的妖族子民，开创一个人与妖共存的盛世……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江与非挑了挑眉：“这事我在史书上见过，但正史没有记录后续，野史嘛……写得比较魔幻，说衡帝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半辈子，晚年还提刀进不周山把当年的妖族之主……撰写之人不清楚具体是谁，只知道衡帝把他打哭了。啧，人与人的体质果然不同，若真如野史所说，衡帝真强。”

　　庄月离和叶菩提抿嘴微笑，显然他们也看过这一段。

　　琴九书也笑，笑完之后便给野史正名：“野史所言为真，衡帝打妖族之主时，我和云图好友就在一旁为他摇旗助威。”

　　一语震惊三人。

　　“此事竟是真的？”淡定如叶菩提，也不禁愣了一瞬。

　　“衡帝是人族诸帝中唯一一个对妖族没有偏见，甚至愿意与妖族和平共处的。他在位时，人族与不周山来往甚密。”琴九书倒腾着记忆里那点关于大越历史的干货，拣能说的说，“时任妖族之主也是位奇人……哦不，奇妖，他年轻时行走江湖，把衡帝那天真烂漫的小儿子带跑了，被衡帝千里追杀，这事儿史书都不敢记，起居注也只敢用春秋笔法稍稍提了一提。”

　　“为了化解与衡帝的恩怨，妖族之主同意与衡帝签订人、妖二族友好往来盟书。不过他有一个条件，此事不可公诸于众，只能在暗地里进行，即普通妖族与百姓不受约束，但官方层面不能限制两族自由往来，衡帝答应了。”

　　琴九书想到盟书签订那日这一妖一人的表情，笑得停不下来：“这条盟约至今犹在，至少在我沉睡之前都有效力。原本不周山是禁止人族入内的，见者必杀，盟书条款落定后，不周山方对人族开放。”

　　“原来如此。”庄月离也有些忍俊不禁，“但这与山河组织有何关联？”

　　“当然有，晚年的衡帝之所以对妖族之主大打出手，正是因为山河组织因为盟书之事暗害了他的小儿子。”琴九书霎时冷下神色，“那时，山河组织在不周山众妖之间发展壮大，几乎能够威胁到妖族之主的统治。衡帝的小儿子死后，此前一直犹豫留手的妖族之主怒而动手清理山河组织，那一次行动几乎完全打碎了山河组织的脊梁，才迫使他们进入人族发展。”

　　闻言，庄月离心念一动：“六百年时光，不足以让妖族换一任主人。”

　　“是，现任妖族之主应当还是他。”琴九书点头，“此去不周山，寻常妖族敌视你们是必然情况，但他们的王却会站在你们这一边。这既是他与衡帝的约定，也是他对山河组织的痛恨使然。他的手中留有不少有关山河组织的情报，如果可以，你们尽量从他手中挖一点出来。”

　　江与非屈指敲了敲桌面，忽然问：“六百年前的山河组织是否会诱人以灵魂许愿？”

　　闻言，琴九书认真回想许久，摇头：“不会，我虽不清楚他们真正的目的，但当时他们的对手是衡帝和妖族之主。双方多数时候在智斗，山河组织所求也是妖族的统治权，行事比现在光明正大，也比现在聪明。”

　　江与非了然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庄月离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意味深长道：“看来妖族之主当年重创山河组织，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

　　江与非笑眯眯给他递了杯茶：“的确如此。”

　　叶菩提也反应过来，赞同地说：“想来便是因为那次重创，山河组织无力谋求最初的目的，只能选择在人间发展。就是不知他们对于人间五国的渗透达到了何种层次，这些年来又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山河组织与人、妖二族皆有仇怨，而且都不能化解，他们的存在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庄月离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正色道，“如果这次仍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我们便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吧。”

　　江与非被刚入口的茶水呛了一下：“咳、咳咳……”

　　琴九书哈哈大笑：“你小子挺有衡帝的风范啊，若是生在六百年前，那率性潇洒的衡帝非拉着你拜把子不可！”

　　庄月离淡淡一笑，在心里琢磨起如何简单高效歼灭山河组织来。

　　交换完手头现有的情报，叶菩提暂时带着叶罗遐回国师府做出发前的准备，琴九书带云图前往落梅谷赏花。庄月离和江与非仍留在太云楼雅间内，等他们的师兄和小叔叔从皇宫回来。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云纵鹤风风火火冲进了雅间，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茶盏便一饮而尽。

　　望所思紧随其后，看上去也是一脸疲倦，不过相比云纵鹤的不拘小节，他便优雅得多，扶着桌沿慢慢坐下，再拎起茶壶倒茶，还不忘给云纵鹤也倒一杯。

　　“师兄？”庄月离拉着云纵鹤坐在自己身边，“此回入宫，你们都做了什么？”

　　云纵鹤摆摆手：“没什么，就是研究了下阵法布设，然后尝试修复缺口。成果不大，不过我已经弄明白阵法的运行规律，只要找出与九书云图阵相合的阵法，就能暂时以打补丁的方式堵上那个缺口。”

　　“那你们怎么累成这样？”江与非奇怪地问。

　　望所思闻言，无奈道：“因为回程途中，云先生非要与我切磋……”

　　他的话还没说完，庄月离已经猜到了结果。

　　于是庄月离板起脸，沉声唤了句：“师兄！”

　　云纵鹤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师傅……啊不是，小师弟我错了。”

　　他的认错态度极其端正，可见经验丰富。只可惜也就态度端正，下次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庄月离揉揉太阳穴，不想再与他纠缠这件事，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师兄，我有一事想请你相助。”

　　侥幸逃过一劫，云纵鹤长长松了口气，随即拍着胸脯道：“小师弟有事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

　　庄月离略做斟酌，将山河组织之事一一告知，并提出自己的请求。

　　“帮忙处理暗探吗？”云纵鹤摩挲下巴做沉思状，三息之后喜笑颜开：“当然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那些暗探必须由我亲自抓捕！”

　　谁都不能跟他抢架打！

　　庄月离面无表情：“切勿打草惊蛇。”

　　“知道知道。”云纵鹤忙不迭点头，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这活儿我熟，前几年去隔壁的旸国游历时干过几次，国君直呼内行还让我务必多帮几次。我办事，你放心！”

　　“我不太放心。”被他的头发蹭得脸上发痒，庄月离将他推开一点，冲江与非使了个眼色。

　　江与非心领神会：“小叔，可否请你从旁协助云先生？”

　　听得此语，正在纠结要不要主动提出帮忙的望所思神色一松，刚想回复，云纵鹤警惕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见状，望所思莞尔道：“先生放心，我只协助，不会与你争抢抓捕的工作。”

　　云纵鹤这才恢复笑脸，松开庄月离蹭到他身边去，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兄弟你真上道！”

　　“先生……”

　　“别叫先生了，文绉绉的听着烦，你直接喊我名字吧。”

　　“这……我唤你好友如何？”

　　“也行，好友比先生顺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到了一起，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他们的小师弟和小侄子忘到脑后。

　　庄月离和江与非面面相觑，然后一块低头喝了口茶。

　　……

　　数日后，准备妥当的庄月离几人踏上了前往不周山的路。

　　此次江与非没有同意红枫随行，让她留下帮望所思处理琐事。反正江宇也会留在帝都，江与非不担心她会偷跑，把人交给望所思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潇洒的代价是出发前一个时辰，他的喷嚏就没停过。

　　庄月离无奈地给他披上披风。

　　“一定是那臭丫头在骂我呢。”江与非拢了拢衣领，往庄月离身边又靠近两步，几乎贴在他身上。

　　琴九书怀抱着沉睡的云图，见江与非都穿上了披风，便也化出一件给云图裹上。

　　一旁的叶菩提见状，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让被他封了修为的叶罗遐受冻，有样学样地解下外袍为叶罗遐披上。

　　叶罗遐沉默片刻，轻声向他道谢。

　　“多谢主人。”

　　叶菩提：“……”

　　叶罗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差点令他心肌梗死，庄月离、江与非和琴九书三人也纷纷向他投去惊恐的目光。

　　没想到圣洁凛然的国师还好这一口！

　　叶菩提：“……”

　　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

　　都是山河组织那帮混账把他可可爱爱的小弟教成这样，幸好买下小弟的人是他，否则……

　　叶菩提稍微做一下假设，心梗的感觉顿时加重十倍，国师的高冷出尘都快保持不住了。

　　叶罗遐垂下眼帘，假装没发现叶菩提的反应，心情却突然好了不少。